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山木出了事。
他出事后,某师大也做了件事,就是赶紧拆除宋山木捐资兴建的大楼上的“宋山木楼”几个大字。
据称,对此“绝大多数学生表示同意”——这好像给出了“民意基础”。
但是,我还想在这里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
我以为,某师大拆除宋山木楼牌子,实在是我国“母校”们势利嘴脸的一个缩影。
何谓母校的势利?简单地说,就是在处理学生和学校的关系的时候,不是以学生的终身发展和人生幸福为出发点,而是以谋求学校或教师自身的利益为目标。
在一些学校,学生成了满足学校和老师沽名钓誉、谋取利益的工具。哪个学生发了大财、当了大官、获了大奖、出了成果,从小学到中学、大学,甚至幼儿园、高复班,一个个伟大的“母校”,都蹦了出来,温情脉脉地向你示好,以你为豪,到处为你做宣传。他们将你作为自己的教育成果,或写入校史,或动员你为他们的发展“出钱出力”。 而一旦学生有出格之行,犯了错误或者进了牢房,甚至只是选择了自杀,我们的众多敬爱的“母校”们,就选择了集体沉默,甚至急急忙忙地和你“断绝关系”。
学生荣则争与之共享,学生辱则急与之决裂,这是时下“母校”们势利嘴脸的形象刻画。
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已经蔚然成风,人们习以为常。这种令人心寒的风气,还在四处扩散,侵蚀着每一所学校,侵吞着教育的良知。
马加爵,朱海洋,药家鑫,还有众多大学生,在犯罪后,有多少母校曾勇敢站出来,说“我们有责任,我们为此感到遗憾,我们将深刻反省”?
没有!他们甚至唯恐自己被人肉搜出是那位学生曾经的“母校”。有的不惜动用各种关系,逼迫媒体用“某校”掩藏自己的身份。
宋山木是某师大短期进修班的毕业生。他在后来的个人简历中,都把某师大作为自己的母校。这一点,某师大恐怕是无法抹杀的了。
从有关报道来看,宋山木过去是以自己的“母校”某师大为荣的,所以给某师大捐款100万元,以表对母校的感念之情,这恐怕也是事实,某师大也是无法抹杀的。
几年前的某师大以宋山木为荣,也从宋山木那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100万元的捐款,建造了宋山木楼,并以他的名字命名。这是无法否认和抹杀的真真切切的历史事实。
至于现在,宋山木出了事,这又是另一件事情,是和那段历史无关的另一段历史。对现在的宋山木的感情,不应当逆推到过去的宋山木向母校捐款这一善意和善行上去,从而将其沾染上任何不道德的色彩。
而现在,某师大好像急着和宋山木做一个切割,做一个了断:宋山木和我没有关系!
这种做法在赢得一部分人的赞同的同时,是不是会令更多的理性尚存的人们痛感母校之势利与丑陋?
