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被误读的教育信息化

很少人真正研究如何解决在线教育面临的以上问题。

1.误读误管的教育信息化推进部门

只要是长期从事基础教育的老师都会发现，一方面是我们行政体制或者研究机构在大力地组织微课、网络教学，另一方面我们许许多多的学校和老师对于这些方面又一无所知，甚至很冷漠。说得更夸张一点，我们有的老师甚至连电子白板乃至PPT的使用都不是那么熟练，不是那么有热情。在这样的情形下如何借助大数据技术帮助我们的学校和老师实现转型？

其实我们对美国和西方的教育有许多误解。我女儿高中读书所在的宾州，几乎所有的学校给高中生都配备笔记本电脑，包括老师也会配一台。我们的理解是美国有很多学生很穷，没有钱买笔记本电脑。其实不是这样，从教育公平出发必须一人配一台电脑。这样可以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在同一起跑线上。这恰恰是教育主管部门应该干的。学校有一些穷孩子，每个学生水平不一样，干脆就标配，这样经济上也划算。信息化的实质是什么？教育主管部门要干什么？中国人理解很多问题没有掌握基本原则，采用的方法表面上是对的，实际上越走越偏离。如果教育主管部门重点在于公平就不应该推广某一种模式，而且应该在某种趋势，更多地考虑那些弱势群体，给他们更多的帮助。我们必须思考很多跟不上教育技术发展的老师、很多贫困的孩子，在信息化的浪潮里面会不会因为数字化造成数字鸿沟？电子白板等设备是不是应该向非示范学校、农村的孩子倾斜。

第二个问题，信息化的本质是什么？国内很少有人，尤其是教育工作者谈这个东西。我说凡是排队的地方就有信息化，你看江苏到上海，上海来江苏，出入口要排队，有排队的地方就有信息化。现在这么快，还有ETC还有港湾的出入口，还有前后两道可以加的，信息化解决了很多问题。我们看教育，我们从两个层面来看问题，信息化不是概念，它是解决解放的问题，刚才你也提到这个问题。信息技术的发展，教育技术的发展，信息化的发展它根本上是解放老师而不是束缚老师。

很多人说信息化发展，要老师干这个干那个，要用这个用那个评估老师、考核老师，这就是束缚。正确的做法是解放老师。怎么解放老师？据我的研究发现PPT的使用使得老师变笨了，学校停电两个小时，中小学还好一些，大学老师有一半讲不了课，离开PPT他不会讲了。我们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说信息化给教育带来了灾难，那就错了。为什么？因为我们现在的教育，由于有了PPT的帮助，我们现在一堂课所讲的内容量是过去的5倍到10倍。过去没有PPT的帮助，现在有了PPT的帮助，弥补了很多不足，我们的课甚至可以跟特级教师一样精彩。信息化在于弥补你的不足，但观念不改变，学习不跟上对你没有根本性的帮助，这点我们要有清醒的认识。信息化的重点不是来指责我们的学生我们的老师不会使用什么东西，而恰恰是应该帮助他们，解放他们的时间。牧师不抄《圣经》了，而是将精力放在与大家一块讨论上了。朱熹不去抄经典了，活字印刷术，雕版印刷传播面广了，受众多了，朱熹有时间和陆九渊进行访谈了。过去，我们这种访谈是需要一边访谈一边拿着笔记录的，或者配一个秘书记录，今天不一样了，音像记录，通过处理，文字就出来了。所以我说信息化的核心是解放。我们理解了这个本质，明白了技术是为人服务的，就会明白我们要做的，不是为了推广一种模式，是为了帮助教师的专业发展。信息技术应该弥补教育的差距，而不是拉大教育的差距，问题是我们在拉大差距。我在青海看到有些学校一个教室装三个投影机，迎接市、省、部的三轮检查，最后这些东西就这样浪费了。浪费是小事，给学生的印象很坏是大事，这会暗示学生浪费社会资源是可以的。这样的暗示是灾难性的。

信息化应该顺应市场，顺应社会。教育主管部门的手太长了，出于好心，往往好心办坏事。

2.“以用为导向”，做信息化的主人而不是奴隶

那么，我们哪些方面可以弥补？或者说我们应该怎样来弥补不足？仅仅是资源配备、资金的投入吗？如果说信息技术推广的过程中某种程度上说不是缩小了教育差距而是拉大了教育差距，如何缩小这差距，弥补这不足？是不是给那些薄弱学校添置一些设备，提供一些网络资源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你如果在美国、加拿大呆一个月两个月，走马观花地看一下它有很多问题，你会觉得美国、加拿大的信息化落后的不得了。它的笔记本不行，它的电脑不行，它的网站不行，所有的应用也不行。但是如果你深入它的社区，它的学校，而不是走马观花，深入到它里面去看，时间越长会发觉它的精妙。它们的信息化是为人服务的，解决人的问题的。

