以《草原文明》一课为例

《草原文明》一课于2004年参加了上海市中青年教师大奖赛，获得了历史学科的一等奖。此课使用的教材是苏智良主编的《历史》高中一年级第一学期第二单元“文明与地理环境”中的第三部分，草原文明、大河文明、海洋文明是与地理环境有关的三大原始文明。这节课，粗看可以上成为地理课，也可以上成为社会生活习俗课，怎样上成一节富有历史意境的文明史课，是有一定难度的。我一直认为，学生对于文明史的理解，不是通过老师的宣传或是说教演绎的，而是要让学生在教师的引导下，通过历史的事实、生动的故事和史由证来、论从史出的有说服力的分析，自然而合乎逻辑地得出。通过对亚欧草原上叱咤风云的两支古老游牧民族的历史活动的生动具体叙述，加深学生对草原文明的感受和认识，凸显出草原文明的特色和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影响，由此让学生推导出草原文明在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个定位。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加强对学生思维品质的培养，需要有统摄全课宏观认知和层层推进的历史认知逻辑。回忆起来，参加大奖赛之时，有那么一股冲劲，也有一种力求完美的拗劲，教案几易其稿，也得到了黄晨敏、徐国雄、孔繁刚等前辈名师的指导，获益匪浅。也是通过参加大奖赛的机缘，结识了不少上海历史学界的优秀老师，时至今日，有些已成挚友，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欧亚大草原自远古起就有游牧民族生息繁衍，塞种人、匈奴人、哥特人、突厥人、蒙古人等在辽阔的草原上迁徙、雄踞，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文明传统。古代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并无文野之分，也无高下之别，于历史各有贡献；通过和平交流和暴力冲突的方式，它们彼此影响，在融合中推陈出新，促进了人类文明的发展。

游牧民族长期以游牧为主，保持着尚武尚勇的民族精神，建立起兵民合一的军事化政权，热衷于对外扩张疆土、掠夺财富。教材选择了较具有代表性的匈奴和蒙古进行讲述。

匈奴人在公元前3世纪到5世纪时曾震撼东西方。在东方，匈奴兼并周边民族，成为一个强大草原帝国。从战国到秦汉，匈奴凭借其骑兵的优势，长期与中原王朝抗衡，双方时战时和而经济、文化交流不断。从公元1世纪末起，北匈奴历数世纪的西迁，在亚欧大陆引发了民族大迁徙，客观上促进了民族融合。日耳曼蛮族随迁徙的浪潮涌入罗马帝国境内，给摇摇欲坠的西罗马帝国以沉重打击，影响了欧洲历史发展的进程。

13世纪初，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建立大蒙古国后，随即发动对外征服战争。蒙古人的铁骑踏遍了亚、欧两洲的广大地区，在半个世纪中建立起世界历史上疆域最辽阔的帝国，对东西方文明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影响。一方面，蒙古的征服战争异常惨烈，给被征服地区带来了严重的灾难，生产被破坏、文化被摧残、人民被杀戮，社会全面衰退。另一方面，蒙古帝国建立后和平的重建和秩序的重现，客观上为亚欧不同文明的交流开辟了道路，东西方的贸易、技术、文化、宗教交流十分频繁，增进了彼此间的了解，尤其是拓宽了欧洲人的视野。

徐汇中学为普通完中，学生的综合素质处于中等水平，与重点中学有一定差距。选择上课的班级为普通班，学生总体性格开朗，平时上课较为活泼。学生对历史学习有一定的兴趣，对初中学习的历史有积淀，但也需要进行一定的知识铺垫。

这是一堂教师讲解，演示和学生思考、归纳为特征的基础性课，要让学生从从总体上认识草原文明的定位，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突出对学生历史思维品质培养，加强宏观认知。

一、原本草原民族“地理环境和生产生活方式”的内容在课本中是放在匈奴这一目中，在教学设计中单独拿出来放在前面讲，作为一种最基本的历史视野。这是从学生的认知规律出发，对课程的再开发。这样既有利于学生从整体上理解游牧民族的社会基础，又有利于学生感悟从地理环境、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来思考社会发展及特点的分析问题的方法。

