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秋季

从八月下旬开始的秋季,是阿坝的黄金季节。

这个季节,整个草原的色调开始变暖。金灿灿的黄似乎就是我记忆中阿坝秋天的主体色,首先是北风吹黄了远山的草地,然后青稞开始成熟,黄澄澄的麦田遍布在县城四周。

对我们这些小孩而言,秋天也是玩的季节。秋天的蚂蚱特别多,我们都喜欢在院坝下边的一大块野地上寻找蚂蚱,抓来以后就找个罐子放起来。大家将捉来的蚂蚱放在一起,学着书上的样子来斗蟋蟀,可蚂蚱从来不配合,书上描绘的战斗场面从没见到过。大家对不成功的原因也就各有各的总结,有的认为挑逗得不够,有的认为这蚂蚱在同一个地方捉来,大概本来就是“一家人”,不会内斗的。我也深深地被这个问题困扰着,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幼年时我们认为蟋蟀就是蚂蚱的概念是错的。

大院南边有一片青稞地。每年青稞成熟的时候,这片地里的青稞都长得又高又壮,调皮的孩子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块好地方。我们有时候将成熟的青稞穗摘下一大把来,找个地方点上火,一根一根地烤熟了,然后慢慢享用这带着麦香的青稞粒,甚至跑进青稞田里,将快要长成的青稞推倒,用密密麻麻的青稞秆为自己“铺”上一张床,在上面美美地睡上一觉。但做这件事很危险,如果被负责实验田的叔叔发现了,告到父母那里,后果是很严重的。与男孩子一起在青稞地里,我记得自己做得最多的一种试验,就是试做泡泡糖。童年的我对这种小食品可以说是情有独钟,有泡泡糖吃,是最开心的,但父母一直认为这东西不好,也很少满足我。于是,在青稞成熟时,我常做的就是把青稞和牙膏放在一起使劲嚼,认为这样可以做出有薄荷味的泡泡糖,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阿坝的秋天,常常会有一两场大风。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是在阿坝真切地听过阴风怒号,见过很多孩子只能在书上看到的旋风,用飞沙走石形容也一点不为过。不过,那时的风,在孩子的眼里也会带来少有的乐趣。风起时,地上的纸片常常会被风卷起,飞到两三米的高空,飘很远后,慢慢落下。在风中,我们总是在头上罩着纱巾保护双眼,然后就追着飘起的纸片奔跑,想要在风中抓住它。当狂风怒号时,我们的心里其实是没有恐惧的。在这种风中,我们会找到特别的感觉。当我们顺风而行时,强大的风力推着自己,感觉自己就要离地而起,有一种要飞起来的幻觉。这样的感觉对孩子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现在想来,那里的气候的确是极其恶劣,但作为孩子,我那时是不会这么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