比如说我们家长不知道孩子的成绩，去学校排队找老师，如果有比较好的家教平台，问题不就解决了？全美国有一个Edline，学生的每次作业每次考试的成绩，都能够在线看到。我们也做了很多课堂在线平台，有几个在真正使用？全美几乎整个州每一个师生都在使用。

也就是说我们的投入其实并不少，但是使用率不高。这样的问题如何来解决？我们往往重视硬的投入不重视软的投入，不重视对人的素质和看不见东西的投入，重视短期的投入不重视长期发展，重视形式，不重视基本原则，是非常偏颇的，而且是致命的。

我很少看到美国所有学校都用IPad，大家都有笔记本电脑，课程平台非常好，投入并不高，而且非常有效。他们学校没有信息中心、网络中心。美国学校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早上八点钟到下午两点钟，他们上课的时间非常少，下课以后，学校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丰富多彩，因为一般来说校车两点半就将学生拉回家了。但它的作业平台非常高效。有很多开源平台用得非常好，如Moodle和Sakai。中国总是想用最先进的，但它们有一个算一个，用得非常好，他们在课堂上也很少用信息化。课堂时间十分有限，更多的是老师带领学生研究、探讨、对话，但是他们的课外作业量非常大，课外作业要求同学到网上查的东西非常多，找很多资料才能够把作业做完。作业太多是开放性的问题。我们还有一种误解，美国的高中SAT大概只有中国初中二三年级的水平，美国数学很差，美国高中学生素质差。其实这完全是误读。美国高中毕业生往往达到了大学四年级数学水平，有的只达到初中二年级的水平怎么办呢？他们三百学生的学校里，会有几十门上百门的课，但是这些课不是靠学校老师教的，是跟社会互动的。

比如说我女儿学IB经济，IB数学，AP英语，IB计算机这些课，这些是大学课程，是大学老师来教的。它们有一个规定，如果一门课报的学生不超过三个人和超过三个人是两种不同的做法，超过三个人它就会把大学教师请到学校来教，不超过三个人就非常有趣了，会用一些社会化的平台，一位大学老师跟几所中学弄在一起，每星期上几节课，完全是网络课。

不是为了信息化而信息化，信息化是为了解放人，老师不能到现场，又不能伤了这个学生学Java，怎么办？你选的东西我满足你，但是不超过三个人不能到现场，你可以远程学，学完了考试，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我们对信息化还有一个非常错误的认识，这就是随着信息化的发展，纸质的书会不存在了，错了。信息化给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条件，就是许多的资源可以更加便宜地拿到。我女儿在美国的学校，语言、文学从来不用节选本，教科书非常厚，大概是一千五百页，有的两三千页，非常精美。教材都是短篇小说，要教中篇用原著，教长篇也将原著拿过来。中篇、长篇学校会买很多本，让学生借回去，拿回去读。

信息化很容易造成快餐式问题，信息化是帮助你或者解放你的思维，千万不要成为它的奴隶，这是我们在做的这件事情，信息化最终达到最大的个性化，信息化背景下，纸质书的阅读会显得更为重要。

3.别让在线教育成为“政绩工程”

美国本身有很多东西要学中国，奥巴马提出来的很多东西是受到中国影响的，我们说美国数学程度不行，如果用我们的考试目标衡量，中国教育是有效的，如果我们不认识这一点，就迷失了我们自己。一个教育工作者，如果不承认自己绝大多数是失败的经验，这教育工作就是虚假的，他就不配当老师。当过老师的都知道，同样一种措施针对不同学生效果完全不一样。一个演讲对教育局长，对大学老师，对艺术学校的老师，还是对工科学校的老师，对中学老师、中学语文老师，反应完全不同。所谓的翻转课堂，即使在美国也不可能有一所学校把所有东西堆在一起，只可能某一个学校根据它的特长，在某一个方面进行部分的实验，而绝大多数是保守的，我们要承认一个事实，教育是保守的。

