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策自霸江东，兵精粮足。建安四年，袭取庐江，败刘勋，使虞翻驰檄豫章，豫章太守华歆投降。自此声势大振，乃遣张纮往许昌上表献捷。曹操知孙策强盛，叹曰:“狮儿难与争锋也!”遂以曹仁之女许配孙策幼弟孙匡，两家结婚。留张纮在许昌。孙策求为大司马，曹操不许。策恨之，常有袭许都之心。吴郡太守许贡暗通曹操，策大怒斩之。贡有家客三人，欲报仇。一日，孙策会猎于丹徒之西山。三人伏击之，一箭中其面门。策拔箭回射，杀一人，失佩剑，以弓拒之，且拒且走。二人死战不退。策身被数枪，马亦带伤。正危急之时，程普引数人至，将许贡家客砍为肉泥。看孙策时，血流满面，被伤至重，乃以刀割袍，裹其伤处，救回吴会[1]养病。
却说孙策受伤而回，使人寻请华佗医治。不想华佗已往中原去了，止有徒弟在吴，命其治疗。其徒曰:“箭头有药，毒已入骨。须静养百日，方可无虞。若怒气冲激，其疮难治。”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将息到二十余日，张纮有使者自许昌回，策唤问之。使者以郭嘉之言相告，曰孙策不足惧也: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策闻言大怒，不待疮愈，便欲出兵。张昭谏阻。正话间，袁绍遣使陈震又至，具言袁绍欲结东吴为外应，共攻曹操。策大喜，即日会诸将于城楼上，设宴款待陈震。
饮酒之间，有道士于吉立于当道，自称琅琊宫道士，得神书《太平青领道》，普救世人。策怒，叱左右斩之。众人谏阻。策怒未息，命且囚于狱中。策母吴太夫人知此事，唤孙策入后堂劝解，策不听。吕范曰:“某素知于道人能祈风祷雨。方今天旱，何不令其祈雨以赎罪?”遂命于吉登坛求雨。于吉谓众人曰:“吾求三尺甘霖，以救万民，然我终不免一死。”遂求雨成。于是众官及百姓，共将于吉扶下柴堆，解去绳索，再拜称谢。孙策见官民俱罗拜于水中，不顾衣服，乃勃然大怒，不顾众官力谏，叱武士将于吉一刀斩头落地。只见一道青气，投东北去了。策命将其尸号令于市，以正妖妄之罪。
是夜风雨交作，及晓，不见了于吉尸首。守尸军士报知孙策。策怒，欲杀守尸军士。忽见一人，从堂前徐步而来，视之，却是于吉。策大怒，正欲拔剑斫之，忽然昏倒于地。左右急救入卧内，半晌方苏。吴太夫人来视疾，谓策曰:“吾儿屈杀神仙，故招此祸。”策不信，曰:“吾命在天，妖人决不能为祸。何必禳耶?”夫人料劝不信，乃自令左右暗修善事禳解[2]。后遂时时处处俱见于吉。终致金疮迸裂，昏厥于地，须臾苏醒，自叹曰:“吾不能复生矣!”