二、引导学生认识蒙古的崛起，教师退出主讲的地位，展示地图，通过三次西征请学生回忆成吉思汗的事迹，整个重点在引导学生理性地思考和归纳，用四个问题形成对蒙古征服战争的认识，提升思维品质。这四个问题是：1．为什么草原民族经常用暴力、掠夺的方式？2．为什么在战争中落后的草原民族取得了军事优势？3．为什么还要说是草原“文明”? （“文明”的两种含义）4．让学生各抒己见，评价蒙古的征战，主题是文明的冲突与融合。这四个问题涉及对暴力原因及其直接结果的具体分析到抽象的文明含义的界定再到具体的历史评价，力求达到教学逻辑与学生思维逻辑、认知特点的一致。使学生能够站在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高度上，重新构建原有的草原民族的历史知识体系，巩固观察、理解、解释与评价原始文明的思想方法，对于人类文明交往中和平与暴力行为的正确的情感态度价值观也有浓墨重彩的渗透。

三、利用结构式板书为整堂课勾勒基本框架，并进一步把草原文明放到历史的长河中进行考察，试图向学生揭示一个令人深思又对今后的学习具有立场、观点性指导意义的问题：强悍的游牧民族为什么会被同化，退出历史的角逐呢？教师以恩格斯充满哲理的名言和翦伯赞诗一般的语言对草原文明做理性、全面的概括，进一步深化学生的思考。

四、结尾及时地转到对本单元三个课题的总结，文明的起源，多元文明及其融合与发展，这是本课的结局，与本课的导入首尾呼应，也是本单元的结局，与本单元的开篇相呼应。

整堂课的设计，从提升学生思维品质的角度来看，紧紧围绕草原文明这一主题，补充了新的史实和文明史的思想方法，以和平和暴力等不同文明的融合途径为主线，点出了人类文明发展的价值取向，渗透了情感态度价值观的培育。从教师展示到示范，充分挖掘与利用学生已经具备的知识、技能和情感态度价值观，让学生感悟、模仿、思考，层层推进课堂教学的认知逻辑，获得了较好的课堂教学效果。

每节课上完都会留有遗憾。这节课中，课堂容量和时间的关系，对草原文明内涵、外延缺乏开拓和铺垫。草原民族在畜牧生产，衣食住行、科学技术、文化艺术等方面都对人类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本课过多的强调了它相对于农业文明的落后一面。这使得学生后来讨论“文明”的两种含义时，有着明显的不足。

【教学目标】

根据对教材和学生情况的分析，首先确定情感态度价值观目标，分两个方面：一为人类文明的产生是多元的，古代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海洋文明，并无文野之分，也无高下之别；二为人类的文明是在冲突和融合中前进发展的，历史上游牧民族以掠夺为动机的对外征服战争是文明交融和种族融合的途径之一，但人类也为此偿付了巨大的代价。

其次是确定知识与能力目标：知道亚欧大陆草原文明分布区域，了解游民民族基本的生产、生活方式及其与农耕文明的交往方式。匈奴迁徙的过程及对东西方历史发展所产生的影响。知道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建立大蒙古国，促进蒙古社会发展的史实。知道蒙古在对外征服战争中建立起地跨亚欧的庞大帝国，了解其对世界文明发展产生的多重影响。

最后是过程与方法目标：提取教材和教师讲授中显性、隐性的有效信息，把握匈奴、蒙古民族文明发展的基本脉络。通过阅读和网上搜索获取有关古代游牧民族的历史资料，加以解释、整理、思考，从中提炼出草原文明的一些基本特征。依据史料，通过讨论的方式，提出观点并对其他观点进行辩驳和完善，评价游牧民族在世界历史发展中所起的作用。

【教学重点和难点】

本课重点是以点及面，认识游牧文明的基本特征。

本课难点是游牧民族对世界文明发展的影响。

【教学资源】

1．图片：包括草原地理风貌、统万城、成吉思汗像、蒙古武士等，给学生以直观印象。

2．地图：利用电脑软件制作动态游牧地带、匈奴西迁、蒙古征战等地图，使学生对重要历史过程在空间上有一个明确的、清晰的概念。

3．材料选择：本节课所选择的文字材料来自《草原帝国》《蒙古帝国史》《元代交通史》，材料选择遵循针对性、代表性、典型性的原则。

【问题设计】

采用“提问式的课堂教学模式”，根据学生学习过程的特点和循序渐进的原则，问题的设计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层次为史实性问题，有随学随问类，如“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往有哪些形式？”“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大家知道有哪些？”“中国的匈奴后来到哪里去了？”等等；有思考讨论类的，如“游牧民族对农耕地区的定期性推进可以说是一条自然规律。那为什么游牧民族对农耕社会的冲击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取得绝对优势？”旨在培养学生的归纳总结能力。