很多伟大的教育家，比如杜威，他所有的改革几乎都是在无扰的情况下进行的。印度2012年联合教育大奖的获得者苏迦特，从1999年开始，在印度边远地方墙上装上电脑进行摄像头跟踪，他也不敢把他的教育实验搬进课堂。被事实证明正确了以后，才部分地搬到一些非主科的课堂。我强调这一点，是说教育的任何改革，任何措施，是不能拿学生的一生做实验的。没有经过训练和论证拿学生做实验是有悖于教育良心的，如果我们不恪守这一原则，是非常糟糕的一件事情。我们有些学校几乎把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做法，把印度苏迦特的方法，把英国学校的方法和美国学校所有方法集中在一所落后地区的学校，取得了辉煌的成效，而这成效据许多网友说是以牺牲师生的休息时间，在没人参观的情况下通过补课取得的。

在应试体系下，如果说你的改革，还是围绕高考指挥棒转肯定是背题做题最有效。但你以改革为幌子，以榨取师生身上的最大值为试验，肯定是反教育的。在一定宽容度的情况下，比如说我们并不一定非要650分进清华，清华的分数线可以降到600分，在关注其他参考指标的情况下，给改革留一个空间，这个情况下可以做一些改变，这样的改革与提高分数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回答你的问题没有。

信息化不是削弱人与人之间的见面沟通，而是解放我们很多人，对信息化有一个认识的误区是有电脑了才有信息化，其实不是，电脑、网络只是一种信息的载体。过去的竹简，后来的书本，后来的电脑，再后来的网络，甚至穿戴设备就可以拿到信息。不同信号所带来的信号强度是不一样的，信息社会人类能够接触到的信号源越来越多。过去是单向的，单向的情况下教师地位很高。随着知识的剥离，信息无处不在。现在的问题是信息过载，不是信息太少。没有办法不面对面，明白我的意思吗？这里头还有一个问题，小班化教学、个性化教学、任务教学，再加上很多教育学理论，很多美式课堂，比如杜威课堂，雷夫教室，所有东西弄在一起，可以想象我们信息不是太少了，是太多了。你仔细观察某一个个体，用大数据分析，美国有一个网站trulia，这个网站对每一所学校包括雷夫所在学校各班的评价都有，几分钟就能够查到。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是，雷夫隔壁班的老师不学雷夫，这里头很有意思。教育信息化带来的是什么？信息源多了以后教师的作用又是什么？第一个他的目标目的更加个性化，每个老师可以选择自己擅长的方法，自己喜欢的方法，这就越来越个性化，另外一个随着信息泛滥，个性化教育和面对面有人性化的教育将是越来越稀缺的，也是越来越值钱的。今天的访谈我们明明可以在QQ里头进行，但我们选择了面对面，是因为我可以闻到你的味道，我可以看到你的人，看到你的眼光，我甚至可以看到你旁边的东西，看到你的太太，你的朋友，所有的这些印象构成的大数据给我的感官和小数据给我的感官是不一样的。单一信号源仅仅是支持写一个东西，那个信号源是小数据，大数据给人的刺激是不一样的。

从古到今所有的教育都是混合教育，什么叫混合教育？一方面是知识经过高度抽象以后得到了真知，这些东西要进入学生脑海，最终达到的一种东西叫建构。教育不仅仅是知识灌输，还要建构，学生不仅仅得到一桶水还要弄一个水龙头，得到一口井，这就是建构。

教育应该是跟现实生活所结合的，我们说柏拉图和孔子是混合的，他们既有说教的一面，又有个性化人性化的一面，朱熹既有他完全理学的一面，又有他人性化的一面，非常可爱的一面，比如说朱熹跟陆九渊的辩论，程门立雪就很有意思。教育本身能起作用一定是混合的，我们一定要求明白这一点。

一次作业重视的学生的逻辑能力。

4.面对互联网+，原则比方法更重要

（1）信息越充分，教师越重要

Mooc跟翻转课堂进入中国的时候，有专家断言未来的我们这些中小学教师会失业，这个观点非常有趣，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画了很多这样的图。我们做任何事情还是用数据说话，中华文明留到现在，它留下了大量数据，我是说数据不是数字。我们的文字古籍、历史、故事，所有这些数据会给你答案。我用历史故事、数据来反驳教师将会失业的说法。我曾经画了一张图，对两千年来的师生比做了一个调查，结论是相反的。