乃取印缓与孙权，嘱众人辅佐之。权大哭，拜受印缓。策乃嘱托众人一番。言讫，瞑目而逝。年止二十六岁。
孙策既死，张昭令孙静理会丧事，请孙权出堂，受众文武谒贺。孙权生得方颐大口，碧眼紫髯。昔汉使刘琬入吴，见孙家诸昆仲，因语人曰:“吾遍观孙氏兄弟，虽各才气秀达，然皆禄祚[3]不终。唯仲谋形貌奇伟，骨格非常，乃大贵之表，又享高寿，众皆不及也。”
且说当时孙权承孙策遗命，掌江东之事。经理未定，人报周瑜自巴丘提兵回吴。权曰:“公瑾已回，吾无忧矣。”周瑜拜见毕，权曰:“愿公无忘先兄遗命。”瑜顿首曰:“愿以肝脑涂地，报知己之恩。”权曰:“先兄遗言:内事托子布[4]，外事全赖公瑾。”瑜荐鲁肃。鲁肃，字子敬，为人豁达，胸怀韬略，事母至孝。权大喜，即命周瑜往聘。肃遂同周瑜来见孙权。权甚敬之，与之夜谈，抵足而眠。肃曰:“昔汉高祖欲尊事义帝而不获者，以项羽为害也。今之曹操可比项羽，将军何由得为桓、文乎?肃窃料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唯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今乘北方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而据守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祖之业也。”权闻言大喜，披衣起谢。次日厚赠鲁肃及其母。
肃又荐诸葛瑾，权拜之为上宾。瑾劝权勿通袁绍，且顺曹操，然后乘便图之。权依言，乃遣陈震回，以书绝袁绍。却说曹操闻孙策已死，欲起兵下江南。侍御史张纮谏曰:“乘人之丧而伐之，既非义举；若其不克，弃好成仇:不如因而善遇之。”操然其说，乃即奏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即令张纮为会稽都尉，赍印往江东。孙权大喜，又得张纮回吴，即命与张昭同理政事。张纮又荐蔡邕之徒顾雍，其为人少言语，不饮酒，严厉正大。权以为丞，行太守事。自是孙权威震江东，深得民心。
陈震回见袁绍，具说:“孙策已亡，孙权继立。曹操封之为将军，结为外应矣。”袁绍大怒，遂起冀、青、幽、并等处人马七十余万，复来攻取许昌。袁绍兵至官渡，夏侯悖发书告急。曹操起军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都。绍兵临发，田丰先于狱中谏阻出兵，沮授后谏宜坚守待敌，绍叱曰:“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体治罪!”于是下令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曹操闻报，与众谋士商议。荀攸曰曹军精锐，利在急战。操遂传令军将鼓噪而进。审配领袁军来迎，两边排成阵势。操使张辽出战。袁军张颌跃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曹操见了，暗暗称奇。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杀。曹操令夏侯悖、曹洪，各引三千军，齐冲彼阵。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便令放起号炮:两下万弩并发，中军内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曹军如何抵敌，望南疾走。袁绍驱兵掩杀，曹军大败，尽退至官渡。
袁绍移军逼近官渡下寨。两军互相攻伐，相持不下。曹操守官渡，自八月起，至九月终，军力渐乏，粮草不继。意欲弃官渡退回许昌，迟疑未决，乃作书遣人赴许昌问荀彧。彧以书报之。书略曰:“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袁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5]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唯明公裁察焉。”曹操得书大喜，令将士效力死守。
袁军约退三十余里。徐晃部将史涣出营巡哨，获得袁军细作，得知袁军韩猛运粮至军前接济。徐晃便将此事报知曹操。从荀攸计，遣徐晃将带史涣并所部兵先出，后使张辽、许褚引兵救应。当夜杀走韩猛，将袁军粮草辎重数千辆焚烧殆尽。绍急遣张颌、高览去截击，背后张辽、许褚到，与徐晃等合兵一处，回官渡寨中。
却说韩猛败军还营，绍大怒，欲斩韩猛，众官劝免。审配曰:“行军以粮食为重，不可不用心提防。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袁绍遣审配回邺城督办粮草，遣淳于琼等守乌巢。那淳于琼性刚好酒，军士多畏之；既至乌巢，终日与诸将聚饮。且说曹操军粮告竭，星夜遣使往许昌催办粮草，被袁军捉住。许攸知之，劝绍分一军星夜掩袭许昌，则许昌可拔，而操可擒也。绍谓此乃曹操诱敌之计。攸曰:“今若不取，后将反受其害。”正话间，忽有使者自邺郡来，呈上审配书。书中先说运粮事；后言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苛税，钱粮入己，今已收其子侄下狱矣。绍见书大怒，将许攸逐出。许攸长叹欲自刎，左右劝谏，遂往曹营而去。
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请教破绍之计。攸献计夜袭乌巢，可破袁军。操大喜，重待许攸。便教荀攸、贾诩、曹洪同许攸守大寨，夏侯悖、夏侯渊、曹仁、李典领军暗伏，以备不虞。教张辽、许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操自引诸将居中:共五千人马，打着袁军旗号，军士皆束草负薪，人衔枚，马勒口，黄昏时分，望乌巢进发。是夜星光满天。且说沮授被袁绍拘禁在军中，是夜仰观天象。忽见太白逆行，侵犯牛、斗之分，大惊曰:“祸将至矣!”遂连夜求见袁绍，劝提备乌巢，遣精兵猛将，于间道山路巡哨，免为曹操所算。绍怒叱。授出，掩泪叹曰:“我军亡在旦夕，我尸骸不知落何处也!”