第二层次为史论结合对比性问题，如请学生讨论对蒙古征战的看法，从对比讨论中产生历史是复杂的、多元的观念，客观评价蒙古的征战对世界历史的影响。

第三层次为综合性问题，要求学生根据已掌握的史实，归纳提炼出一定的论点，如“匈奴最终为其他民族所同化，蒙古也退出历史角逐，你认为有哪些原因？”这个问题有一定难度，教师应给予一定的提示和引导。

【教学过程】

多媒体辅助教学，教学过程分为三个板块。

第一板块：分析地理环境影响和制约了文明类型、草原文明的基本特征。

教师展示尼罗河、地中海、蒙古草原图片，利用不同地理环境的风貌图片，引入人类文明的发生是多元的观点。利用动态地图，使学生认识草原文明的地理位置。展示草原牧场、冬季草原、草原荒漠等图片，使学生感受草原地理风貌，概括游牧经济特点。对草原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往形式等基础知识进行梳理。在教学的第一个板块教师展示蕴含丰富信息的地图和图片，培养学生进行探究性学习的一种基本技能：从图片中提取历史信息，并加以归纳小结。

第二板块：教师引导学生学习两个游牧民族的历史。

首先讲述匈奴的基本知识，使用动态地图使学生正确认识匈奴帝国的地理位置。介绍匈奴的作战习惯，使学生认识游牧民族的野蛮和破坏性，为后面的讨论评价作铺垫。指导学生填写《匈奴与秦汉王朝的关系表》，归纳双方时战时和的政治军事关系。以草原民族与农耕民族进行边贸互市的集中地为例，引导学生对文明的冲突和融合有一个初步的认识。利用动态地图、史料向学生介绍匈奴西迁的史实，使学生把握匈奴民族的发展线索。思考“中国的匈奴后来到哪里去了？”为学生进一步引入文明多元、文明在冲突和融合中进步的观点。

其次是蒙古，利用动态地图、图片介绍蒙古概况。通过老师讲述和动态地图的展示，使学生从时间和空间了解蒙古征战的大致过程，知道“蒙古帝国”的大致范围。

在教学的第二个板块充分发挥基础型课程中教师的作用，以生动的语言介绍游牧民族基本历史史实。匈奴部分侧重从文明类型的角度分析，蒙古部分侧重从对历史产生影响的角度讲述，使学生根据历史信息初步认识游牧民族的特征，为后面的研究评价铺设台阶。

第三板块：对游牧文明进行评价，也是学生活动板块。

教师首先向学生介绍研究亚洲游牧民族最有名的历史学家及其著作——法国人格鲁塞写的《草原帝国》，从中摘取史料说明蒙古铁骑的征服活动是人类文明史上所经受的最后也是最激烈的游牧民族的野蛮征服。通过系列问题的设计，使学生通过思考和讨论理解文明的冲突与融合，理解游牧文明和大河文明、海洋文明一样，在人类文明史上都具有重要的地位。人类文明是多元的，今天的我们应拥有开放、包容的文化态度。

【教学实录】

师：同学们，人类从远古时代进入文明社会开始，由于大河、海洋、草原等地理环境的影响和制约，不同地区、不同民族在创造各自文明的历程中，形成了风格迥然不同的古代文明，我们来看（展示图片）：尼罗河孕育出了灿烂的古埃及文明，地中海沿岸产生了开放的海洋文明，在天高地阔的草原上则留下了诸多马背民族的足迹。这些在不同地域形成的古老文明，说明人类文明的发生是多元的，我们已经学习过大河文明、海洋文明，今天，就一起来领略一下独特的草原文明。刚才讲到，地理环境影响甚至决定了文明类型，首先来看一下草原文明所依托的地理环境。

这是欧亚大陆示意图。（展示地图）我们已经学过的大河文明、海洋文明，分别集中在东亚、南亚、中亚、西亚、小亚、北非、南欧几个地区。这些地方自然条件优越，易于获得生活资源，发展生产，也容易同周边文明接触、交流。这里的历史，构成了世界古代文明史的轴心。

在这些地区的北部，横亘着广袤的亚欧草原，大致处于北纬38～55度之间，东起大兴安岭，西至多瑙河，地图上绿的色块就是绵亘于这广袤地带的草原——蒙古、中亚北部、南俄草原。这是比尼罗河、两河、恒河和黄河、长江流域，更不用说小亚细亚、爱琴海诸岛宽广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类早期活动的舞台。

