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穷，你没钱给我买新衣服和玩具。但你却常常用最简单朴素的方法，给我带来最大的快乐。那时，你是我心中的好爸爸。然而上小学后你变得很严厉。你深知知识的重要，而我仿佛是从进入校园的那一刻起就被寄予了让全家人奔小康的希望。轻则检讨说教，重则体罚挨打，不知受了多少皮肉之苦，天资并不聪慧的我才得以一直保持全班第一，而我的成绩一直是你的骄傲。我觉得你好可怕，一点儿都没有小时候那种慈爱的样子。
虽然我表现得很乖，但孩子毕竟是玩念的。我受不了那种每天在你的监视下读书学习的生活，妒忌窗外同龄孩子玩耍时的快乐，我恨你剥夺了我该有的喜悦。印象中的你，永远是一副狰狞的面孔。一天，我借口学校搞活动，逃出去和同学玩。那是我玩得最尽兴的一次，抛开了所有学习的压力和烦恼。
你怒不可遏。我意料之中地被家法伺候了。我恨你为什么不给我应有的自由，为什么对我没有其他孩子父亲的怜爱。
不负众望，我如愿进入了乡里最好的初中。拿到通知书时，你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孩子，你要加油！”我很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再想着偷偷出去玩，不再想着如何逃避你的监视。当同学对我优异成绩的羡慕和老师对我勤奋学习的夸奖渐渐增多时，我有点儿感激你曾经的不近人情。我开始试着理解你，希望你的爱与期望能够折射出最大的合力。
初一期末考，我意外地考了73分。“几天没说你，又得意了是吧？不打你，你就学不好吗？”你仿佛又恢复了从前凶狠的样子。直到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忍着眼泪，承认了错误，你才似乎恢复了理智，对我说：“孩子，打你的时候，我不是不心疼。看着你哭泣和满身的伤痕，我也难过。爸爸知道你平时成绩好，失手一两次也难免。但是你要知道，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不是你每次失手后，都会有机会让你去弥补的。你要严格地要求自己。”
这是从小到大唯一一次挨打后，你对我作出的解释。每句话都是那么真，那么让人辛酸与感动。那一刻，我们对视了好久。你终于说了一句：“孩子，对不起。”
16岁，我失恋了，坐在书桌前哭了好久。你来到我身边。我满以为会招来你的责骂。然而你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说：“孩子，别哭了，爸爸很心疼。那个男孩有什么好的，爸爸觉得我的女儿才是小公主呢！”被触到痛处，我哭得更伤心了。你就一直抱着我，让我的头靠在你的肩膀上，允许我不停地哭泣。以前你是从来不允许我在挨打时哭的，而今天你是那么宽容，那么通情达理。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父亲节，我给你发了条祝福的短信。你回我说，孩子，没想到你是那么记着爸爸。谢谢你原谅爸爸曾经对你的伤害，爸爸很高兴。握着手机，突然感到此时的你像一个犯了错误渴望获得家长宽恕的孩子，一如从前的我，那么辛酸。爸爸，我是曾经怨过你，但是如果说成为被你驯服的小马，能够弥补我曾经的过错，让你感到自己的付出有了回报，那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18岁，终于被你驯服，而我心甘情愿这样的被驯服。
（刘 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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