却说曹操领兵夜行，但有袁军问者，皆诈称蒋奇奉命往乌巢护粮，袁军并不疑惑。及到乌巢，四更已尽，曹军举火鼓噪直入，争先掩杀。一霎时，火焰四起，烟迷太空。袁军眭、赵二将驱兵来救，操勒马回战。二将抵敌不住，皆被曹军所杀，粮草尽行烧绝。淳于琼被擒见操，操命割去其耳鼻手指，缚于马上，放回绍营以辱之。
乌巢有失，袁绍急出帐召文武各官，商议遣兵往救。张郃欲与高览同往救乌巢。郭图力主先袭破曹军大营。张颌知曹操多谋，外出必为内备。郭图再三请劫曹营。绍乃遣张郃、高览引军击曹营；遣蒋奇往救乌巢。且说曹操杀散淳于琼部率，尽夺其衣甲旗帜，伪作淳于琼部下，正遇蒋奇军马。奇军问之，称是乌巢败军，奇遂不疑，驱马径过。张辽、许褚忽至，大喝:“蒋奇休走!”奇措手不及，被张辽斩于马下，尽杀蒋奇之兵。又使人当先伪报云:“蒋奇已自杀散乌巢兵了。”袁绍因不复遣人接应乌巢，只添兵往官渡。
却说张郃、高览攻打曹营，左边夏侯悖，右边曹仁，中路曹洪，一齐冲出:三下攻击，袁军大败。比及接应军到，曹操又从背后杀来，四下围住掩杀。张颌、高览夺路走脱。袁绍收得乌巢败残军马归寨，斩淳于琼。郭图恐张颌、高览回寨证对是非，遂于袁绍前谮二人素有降曹之意，出战不力，损折士卒。又使人先报二人云:“主公将杀汝矣。”绍召二人归寨问罪，高览遂拔剑斩来使。二人领本部兵马，往曹操寨中投降。曹操纳之，曰:“若使袁绍肯从二将军之言，不至有败。今二将军肯来相投，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6]也。”遂封张颌为偏将军、都亭侯，高览为偏将军、东莱侯。二人大喜。
却说袁绍失谋臣、大将，又失乌巢军粮，军心惶惶。荀攸献计，散布谣言，诈称曹操已分兵两路:一路取邺郡，一路取黎阳去也。绍大惊，急分军去救两处。曹操探知袁绍兵动，便麾军直冲绍营，袁军大溃。绍急渡河，止引随行八百余骑而去。操军追之不及，尽获遗下之物。杀八万余人，血流盈沟，溺水死者不计其数。
操获全胜，将所得金宝缎匹，给赏军士。于图书中检出书信一束，皆许都及军中诸人与绍暗通之书。左右曰:“可逐一点对姓名，收而杀之。”操曰:“当绍之强，孤亦不能自保，况他人乎?”遂命尽焚之，更不再问。
沮授因被囚禁，急走不脱，为曹军所获，操厚待之，授不降，于营中盗马，欲归袁氏。操怒，乃杀之。授至死神色不变。操叹曰:“吾误杀忠义之士也!”命厚礼殡殓，为建坟安葬于黄河渡口，题其墓曰:“忠烈沮君之墓。”
袁绍奔至黎阳，聚集逃散将士，议还冀州。军行之次，夜闻军士哭泣丧兄失弟，绍乃后悔不听田丰之谏。次日，却听信逢纪谗言，以为田丰在狱中闻讯大笑。袁绍大怒曰:“竖儒怎敢笑我!我必杀之!”遂命使者赍宝剑先往冀州狱中杀田丰。
却说田丰在狱中，知袁绍败归。狱吏贺喜，丰笑曰:“吾今死矣!”使者果赍剑至，丰乃自刎于狱中。闻者皆为叹惜。
袁绍回冀州，欲立其后妻刘氏所生幼子袁尚后嗣，绍乃与谋士商议。计议未定。忽报长子袁熙、次子袁谭、外甥高干各引兵五六万，至冀州助战。绍喜，再整人马来战曹操。时操引得胜之兵，陈列于河上，有土人箪食壶浆以迎之。操见父老数人，须发尽白，乃命入帐中赐坐。老丈赞曹操有真人之相，此番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兆民可望太平矣。操喜，遂取酒食绢帛赐老人而遣之，又号令三军:“如有下乡杀人家鸡犬者，如杀人之罪!”于是军民镇服。