欧亚大陆中北部干燥、缺乏雨量、温差很大、温暖季节又短，不适合农耕；所以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只能从事牛马羊群的畜牧业。又由于畜牧业不断受到季节和草场变化的影响，牧民们不断的辗转迁徙。游牧，既是生产方式，也是生活方式。（展示图片）

请大家观察这几张图片，能否从中归纳出游牧经济的一些特点？

生甲：游牧经济的规模很大。

生乙：游牧需要经常迁徙。

师：为什么要经常迁徙？

生乙：因为受到自然环境和天气的影响，要寻找水草丰美的地方放牧。

师：那就是说游牧经济要依赖上天的恩赐，它的基础脆弱，不稳定，是不是？

生乙：对。

师：大家再仔细观察一下，看看游牧民族的生活资料有哪些？

生丙：牛、马、羊。

师：很好，这说明什么问题？

生丙：游牧经济的产品单一。

师：游牧经济有1．规模大，经营粗放；2．产品单一（人的吃、喝、穿都在牲畜身上）;3．基础脆弱，不稳定（自然灾害破坏）等特点。后两个特点决定了草原民族要另外寻求生活资料。在亚欧大草原南面正有一个与之平行的富庶的农耕、城镇文明带（指地图），与农耕文明交往成为他们活动的另一半。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交往有哪些形式？

生：有和平的（互市等）和战争的（主要是游牧民族进行掠夺）两种形式。

师：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大家知道有哪些？

生：有匈奴、突厥、契丹、鲜卑，蒙古等。

师：这节课，我们将选择匈奴和蒙古这两个具有代表性游牧民族来走近草原文明。

师：匈奴是中国古代一个强大而影响深远的民族。匈奴出现于中国历史舞台的最初活动中心地区，是阴山及河套一带。见于记载的匈奴第一个单于，驻头曼城，相当今内蒙古包头市。（展示动态地图）

公元前209年，冒顿杀其父头曼，自立为单于。精骑兵30余万，四处征战，拓展疆土，依匈奴习惯，在作战中斩敌首级赏酒一扈，所得财物归其所有，俘虏为其奴婢，因此匈奴人作战时各个争先，唯恐落后。所以匈奴很快形成了一个东至辽河，西至葱岭，北抵贝加尔湖，南达长城的强大草原帝国（显示疆域）。在中国历史上，北部草原游牧各部中，第一次出现了统一的世袭游牧军事政权。在游牧军事政权中，单于是最高首领。

匈奴男子，平常游牧于部落，战时即按部落编为军队。除单于自己统领军队、亲临战阵，各级官员都是大大小小的军事首长，大者统领万骑，小者统领数千，和大河文明中央集权、海洋文明民主政治不一样，这是适合游牧经济特点的政权组织形式，具有军政合一、兵民合一的特点，是草原文明独有的创造。

匈奴的历史可分为两段讲：第一段公元前3世纪兴起—公元91年东汉最终击溃北匈奴。初中历史课上已学过，简单回顾一下：（请学生填写匈奴与秦汉王朝的关系表格）

秦朝修筑长城抗击匈奴；西汉初年，国力不盛，汉高祖刘邦抗击北匈奴，遭到“白登之围”的失败，后采取“和亲政策”；经过60多年的休养生息，西汉国力强盛，汉武帝抗击匈奴，打了三次大战役，获得了辉煌的胜利；之后汉和匈奴都实力下降，双方又进行和亲，比较重大的事件有“昭君出塞”；东汉初年，匈奴因天灾人祸发生分裂，南匈奴归顺东汉，北匈奴在与东汉的战争中败离蒙古大漠。

汉和匈奴像两个拳击手，你来我往地斗了将近300年，汉帝国通过成功的和亲政策和武力对抗最终瓦解了匈奴在大漠的统治，这是草原民族和文明世界的首次对话。

双方除了在军事上时战时和之外，由于游牧经济的脆弱和不稳定，匈奴在经济上与中原王朝有一种依存关系，必须依靠与中原的贸易场所——“关市”来实现社会经济的发展，战争年代也不例外。自古以来长城沿线的各个关口都是草原民族与农耕民族进行边贸互市的集中地。