孔子有72门徒，3000弟子。也就是说孔子一个老师对72个研究生，对3000个本科生。本科生的名字都记不住，研究生的名字都能记住，甚至还有对话，还能记录下来。到了朱熹时代我们也有很多数据来支撑这些事情，朱熹有多少学生，干了多少事？他比孔子少多了。为什么？这时候印刷术出现了，孔子是到现在为止能够有证据表明，最早使用竹简技术的人。我们有历史考证，竹简没有那根线，而是一根一根的，因此我们今天读论语，很多时候只读了一半，很多时候竹简前后顺序一颠倒，整个意思全反了。换句话说，孔子是玩微博的。

大概公元前300多年，有了草纸这个技术以后，柏拉图就开始写最著名的《理想国》，其实造纸术不完全是中国的。古希腊有草纸，古埃及有草纸，远远在中国之前，只不过中国的造纸术什么原料都可以造，古埃及的造纸是比较特殊的东西才能造的，但是人家记的字比咱们竹简多多了。这就是技术的进步，技术进步带来了什么？柏拉图借助书，可以建立一个庞大的图书馆，可以建立学院。这些故事可以构成非结构化的数据。伟大的教育的出现，一定是由伟大的技术推动的。

朱熹为什么是伟大的教育家？因为教育技术的发展，书这种东西出现了。朱熹不用再抄书了，他可以把抄书的时间用来辩论，用来引进陆九渊，于是书馆出现了，于是讲堂出现了，于是典籍出现了，于是个性化教育出现了。为什么能出现？同样中世纪末宗教改革的原因，也是因为《圣经》可以印出来，不需要神父了。油印机的出现，大教育家就一个个出现了，出现了铅字印刷以后，教育家更多了。

有了平装书的大规模印刷，它的面可以更广，更多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杜威的书可以印俄文版，可以传入墨西哥，可以到印度，可以到很多国家。1919年的五四运动前后，才有了3个中国最著名的学生，陶行知、胡适、蒋梦麟，是不是这个道理？中世纪结束以后宗教改革，最反对印刷术的是那帮神父。因为他们跟我们今天说的一样，是让神父下岗了。

我们再看一千多年的历史变化，师生比到今天能够到1∶7，甚至有一些地方1∶4、1∶5。再看另外一个数字，学生数量的增长，现在我们是两亿学生，我们有多少老师？从更长历史时间看，得出的结论恰巧相反，就是技术越发展教师越吃香，最著名的变化是可汗学院，是翻转课堂。翻转课堂，信息技术下的教育可以不要老师了吗？恰恰相反，你看视频，越来越标准化。但是学生是个性的，课堂作业、个性化辅导需要教师更多的帮助。

美国公立学校大概是25个学生一个班，私立学校15到18个学生一个班。可汗学院的翻转课堂，一个班级有两个老师，也就是达到1∶7这样的比例。想想看老师是不是要求越来越多？随着老师越来越多，一千多年来老师的地位也越来越低，现在已经成服务业了，过去是高高在上，有惩戒权，有指导权，权力非常大，现在权力越来越小，唯一上升的是指导权，其他的权力都在下降。并不是说教育技术取代老师，而是技术重新定义了教育。过去没有技术的时候，教师的主要功能是什么？是知识的垄断。其实我们都清楚老师并不仅是具备知识，更是知识的传授者，但是因为处在垄断地位，所以地位很高。

现在知识在不在老师这里？很难讲今天的老师比学生懂得多，更权威，更准确。但是老师是不是更重要呢？当然更重要了。为什么？他的功能发生转变了，随着知识从学校教育里面逐步的剥离出去，知识传授不再是必然、必要和最重要的职能。由于技术的变革，教育发生着深刻的变革。技术重新定义了教育的功能，过去的教育是：传道、授业、解惑。中国的概括非常准确，传道，道是德性，是方法；授业是技能；解惑是答疑是互动。我们要明白文化传统和传统文化是不一样的。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留下来的大部分是好东西，但真正有几个老师能够理解传道、授业、解惑这三个词的。随着信息技术大数据的发展，老师的功能如果不变革的话，是会失业的。你没发现我们今天的外语老师被新东方代替了吗？

谁出国还会听学校英语老师的？新东方更有效。为什么更有效？托福考证新东方更有效。但是哪一个英语文学专业的博士是新东方教出来的？不转变观念，不改变方法，当然你要失业，如果一个英语老师把自己定义为是新东方的，你就是新东方的培训师而已，新东方是通过题库和一套训练方法帮助参训对象通过考试的，这不是学校教育所擅长的，这是培训机构更擅长的。但是如果将教育定义成另外一件事情，教师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我们重新回到教育的本质，回答这个问题。