曹军与袁绍军会于仓亭，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大胜袁军。闻刘备在汝南得刘辟、龚都数万之众，乘虚攻许昌。操大惊，留曹洪屯兵河上，虚张声势。操自提大兵往汝南来击刘备。玄德军大败溃散。刘辟为高览斩杀，龚都已被夏侯渊所杀；关羽、张飞、赵云同孙乾、糜竺等会合一处，护送老弱妇孺，且战且走。行至汉江畔，用孙乾计，投荆州刘表。表喜而纳之。蔡瑁谏阻遭叱，惭恨而出。曹操探知玄德已往荆州投奔刘表，便欲引兵攻之。程昱谏阻，遂提兵回许都。
至建安七年，春正月，操复商议兴兵讨伐袁绍。时袁绍病重，袁尚自负其勇，提兵前去迎敌。绍遂使人往青州取袁谭，幽州取袁熙，并州取高干，欲四路同破曹操。两军会于黎阳，至建安八年春二月，操分路攻打，袁谭、袁熙、袁尚、高干皆大败，弃黎阳而走，坚守冀州。袁绍吐血而亡。操用郭嘉计，舍袁氏而攻刘表，以待袁氏兄弟相争。
袁谭果与袁尚争夺嗣位，兄弟刀兵相见。二人数度交战，谭军败军奔平原，尚三面围城攻打。谭与郭图计议假意降曹，借曹军破尚。操与谋臣计议之后，知袁谭假降，乃将计就计，即日督军还取冀州。玄德恐操有谋，不跟追袭，引兵自回荆州。袁尚军大败，望中山而逃。操回军攻冀州，许攸献计决漳河之水以淹之，城中水深数尺，更兼粮绝，军士皆饿死。次日天明，审配之侄审荣大开西门，放曹兵入。徐晃生擒审配，审配不降，乃向北跪，引颈就刃。操怜其忠义，命葬于城北。
却说曹操统领众将入冀州城，将入城门，许攸纵马近前，以鞭指城门而呼操曰:“阿瞒，汝不得我，安得入此门?”操大笑。众将闻言，俱怀不平。一日，许褚走马入东门，正迎许攸，饮唤褚曰:“汝等无我，安能出入此门乎?”褚大怒，拔剑杀攸，提头来见曹操。操责之，令厚葬许攸。
操既定冀州，使人探袁谭消息。谭弃平原，走保南皮。曹军追至南皮，两军交战，谭被曹洪杀于阵中，郭图疾驰入城中，被乐进射下城壕，人马俱陷。操下南皮，安抚百姓。又分兵攻幽并二州。袁尚、袁熙乃弃城引兵，星夜奔辽西投乌桓去了。幽州刺史乌桓触，聚幽州众官，共投曹操。乐进、李典、张燕攻打并州，高干守住壶关口，不能下。荀攸献诈降计，以降将吕旷、吕翔诈降，诱高干趁夜出关劫寨，乐进、李典趁机夺关，高干夺路走脱，往投单于不得，又去投刘表。行至上洛，被都尉王琰所杀，将头解送曹操。曹封琰为列侯。
并州既定，操商议西击乌桓。郭嘉力谏从速进兵，卒然击之，必可破也。刘表坐谈之客，虽虚国远征，亦无忧也。操然之，遂率大小三军，车数千辆，望前进发。但见黄沙漠漠，狂风四起；道路崎岖，人马难行。操有回军之心，问于郭嘉。嘉此时卧病车上，劝操寻识路之人为向导，轻兵疾进。遂留郭嘉于易州养病，以袁绍旧将田畴为向导，倍道轻骑而进。
田畴引张辽前至白狼山，正遇袁熙、袁尚会合蹋顿等数万骑前来。操自勒马登高望之，谓张辽曰:“敌兵不整，便可击之。”乃以麾授辽。辽引许褚、于禁、徐晃分四路下山，奋力急攻，蹋顿大乱。辽拍马斩蹋顿于马下，余众皆降。袁熙、袁尚引数千骑投辽东去了。操回军易州，郭嘉已死数日，嘉之左右，将嘉临死遗书，乃定辽东之计。操从其计。夏侯悖等劝操进兵辽东。操笑曰:“不烦诸公虎威。数日之后，公孙康自送二袁之首至矣。”辽东太守公孙康知袁熙、袁尚来此相投，是鸠夺鹊巢之意也。又闻曹操兵屯易州，并无下辽东之意。遂斩二袁。操大笑曰:“不出奉孝之料!”重赏来使，封公孙康为襄平侯、左将军。