第二段4～5世纪，活动舞台移到欧洲。1世纪末北匈奴走上了漫长的西迁之路（展示匈奴西迁动态地图），在差不多二百年以后来到南俄，渡过伏尔加河打败了当地的阿兰人。继而又打败东哥特人，并迫使他们退到西哥特人的境内，而西哥特人只好渡过多瑙河，避难于罗马帝国。这样，匈奴人便开始扮演推动欧洲民族大迁徙的主要角色。进入罗马帝国的西哥特人击败了罗马军队，杀死了罗马皇帝，导致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

材料：罗马帝国的历史学家阿密阿那斯·马西里那斯对当时的情况有生动的记载，在其著作《历史》一书中称，“一种以前没有听说过的一种人，不知从地球的何处，如高山上的暴风雪般地来临，碰到他们东西都遭到抢夺破坏”，而哥特人则“因饥寒交迫，疲惫不堪，遂叛离了阿塔那里克，企图逃到这些野蛮人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安家。”

目瞪口呆的欧洲人在此后多少个世纪中始终不明白是从哪里一下子冒出了个这么强大的骑马民族，直到19世纪，欧洲的学者们才最终公布了确切的研究结果：原来这些杀人成性、嗜酒如命的牧马人就是汉代典籍中那支败离蒙古大漠的北匈奴人。他们以匈牙利为基地，建立了强大的匈奴帝国，首领阿提拉，欧洲人惊呼为“上帝之鞭”（Scourge of God），公元452年，突然率军出现在未设防的罗马城下，赖教皇利奥一世与这位匈奴首领谈判成功，罗马城方幸免于难。我们的课本上就有一幅拉斐尔的名画，描绘的就是这一历史事件。453年阿提拉死，匈奴帝国很快瓦解，从此销声匿迹。当然，有些匈奴人留下来了，中外不少学者认为匈牙利人应该是阿提拉的后裔。知道裴多斐吗？匈牙利著名的诗人，他就曾写过这样的诗句：“我那遥远的祖先，你们是怎么走过漫长的道路，从亚洲来到多瑙河边建立国家？”

有谁知道中国的匈奴后来到哪里去了？

生：他们不断内迁，后来被其他民族同化了。

师：降汉的南匈奴到西晋时大量内迁，先后建立刘汉、前赵、夏和北凉政权，它们几乎和欧洲的匈奴帝国同时。此后也通过解散、臣服、通婚等形式同化于其他少数民族或汉族。匈奴人没有文字，他们留下的唯一的都城遗址是位于陕北靖边县毛乌素沙漠南缘的统万城遗址（展示图片），它是十六国时期夏的建立者赫连勃勃的都城。是中国历史上少数民族建立最完整、最雄伟、最坚固的都城。在建成后的5个世纪中，一直是鄂尔多斯高原南部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展示着匈奴的伟大和强悍。

在匈奴退出历史舞台后，欧亚大草原上又留下了诸多马背民族的身影。游牧民族史诗中最伟大、最激动人心的篇章是谁书写的？

生（全体）：蒙古人。

师：蒙古人原居住在今额尔古纳河流域，大致在今天的黑龙江上游地区，10～12世纪，蒙古人先后依附于辽、金政权，中原先进的经济文化的渗透，促进了游牧经济的发展，也刺激了蒙古贵族对财富积累的渴望，蒙古各部落之间不断征战。是谁结束了这个局面？

生：成吉思汗。

师：13世纪初，铁木真利用蒙古各部之间的矛盾，经过20年的征战，完成了蒙古高原的统一大业，建立了军政合一的国家政权，铁木真被尊称为“成吉思汗”。

游牧民族将劫掠和对外征服作为一种生产方式。从成吉思汗到忽必烈，蒙古统治者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发动了大规模的对外战争，而当时没有一个农耕国家强大到能够阻止它侵略的锋芒，于是在短期内，蒙古军队的足迹遍及亚、欧两洲的广大地区，在世界历史上留下了深远的影响。（展示蒙古征战动态地图）

成吉思汗在位时期，先后三次打败西夏，与金国进行了长期战争，金国无力防御，蒙古军队如入无人之地，成吉思汗亲自统帅20万大军进行了第一次西征，灭了拥有40万精锐部队花剌子模，并与另一支攻掠俄罗斯各地的蒙古军会师后东归。

成吉思汗是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伟大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前一段时间，中央电视台就曾播放电视剧《成吉思汗》，称成吉思汗和它的游牧劲旅具有勇敢的精神、闪电的速度、钢铁的纪律、神奇的战术，在中世纪掀起了蒙古飓风，纵横世界。前几天的新民晚报还有这样一则消息：蒙古国民向来只有名没有姓，蒙古政府觉得有碍蒙古引进信用卡、电话簿之类的现代化事物，要求国民选择祖先的名号作为姓氏，结果超过半数的蒙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成吉思汗的名号作为姓氏，这让蒙古政府十分为难。这说明什么问题？

