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我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思绪又开始放飞,仿佛随着连绵的电波,穿越时空的界限,再次来到了遥远的雪域。
广袤的时空,在信仰藏传佛教的藏民族那里,显得更加神秘和深邃。在他们眼里,前世今生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在时空中获得轮回。多少年来,在藏区的每条路上,时时可以见到虔诚的朝圣者,蓬头垢面,一路风尘,磕着长头缓慢地向着心中的圣地前行,那是一种怎样的苦难历程啊! 无数朝圣者的生命也正是在这艰险的路途上画上了句号。幼年时,每次看到路边朝圣者的场景,我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灵震撼。因此,我确信,对于行路的艰难,藏族人民一定有着更加深切的体会。正因为这样,现代文明带来的时空观念的改变,也给藏民族带来了更大的心灵触动。于是,我们才听到了《向往神鹰》《天路》这样优美而充满神奇想象的歌曲。歌曲自然是充满了浪漫情怀,但现实中的人们,对于雪域上的每一条交通线路,却有着更加真切的体会。
童年时,我最喜欢一部电影,名字叫《五彩路》,讲的是几个藏家小孩历尽磨难找寻川藏公路的故事。除了故事本身,其实我童年时代对于电影的很大一部分喜爱,就集中在这个充满幻想的名字上面。而在我眼前,活生生的有着一条五彩路,那就是几乎和川藏公路同时修建的成阿公路。
这条长达505千米的公路,自从它修建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是一条充满着故事的路。
六十多年前,共和国刚刚成立,在万般艰苦的物质条件下,我们开始了这条充满艰辛的道路建设工作。没有挖掘机,缺少推土机,一切工程作业都依赖原始的手工制作的工具和炸药的帮助进行。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无数的解放军战士用鲜血和生命为藏区的人民铺就了这条五彩路。当公路像哈达一样悬挂在高原之上的时候,几百名战士也静静地长眠于理县烈士陵园的地下。
公路的诞生是艰辛的,它的生存也并不容易。很小的时候,我就熟悉了一个也许只有西部人才理解的名词:道班。今天生活在都市的人们几乎不知道这个名词。然而,在成阿公路上,道班却实实在在地成为不可或缺的元素。在人烟稀少的藏区,这条长505千米的道路的许多路段上,少有人类的聚居地。然而,穿行在这些地方的道路却需要有人保养。于是,在这些渺无人烟的荒原、草滩,时不时矗立起几间平房,几座院落,这就是道班,雪域高原特有的风景线。多少年来,道班里的养路工人们,克服着物资的短缺、精神的寂寞,保持了成阿公路永远焕发的青春。
成阿公路,它是一条希望的路。从道路修成的那天开始,就决定了阿坝将不再寂寞。无数人带着对雪域高原的向往,到这片土地上来了。他们带来了文明和科技,与这片土地融合,谱写了一部部建设者的传奇故事。也有不少的阿坝人带着憧憬出去了,他们带去了雪山草地的豪迈情感和美丽传说。从此,当藏家儿女们用特有的民族服饰和高原红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时,世界知道了阿坝,阿坝也向世界敞开了自己的神秘面纱。在这条公路的连接下,阿坝不再是一个孤立的元素,它和世界一起发展、一起进步了。
成阿公路也是一条景观路。从成都出发直到鹧鸪山脚,沿途可以领略岷江的激流惊涛,也可以欣赏峡谷的雄俊秀美,还可以品味米亚罗的深山红叶。翻过鹧鸪山踏进高原,又可以观赏龙日坝上的灌木丛林,还有一路的高山草地。这条路上永远不缺风景,当许多去九寨沟的旅游者们抱怨沿途坐车的枯燥时,我就想,他们崇尚九寨的秀美,追求美丽的结果时,却将沿途的美景都扔掉了。
世间总是有遗憾,成阿公路也是如此。在那笃信人定胜天的年代,人类对于阿坝茂密的原始森林的无限欲望,也因为这条公路的存在而轻易实现。于是,人们毫无节制的砍伐开始了,无数的参天大树倒下了,装上卡车,源源不断地沿着这条公路运到了内地。许多年以后,人类终于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缺少了森林的护佑,风沙开始侵袭我们的草原,荒漠开始占据牧人的家园。只有这时候,我们才终于明白了人不能胜天。在自然面前,我们永远是那样的渺小。这是我们人类的痛,也是成阿公路的痛。
今天,人类已经进入了21世纪,这条五彩路仍然静静地悬挂在阿坝高原的崇山峻岭上。它老了吗? 不,我想它永远不会老。阿坝人不会忘记这条带给我们梦想和吉祥的路,未来,它一定会变得更加美丽。它将用更加雄壮的身姿,迎接八方来客,宛如我眼前的这条条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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