教育是一种实证科学。该用什么方法？该怎么玩？如果目标非常明确的话，学校教育是不擅长的，要剥离出去。我恰恰认为在线课堂、翻转课堂、Mooc不是我们学校花主要精力干的事，这些将来就跟电视里百家讲坛一样，会剥离出去。学校里面剩下什么？我经常说大数据使学校剩下什么？是教堂是厅堂是厨房还是弄堂？这个问题一定要想明白。

厅堂培养比较讲礼貌懂规矩的人，庙堂是比较神圣的人，厨房我们叫食堂，培养能够吃饭能够自食其力的人，弄堂培养能适应社会的人。你到底培养什么样的人你要搞明白。社会的发展，学校的社交功能会越来越增强，师生比会越来越减少。就是说老师会越来越多，这种服务业的比例会越来越高。美国在家上学已经达到6%左右，比例非常高，学生在家，妈妈不上班，你没有把妈妈统计成教师，她事实上就是教师，而且他的成绩远远高于公立学校，分数高出30%左右。无论从哪个评价标准来说，社会沟通、社会责任感、满意度都超过我们学校。

（2）信息化会加快原本就应该的师生人格平等

我们一直讲教师地位不高，呼吁提高教师地位。随着大数据的到来，随着翻转课堂将知识从学校剥离出去，教师的地位会越来越低。这就带来这样一个问题，本来教师地位就很低了，随着学校功能的转变、知识的剥离，教师的地位越来越低，会不会可能成为教师地位低是应该的根据？

著名的美国私营企业家科克说过：“掌握基本原则的人可以永远走下去，只掌握方法的人他将会有灾难的后果。”人和人之间的平等，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体现在实际上的，凭什么教师要比学生地位高，凭什么爸爸比儿子的地位高？今天的教师觉得地位不高，是因为我们的教师没有体会到是一个现代文明社会。教师还沉浸在古老的教学方法中，古老的教学方法中你是信息的垄断者，信息的垄断者可以有砝码，可以让学生像奴隶一样。你不行我教你，不教你书上没有。因为过去有书没教科书，有教科书没有辅导书。

现代文明是什么？人类是一个人格平等的社会，这方面我们已经落后时代很多年了。师道尊严这句话应该对应生道尊严，两个尊严应该同时存在才对，并不是说谁占有的东西多谁的地位高。不是说你是老师身份你就地位高。如果没有这样的清醒认识，我们就很难理解所谓地位高低。

我们的教育界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学霸习惯，一旦一个知名的教育家受到质疑，就会有非常多学校的校长，著名的教育家，教育刊物主编一致的声讨。我就替我们的孩子反思，这样的不能容不同声音的校长能教出所谓的美式课堂的人类公民吗？他们骨子里面还是师道尊严，他们骨子里面还是人类是不平等的，因为他有这个身份。而这个身份不是他有多少本事，是什么？是他们垄断了多少资源，对此我们没有清醒的认识。因此我强调大数据社会必须是公民社会。在数据面前上帝都是平等的，尽管上帝我们不信，但老师是真实的，谁都要用数据说话，老师也要用数据说话。

大数据给人类的启示，给教育的启示不是一般的，对我们的冲击确实是存在的，从中世纪来看，新教诞生以后，那些原来天主教的神父失业了，大量的新教产生以后，新一代的牧师越来越多，基督教诞生以后，牧师越来越多了。这个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情，过去神父的地位比牧师高多了，牧师多了，神父的地位随着降低了，西方宗教的发展也印证了这样一个情况，不等于技术发展了就不需要神父、牧师了。教义，还是需要有人来讲解的，翻转课堂不是不需要老师了，技术是不能代替人的生命人的智慧。所有的事情这些基本原则不变。在大数据背景下，随着知识教学从学校剥离出去，作为教师应该清醒地认识到教育的功能究竟是什么？也就是说要回到杜威的观点当中去，就是教育即生长，做教师的在大数据的时代，更应该把关注人的生长提升到重要的地位上来。

广东第二技术师范学院邝红军老师有个说法，他说其实我们过去重视的是教师的教学技能，因为短期目标里面教师技能很有成效，讲哪几道题最后考了什么分，假设这数据是正确的，这样的教师和新东方、蓝翔技校的培训是一样。