生：说明成吉思汗到今天仍是蒙古人心目中最伟大的草原英雄。

师：成吉思汗死后，其子孙继续征战，灭了西夏和金国，又进行两次西征，第二次西征远征俄罗斯和中欧，占领俄罗斯大部地区后，进攻波兰，击溃德国，攻入匈牙利，进逼奥地利，震惊了整个欧洲。第三次西征，横扫整个西亚，灭了阿拉伯帝国，攻入叙利亚。甚至企图进攻埃及，在东亚，连日本也差点被它攻占。到成吉思汗之孙忽必烈时，建立元朝，继而灭南宋，在中国历史上第四次结束长期分裂完成大统一。

通过半个多世纪的征战，蒙古人建起了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大帝国，包括元朝和钦察、察合台、窝阔台、伊儿四大汗国。元朝作为帝国的主要部分，由大汗直接统治。这是世界历史上版图最大的国家。（展示地图）

蒙古铁骑的征服活动是人类文明史上所经受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激烈的游牧民族的野蛮征服。蒙古军在波斯和欧洲历史学家的描写中非常残暴，简直就是恐怖的化身。成吉思汗被穆斯林作家指责为万恶之首，诅咒他该下地狱。天主教徒叫蒙古军为“恶鬼骑士”。在中亚，成吉思汗的名字还被用来吓唬啼哭的小孩。蒙古统治者甚至连死人也不放过，宁夏银川的西夏王陵（展示图片）如今地面建筑只剩遗址，是蒙古军有计划挖掘破坏的。在关于亚洲游牧民族历史的最有名的一本书——法国人格鲁塞写的《草原帝国》中——我们可以看到触目惊心的例子。

材料：蒙古军攻陷阿拉伯帝国首都巴格达，哈里发出城投降，被装入袋中，纵马踏死。历时500余年的阿拔斯朝阿拉伯帝国灭亡。蒙古军队在城中烧杀劫掠7日之久，80万居民几乎被屠杀殆尽，许多艺术珍品和建筑遭到毁灭，历史名城巴格达蒙受了一场空前的浩劫。

我们在前面讲到游牧民族的对外交往有和平的（互市等）和战争的（主要是游牧民族进行掠夺）两种形式，历史上孰为主？

生（全体）：后者。

师：为什么？

生甲：我觉得通常暴力之后才会有和平。

师：这个观点老师要和你商榷，难道战争之后才有和平吗？我们刚才讲到的“关市”在战争年代也不例外的，老师提醒大家一点，和平互市是不是需要一定的条件？什么条件？

生乙：要草原上风调雨顺，五畜兴旺。

师：这样的时候常有吗？

生：不常有。

师：很好，游牧经济非常脆弱。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在《内蒙访古》中就提到：“那些还没有定住下来的骑马的游牧民族，更要依赖自然的恩赐，他们要自然供给他们丰富的水草。”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为什么他们如此残暴呢？

生丙：游牧民族非常强悍。

师：我把它归纳为游牧民族尚武精神浓厚，古罗马大历史学家塔西陀说过：在他们看来，“可以用流血的方式获得的东西，如果以流汗的方式得之，未免太文弱无能了”。在我们教材的《名言隽语》中还选取了格鲁塞《草原帝国》中的另一段话，请班长为我们朗读一下。

生丁（朗读）:“人类从来不曾是大地的儿子以外的东西，大地说明了他们，环境决定了他们，只要认识到他们的生存方式，则他们的动作和他们的行动便会即刻‘一目了然’的。”

师：这是对刚才这个问题的很好补充。一旦牧地上出现干旱、牧草枯萎、牧民死亡，游牧经济的迫切需要和民族个性决定了他们与农耕定居民族之间的关系：和平互市变成野蛮地袭击。

现在看来游牧民族对农耕地区地定期性推进可以说是一种规律。那为什么游牧民族对农耕社会的冲击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取得绝对优势？

这个问题有点难是吗？给大家一点建议，是不是可以尝试从政治体制、经济特点、军事技术、身体素质精神状况这几个角度考虑？

生甲：我觉得他们的军事技术非常优良，包括战马、弓箭，还有火器。

师：谁使用了火器？

生甲：蒙古人。另外他们还有杰出的军事人才。

师：能举例吗？

生甲：成吉思汗、忽必烈、窝阔台、拖雷等。还有我觉得他们的身体素质也很好，能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生存，是农耕民族无法战胜的。