程昱等请曰:“北方既定，今还许都，可早建下江南之策。”操笑曰:“吾有此志久矣。诸君所言，正合吾意。”是夜宿于冀州城东角楼上，凭栏仰观天文。时荀攸在侧，操指曰:“南方旺气灿然，恐未可图也。”攸曰:“以丞相天威，何所不服?”正看间，忽见一道金光，从地而起。攸曰:“此必有宝于地下。”操下楼令人随光掘之，掘出一铜雀。间荀攸曰:“此何兆也?”攸曰:“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操大喜，遂命做高台以庆之。乃即日破土断木，烧瓦磨砖，筑铜雀台于漳河之上。约计一年而工毕。少子曹植进曰:“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高者，名为铜雀；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凤。更做两条飞桥，横空而上，乃为壮观。”操曰:“吾儿所言甚善。他日台成，足可娱吾者矣!”原来曹操有五子，唯植性敏慧，善文章，曹操平日最爱之。于是留曹植与曹丕在邺郡造台，使张燕守北寨。操将所得袁绍之兵，共五六十万，班师回许都。大封功臣；又表赠郭嘉为贞侯，养其子奕于府中。复聚众谋士商议，欲南征刘表。荀彧曰:“大军方北征而回，未可复动。且待半年，养精蓄锐，刘表、孙权可一鼓而下也。”操从之，遂分兵屯田，以候调用。
【注释】
[1]吴会:浙江省绍兴市的别称。
[2]禳[ráng]解:指向神祈求解除灾祸。
[3]禄祚[zuò]:禄，福禄。祚，福，赐福。
[4]子布:张昭，字子布。
[5]楚、汉在荥阳、成皋间:指楚汉成皋之战，成皋之战是楚汉战争中期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战。这是一场战场广大、耗时数月的大规模会战。刘邦运用正面坚守，侧后袭扰，政治与军事手段并用的策略，以弱击强。其间，彭越等将领不断在楚军后侧袭扰，使其无法全力应对正面汉军。刘邦采用多名谋士的计策，分化敌方，加强本军，终于使强弱形势转换。虽初战失利，但最终仍然以少胜多，取得了战役的胜利，迫使项羽议和，达成中分天下的协议。此战后楚强汉弱的形势转换，刘邦逐渐取得了战略的主动，一步步走向胜利；而项羽则渐渐陷入被动，最后彻底失败。
[6]微子去殷，韩信归汉:微子，商末周初朝歌人，本名开，汉时称启。因其封国名微，爵位为子，故称微子。微子是商王帝乙之长子，纣王庶兄。微子多次劝谏纣王，见“纣终不可谏”，便远离纣王逃到自己的封国，与纣王划清了界限。及武王伐纣，遂不受牵连。韩信本是先加入项羽军中，因不得重用，心中愤懑，遂弃项羽投刘邦，终于得成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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