（3）服务于学生，教师要压抑自己的教学成果冲动

为什么我们当下所谓的课改典型，致力探求（或者说是发明也好，创造也好）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教学模式或者教学方法，而且这些模式和方法会受到许许多多从事实际课堂教学的校长和老师们的欢迎。一旦出来一个教学改革的经验或者新的教学模式的时候，都跑去参观、模仿、复制，然而如果我们从历史上进行反思和统计，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出现了一大批的教学方法，但是进入21世纪后这些所谓的方法渐渐地被我们遗忘掉了，甚至于再也不会有人想起来，我们忘记了当初有哪些教学方法是哪些人提出来的。

我比较痛心于中国的很多中学老师、中学校长的研究过于形式。仔细想想你能超越孔子吗？甚至你能超越《音乐之声》中的玛丽亚吗？玛丽亚带着七个孩子，最后征服了上校也征服了七个孩子。现在所有的教改超越了他们吗？问题不在于此，问题在于杜威所说的教育即生长，我们很少人体会到教师即生长。刚才说到邝红军的事情，他跟我说一句话，其实对于一个老师来说在技能层面之外很少能够教孩子什么东西。

我们不能排斥技能，很多方面需要技能。我们很少人能够想到教师即生长，教师在干什么？教师是通过教育让学生明白你怎么研究学问的，你怎么读书的，能不能让学生学会读书和研究。我们非常痛心的看到，中国的老师包括很多教育家很少读原著，别说英文原著了。形式的教学方法，别说人家国外的教育家研究过了，很多电影导演早就研究了。但是电影导演和教育家最大的不同我们没有注意。《音乐之声》的编剧、导演、演员可以在天才的设想下假设一个音乐教师，用非常戏剧化的方法得到七个孩子的重视。

但是实际上如果一个教师碰到七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他没有多年的实践，不是非常有经验的老师，是搞不定的。戏剧化的《音乐之声》可以不考虑条件，而每个老师教七个孩子必须考虑具体条件，条件限制是很大的问题。资金、场地，还有他自己的本事。《音乐之声》中的玛丽亚会弹琴，会跳舞，还会其他许多东西，所有这些太理想化了。我们仔细想一下容易理解的是，从理念到技能要经过艰苦卓越的实验，才能变成指导书，变成教师的技能。

教育家的要求和教师的要求也不一样。随着时代的进步，对教师的要求从某种角度来讲，可能越来越低了，但还是有很多技能必须是教师必备的，比如人际沟通的技能，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教育理念既要有现实的紧迫感又要有对未来的预期，更要有扎扎实实的实践，这是挺难的一件事情。

我们跟着杜威谈教育即生长，作为教师，你生长了什么？我们的问题往往就在这里。我一直说，我们是网络时代的移民，学生是原住民、土著。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发挥我们应有的作用，其实对我们是很大的挑战。相比来说网络时代的学生可能更纯粹，他们也许更贴近社会，他们从小就接触了社交网络、现代社会的五光十色，而我们是割裂的。我们的优势是，我们有经验。在争论网络词语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意见，是不是网络词语要进字典、词典，不一定，有很多只是过眼云烟。

（4）真正的创新往往是不可规划不可设计的

随着大数据时代到来，怎么来看教育行政部门或者从事实际教学的学校和老师们，一窝蜂地搞翻转课堂、搞微课设计、录制、推广？

现代文明的一个特点就是个性化，给人自由，尊重个体。只有有个性才有集体，尊重个体才有创新，这是现代文明的趋势。化学里有一个概念叫熵，正常情况值逐渐增加，那么什么时候需要它增加，什么时候熵值又减少呢？也就是说什么时候需要外力的作用，这里头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我们很难想象，国家某个部门想推余额宝，把余额宝搞成一种模式，大家必须学马云，最后都学成了或失败了，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情况，因为市场才是有效的。我们现在碰到的问题是什么？是我们的教育体制、教育行政远远落后于现实。

现在我们反过来，要推微课，也是这个道理。实际情况是，中国人民银行、中国所有的银行不知道怎么回事，马云的余额宝就出来了。这个时候我们教育工作者在干什么？我们教育行政部门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仔细想，在余额宝事件里面，在新的技术中银行起到什么作用？银行应该起到规范风险，保护弱势群体，保护投资者权益这些作用。银监会不应该起的作用是学习马云，是不是这个道理？长期以来我们教育主管部门又想当运动员又想当裁判员，他总想搞一个机构，可控的教育机构，却忽视了这样一个问题：创新往往是不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