师：这位同学说的很好，游牧民族一直拥有很大的军事优势，优良的战马，具有精湛技艺的马上弓箭手（展示蒙古骑兵图），特别是马镫的发明让他们能直立起来，挥舞双臂用剑砍、用矛捅，现在知道最早使用马镫的是中国东北地区的鲜卑人。当然，蒙古军队之所以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取得巨大的胜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统帅，从成吉思汗到他的后人是一批杰出军事家，蒙古的军队有严明的纪律，并且有比较先进的战法，能够吸收先进的军事思想和使用先进的军事技术，比如火药武器。

生乙：从政治制度看，他们是军政合一的。

师：这有什么优势？

生乙：这使游牧民族有很高的机动性。

师：不错，草原文明军政合一、兵民合一的特点，使得草原民族的生产和生活编制就等于军队编制，是全民皆兵的，这是农耕民族所无法企及的。还有刚才甲同学所说的在恶劣环境下能生存下来的游牧民，他们的身体素质是不可战胜的，还有他们浓厚的尚武精神，甚至有的学者说蒙古人的血液中有一种疯狂的东西，使得他们打起仗来异常勇敢，都是胜过农耕民族的巨大优势。还有吗？从游牧经济的特点考虑呢？

生丙：游牧经济的规模大，所以活动的范围也大，而且由于辗转迁移，是高度机动的。

师：非常不错，游牧经济的第一个特点——规模大，由此带来游牧民族军事行动的规模也大，游牧经济游动性的特质又使得游牧民族的行动具有高度的机动性，包括高速度，主动性强。

师：课讲到这里，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游牧民族当时的行为分明非常野蛮，为什么还要提出一个“草原文明”呢？

生丁：因为他们的行为对世界文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是世界文明的组成部分。

师：不错，这个问题关键是怎样理解“文明”，我们教材在两种不同的语境中使用“文明”这个词。“文明”的一种涵义是人类的生存活动的方式内容。这本身就有意义，有价值。草原民族和恶劣自然条件斗争的毅力、他们的畜牧业、艺术等，和大河民族、海洋民族人们的物质生产、文化活动一样，是人类文明的组成部分。“文明”的另一种涵义是崇尚理性和具有文化水准、道德素养，它有对立面野蛮——愚昧、粗野和凶残。成吉思汗实行铁蹄政策，谁都不会说这是文明行为。在第一种“文明”中人类生存方式“众生平等”；在第二种“文明”中，人类生存方式分有了肯定和否定的区分。我们只有同时理解“文明”的两种涵义，才能正确认识历史上的草原民族。

请大家看下面两段材料：

材料一：蒙古人拆毁了图斯附近的哈伦拉施特的陵墓。……以及所有给阿拉伯-波斯灿烂文明增添光彩的建筑都被一个一个毁掉。

——《草原帝国》（法）格鲁塞

材料二：“中国的绘画和波斯的绘画彼此相识并交流。马可·波罗得知了释迦牟尼，北京有了天主教总主教。”“从蒙古人的传播文化一点说，差不多和罗马人传播文化一样有利。对于世界的贡献，只有好望角的发现和美洲的发现，才能够在这一点与之相似。”

——《蒙古帝国史》（法）格鲁塞

师：这是同一位历史学家对同一个游牧民族做出的截然相反的介绍，你是怎么看待的，请大家结合课本第30页“各抒己见”谈谈对蒙古征战的看法。

生：有消极的一面，战争是残酷的，百姓遭到摧残；有积极的，比如说火药传到了欧洲，打通了东西交通，宗教、文化的传播。

师：我觉得这位同学概括得比较全面。蒙古的征战是野蛮的，蒙古帝国的统治是残暴的，对被征服的地区造成了严重破坏，但历史是复杂的，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蒙古对农耕社会的冲击，有破坏性，但在客观上为双方创造了相互交流的机会，打通了东西交通。

中国学者德山先生在《元代交通史》有这样一个观点：成吉思汗祖孙三代通过三次西征开辟了国际陆路交通。这是人类之间最广大而开放的一次握手。

通过这次“握手”东西方各类文明得以交流、碰撞，成吉思汗西征之后中国的三大发明通过不同的途径传入欧洲，发挥了在中国未曾发挥的巨大作用，包括恩格斯都承认在14世纪初，火药从阿拉伯人那里传入西欧，它使整个作战方法发生了变革，这对欧洲的资产阶级战胜封建贵族起了重大作用。我们的书本对这个问题作了详细的介绍。