稍有头脑的人,是不会同意拆除的。
古人早说过,“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我们对一个人、对一件事,应该有一个比较客观公允的判断,要多方面地看待,不要武断和片面。
我们的母校们就如某师大一般,却好以功举人,也好以人废功。
一个在师范教育方面成果丰硕、地位显赫的著名学府,居然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应对这种“危机”,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想,面对棘手的“宋山木事件”,英明的某师大的决策者,有几点是可以考虑的:一、要敢于承认宋山木是自己的学生,哪怕是短期的培训班的学生;二、要敢于肯定当时的宋山木对母校的一片赤子之心——除非现在掌握充分的证据可以推翻这个判断;三、要拿出母校“母亲”般的博爱、包容和勇气来,不要干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四、不妨以此楼作为一个警示楼,警示自己的学生乃至所有的校友做一个让母校永远引以为豪的人,让宋山木的学弟学妹们为宋山木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而感到痛心和遗憾。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可显示某师大的大气和底气来;二可以展示某师大永远是一所负责任、敢担当的大学;三可让人感受到宽容和爱的伟大力量;四可显示对社会舆论的理性引领;五是最主要的,可以勉励宋山木改过自新,激励某师大的学子们更加坚定地追求卓越和高尚。
一个能够包容孩子缺点,允许孩子犯错,并且有决心有信心去帮助他改过自新的母亲,才是伟大无私的母亲——具有这样的“母性”的学校,才配称为真正的“母”校。把孩子当作谋利获名的工具,一旦孩子一无所有或者犯了错误,就断绝关系、将他扫地出门的母亲,没有资格做母亲——自然,这样的学校也不配被他的校友们称为“母校”。
某师大作为著名的高等学府,而且是师范类大学中的杰出代表,无疑应该多从教育人、拯救人的角度,来处理这件事情,拿出应有的胆魄、心量和眼光来,给众多的本已陷入功利主义怪圈的学校做一个好榜样。但这次,某师大的仓促之举着实令人感到失望。
与此相反,颇为值得我们借鉴的是,美国对待凶犯的态度。美国2007年弗吉尼亚理工大学校园枪击案中,有32人死亡。但是,人们发现,在为受害者举行的悼念仪式上,放飞的气球是33个,敲响的丧钟是33声。
原来,师生们把那名枪手——来自韩国的赵承熙也当作一位受害者来悼念。在为赵承熙准备的一块悼念碑上写着:“2007年4月16日赵承熙”,旁边放着鲜花和蜡烛。还有一些人留下纸条:“希望你知道我并没有太生你的气,不憎恨你。你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和安慰,对此我感到非常心痛。所有的爱都包含在这里。劳拉。”
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师生们看来,凶手本身也是受害者,他心理有疾病,可惜没有及时得到来自社会、家庭的关心和救治,才导致悲剧的发生。所以在悼念活动中,校方也把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待,以体现人性关怀。
还有一点值得借鉴的是,据说,枪击案发生后10天,美国媒体从多角度对此进行了充分的报道,但关于凶手赵承熙父母的信息几乎没有(我们的媒体在这点上恰好相反)。密苏里新闻学院的一位教师认为,这是美国新闻界自律的表现。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去采访处于深度内疚中的凶手的家人,就显得“出格”了。直到赵承熙的姐姐赵善敬在事发后第五天主动出面道歉,人们才有机会了解赵家人的想法。一位网民在赵善敬道歉信后回帖说:“这不是你或你家人的错误。你也失去了你心爱的人。”
与此类似的还有,早在1991年,就读于美国爱荷华大学的中国博士留学生卢刚开枪杀死了包括自己的导师在内的五名教师和同学,最后饮弹自尽。在枪击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受害人之一、副校长安妮·克黎利女士的家人就通过媒体发表了一封给卢刚家人的公开信,称卢刚的家人同样是受害者,希望以宽容的态度分担彼此的哀伤。
这种伟大的宽容和爱,使那些活着的人们看了之后内心的良知得到进一步的强化,他们会更有信心和勇气来克服自己人性中的那些丑恶和阴暗。
要惩罚一个罪犯,最好的方法是绳之以法,并以舆论道德谴责。但是,要真正转变一个罪人,却还需要我们用更多的爱和宽容。
尽管这在感情上来说,是那么的艰难。唯其艰难,我们才更加希望,我们的一些大学,一些著名的高等学府,能够率先站出来,表现出这个时代的著名大学应有的道德智慧、理性判断和博爱的勇气来。
或许,只有从大学开始,我们的社会,才可能开始变得更加理性和宽容,我们的学校教育,才会少一些功利主义的色彩。
据说某师大是依据学生的“呼声”和“民意”做出拆除的决定的。我想,某师大的学生绝不至于都如此“短视”。而那些已经毕业的某师大的校友们,那些曾经对母校怀有深切期盼和深厚的情感校友们,真正的想法如何?那些已经或者准备给某师大捐钱捐物的校友们的看法如何?不得而知。我以为,稍有头脑和良知,或者稍有智慧和眼界者,是决不会支持这种做法的。
何谓大学?乃大境界大胸怀大智慧之处也!可惜,在某师大,这一次,我们看不到这种“大”之所在。大学不大,小学中学如何能够“大”起来?
这终究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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