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有的知识都始于感性,继而到知性,终归于理性。没有什么能高于理性。”
——康德
我的父母是很棒的沟通者。有时候我母亲会有情绪,但我的父亲却永远都是倾听者。他有着独特的天赋,仅仅只是听到他真诚冷静的语调,我有再混乱的情绪都可以平和下来。“我很抱歉,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他会这么说,“或者可能是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但我们没有理由不尊重对方来一起谈论此事。你先说,我会听着。”父亲的理性启发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遇事要商谈和梳理,他也在一直观察,以确认我们中没有人逾越他定好的尊重的界限。在很多次的激烈谈话里,他都会说“请保持冷静与友好”来降低灼热的气氛——提醒我们保持冷静的语调并使用友好的措辞。
我记得某些问题曾让我感到非常愤怒,但父亲的话会立刻减少我的反抗。甚至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对自己让问题这么快得到解决感到非常生气。“我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那种感觉?”我记得当时自己在想,“我知道我是对的!我应该再生气一会儿。”
作为一家人,我们很享受快速恢复的过程,从这样那样的矛盾中回到轻松的感觉。我们什么事情都能谈论,任何事。好吧……大部分都可以。
我在保守的中东国家长大,家里有着浓厚的印度文化氛围,关于男孩子的话题是绝对不能谈论的。科威特印度中学的高中校区(我当时上的学校)有两个上课时间:所有女生从早上7点到下午1点半,男生从下午2点到最后放学,所以我们能和男生有的接触只是中间换班时在校外瞄的那几眼和听到的笑语罢了。除此之外,我当时只能在家庭或朋友聚会时才能和男生接触,因为那时候父母都在场。有几次我被我妈妈撞见在跟男生打电话或者在校外的时候在校车后面说话(都是我妈妈没有提前通知就突然来接我,因为她“恰巧就在附近”),我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和男生讲话怎么了?”我为自己辩解着。
“受尊重的好人家的姑娘不会那么做。你长大了就懂了。”我妈妈会这么回答。
“什么意思,妈妈?我和男生说句话不代表我就是‘坏’女孩!”我叫嚷道,她的话让我很受伤。
“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明白的。”我妈妈这么跟自己14岁的女儿说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妈妈?”我对她说道,“那都是老一辈的思想。如果奶奶这么说,我能理解。她年纪大了。但你不是!现在是70年代了,不是50年代。和男生说句话没有关系,你要相信我!”我企图让她理解我的观点。
虽然在其他话题上,我的父母和我可以互相理解,但在这个话题上却不能。我曾试图再和父亲提起这个话题,他说:“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周围的世界。和你的妈妈多聊聊这些,我的孩子。”说完他就走开了。那个年代的印度家庭里,爸爸和女儿不怎么谈论男生问题。而妈妈们,她们好像不想进行谈论,只需要收集女儿的想法后直接以一个不讲道理的理由终止话题,“我不需要给你理由,不行就是不行”。尝试着和她们谈过几次后,我最终放弃了。
这阻止我(或和我有同样情况的许多朋友)不与男生说话或者不交男朋友了吗?正正相反!我们偷偷地愈发反抗着这个体制。
我们被逮到了吗?很多,很多,很多次。等我到16岁时,这已经变成了一场游戏。女孩子背着父母做他们不让做的事情,我们的妈妈则扮演侦探——四处查探、寻找线索并且不时搞个突击检查。我们不理解她们说的“不行就是不行”,而她们因为这个态度也无法理解我们。
过了大概30年,家里的一个朋友联系到我,就她女儿的一个问题寻求我的建议。“我什么办法都用了。”她对我说,听上去有些困惑、生气和受伤。她说: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对她来说好像都比学业更重要。我无法理解她。她怎么了?或者问题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我很担心……
一开始只是学习问题,后来矛盾越来越大。我们总是吵来吵去,什么事都要吵,我感觉很糟糕。她惹得我很生气,以致于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结果我感到很内疚。老实说,我害怕她毕不了业。我觉得搞不懂她了,我现在甚至都失眠了。
朋友让我跟她女儿谈谈,我很庆幸,这个问题少女同意与我交谈。一开始,我就感谢她愿意相信我。接着,我运用了我爸爸的特效方法,这个方法在我的孩子的少年时期非常管用:“我很抱歉,你和你的妈妈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达成共识。但这不是阻止你们相互尊重地谈论此事的理由。我来帮你,你先说,我听着。”
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没有犹豫:
我不知道我妈妈怎么了。她是我妈妈,可她却不理解我。她说她不明白我的想法,但那是因为她从不听我解释。她从来不听,等她听了,她就不讲道理了。每次她只会大发雷霆。
高中课程对我来说很难。我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跟得上化学和几何课。我学不来,所以我的这些课程分数都不高。更糟糕的是化学老师是我妈妈的朋友,就因为这个,从第一天上她的课我就提心吊胆的。我妈妈每周都能从她那儿拿到我在这门课上的进度汇报。我想我妈妈看到我在她朋友的课上表现不好一定很尴尬,她觉得没有面子。我跟她说过一次,她训斥我说,是我在找借口,我根本不够用功。
而且,这个化学老师总喜欢小题大做。她嘲笑我们这些成绩不好的人,说:“如果化学考不过去,你们就毕不了业。”我讨厌她!
“你跟你妈妈说过这些吗?”我问。
“我试过几次,但她不听。”她回答,“她总是针对我,然后谈话就只能以争吵告终。而且过去的几个月,不管聊什么事情,我们也都只能以争吵结束。”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一直在争吵?”我问道。
她的答案中的敏锐力让我很惊讶:“我觉得是因为她宁愿相信老师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女儿,这让我很生气。”
当我问她是否愿意在我的陪同下跟她妈妈再谈谈时,她答应了。我从厨房拿来三杯水,又和她妈妈单独聊了一小会儿。“理性深化理解,”我解释道,“在谈话的一开始,你要告诉她‘你先说’。”她的妈妈表示同意,于是我继续说:“首先,如果有什么你不理解的,不要生气,先问问她为什么。第二,要平静友善地问‘为什么’,即使你不赞同或不想听她说的那些话。第三,听她把话说完。”
等女儿回来,她妈妈按照刚才的方法做了。谈话进行两分钟后,她平静友善地问她女儿:“你为什么认为化学对你来说很难学?”
女孩儿回答:“不是我认为化学难学,是我知道化学对我来说难学。那么多的公式、概念和层次。要背的东西太多了,背得我很痛苦。”
说到这里,女孩儿开始哭泣。她的妈妈抱了她几分钟,然后说:“我知道了。很抱歉,我早点明白就好了。要不请个家教帮忙?”
“那样也行,”女孩儿含着眼泪回答,“但那个化学老师不能当我的家教。我不喜欢她。”
她们都笑了。几天后,我接到了那个妈妈的电话,她汇报了最新情况:她们找到了一个好家教,这几天过得还不错。不久后,她女儿给我发了封邮件感谢我,开玩笑问:“你对我妈妈说了什么?”突然间,她们可以更长时间地、更平静地谈论所有的事情了。当然,这个转变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平静友善的理性力量,再加上那位妈妈愿意这么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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