在马可·波罗眼里，元朝是人间天堂。所以马可·波罗那本书在西方就产生了轰动效应，引起了后来哥伦布等人寻找新大陆。而西方和阿拉伯的文明成果又为中国的天文、医学、农业、航海注入新的活力。

大河文明即农业文明是相对封闭的，海洋文明在古代和中世纪影响的区域十分有限，冲击封闭的世界，沟通、连接欧亚大陆各民族、各地区的，唯有纵横驰骋的“骑马民族”。文明的冲突与融合，在游牧文明的对外交往中，远比大河、海洋文明那里更为淋漓尽致。尽管伴随着野蛮和破坏，但在客观上创造了相互交流的机会，毁坏是一时的，文化交流是永存的，正是在这种冲突和融合中，人类社会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讲述了匈奴和蒙古两个游牧民族，历史上的游牧民族骁勇善战，匈奴、蒙古政权在东西方都曾盛极一时，但匈奴最终为其他民族所同化，蒙古也退出历史角逐，你认为有哪些原因？

生甲：匈奴和蒙古都是因为强权人物的出现才统一起来，但实际它是一个分散的体系。

师：哪里分散？

生甲：平时联系不多，只有战时才集中起来。一旦强权人物去世，国家就很容易灭亡。

师：他们的政权统治比较松散。

生甲：他们在建立政权后的统治措施不当，激化了民族矛盾。

师：能否具体说明？

生甲：元朝统治者把人分为四个等级，引起了人民的反抗，最终导致了灭亡。

生乙：因为草原文明的特点导致经济比较薄弱，使得游牧民族无法进一步发展。

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生产力相对来说是比较低下的，是吗？

生乙：对，他们的综合国力比较弱，尽管疆域广阔，但统治基础较弱。

生丙：他们从亚洲到欧洲，因为生活环境发生变化，会和当地人同化，适应当地新的环境，重新生活。

师：也对，游牧民族在环境改变，无法从事游牧的情况下，往往会接受比它先进的文明，被同化。

大家都讲的很好，我们来小结一下：首先，游牧民族善于游牧骑射，它的强盛是建立在军事暴力基础上的，但是经济基础比较薄弱，生产力低下，蒙古帝国疆域辽阔，但凭蒙古人当时的生产水平、组织能力和文明程度都不足维持统治，综合国力逊于其他文明。其次，游牧经济导致各部落长期的分散性，统治松散，蒙古帝国内部一直是一种很松散的政权管理体制，各地区的联系也是时连时断的，国家政权不稳定。第三，游牧民族的强权是建立在征服其他民族基础上，容易激化民族矛盾，遭到各民族抗争。

就如恩格斯所概括的那样：

“每一次由比较野蛮的民族所进行的征服，不言而喻地都阻碍了经济的发展，摧毁了大批的生产力。但在长时期的征服中，比较野蛮的征服者，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得不适应征服后存在的比较高的经济情况，他们为被征服者所同化，而且大部分甚至还不得不采用被征服者的语言。”

历史上的草原帝国，疆域辽阔，政权看似强大，但没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尤其是文化支撑，只能成为历史的匆匆过客，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翦伯赞在《内蒙访古》中说：“他们向鹰一样从历史上掠过，最大多数飞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历史遗迹或遗物，零落于荒芜蔓草之间，诉说他们过去的繁荣。”到17世纪，草原帝国、游牧民族的征服最终退出历史舞台。但游牧民族在天高地阔的大自然中产生的开放意识，在北方寒苦环境中磨炼出的向自然挑战的内在活力，游牧文明善于吸纳学习、善于弃旧图新、善于不断创造的文明内涵和大河文明、海洋文明一样，都有今天的我们值得借鉴的地方，在人类文明史上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共同推进了人类历史的发展，共同构成了世界文明绚丽多姿的人文景观。

参考书目：

1．（法）勒内·格鲁塞．草原帝国[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8.

2．邢莉，易华．草原文化[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3．郭物．鍑中乾坤——青铜鍑与草原文明[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4．Jean-PierreDrège．丝绸之路——东方与西方的交流传奇[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8.

5．翦伯赞．内蒙访古[M]．北京：文物出版社，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