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屑病和白癜风同是皮肤科常见的疾病,前者属于红斑鳞屑性皮肤病,后者属于色素代谢性疾病。
银屑病俗称牛皮癣,其发病原因,虽有称与遗传、感染、代谢障碍、内分泌障碍、免疫功能紊乱有关,但至今未找出明确的定论,所以仍是一种原因不清的慢性皮肤病。原因不明自然治疗也难求有效的方药。
银屑病在传统中医文献记载中称“白疕”“疕风”。现代中医认为,银屑病多因情志内伤,气机壅滞,郁久化热,毒热蕴伏营血,以致经脉阻滞,气血凝结,日久可致血燥。一般多以发病时间长短分期、皮损性状分型治疗,但多以清热解毒、凉血活血为主线,很少见有从体质、情志辨证的。
白癜风也是一种原因不明的皮肤病,通过临床研究,也有提出与遗传、自身免疫、神经化学因子、黑色素细胞自身破坏学说有关。传统中医经典记载称“白癜”“白驳风”等。如《医宗金鉴·外科心法》有“白驳风生面颈间,风邪相搏白点癜,甚延偏身无痛痒,治宜消风涂脂痊”的记载。又《圣济总录》说:“其状斑驳,但不成疱尔,皆由风热搏于肤腠,举体斑白,经年不瘥。”所以,后世有从调和气血、驱风通络,有从滋补肝肾、养血祛风,有从活血化瘀、疏通经络,未见有从精神、意志心理状态整体辨证用药者。我从事中医临床科研数十年的经验认识到,中医治病必须兼顾调整体质和意志。何况这类疾病青壮年发病最多,对病人的精神影响较大。所以精神创伤和社会环境,如理化、药物、食物、气候寒冷、潮湿的变化也是诱发的原因。所以,不容置疑地需要整体辨证进行医疗。
兹介绍2例用整体辨证治疗速见疗效的病例。
例1 白癜风和易感
彭某,男,8岁。以易感、鼻塞为主诉,于2010年4月8日初诊。
现病史:自幼易感、咳嗽、鼻塞,但不经常发热,且易呕吐,常饭后急入厕大便,故大便每日1~3次。望诊时发现面部有白斑,追问病史。
既往史:面部白斑发现已1年,经医治无效,近因治咳嗽用药使白斑之一有所扩大。医者称其白斑为不治之症,故主诉时未提及。无家族遗传史。
望诊:面萎黄,唇嫩红,在左眼下角和鼻梁右侧有大小白斑3块,皮表光滑。咽不红,后壁光滑,舌质鲜红嫩,舌苔白。
切诊:脉细。
病机分析:患儿易感、咳嗽、鼻塞,说明其免疫功能低下;反复上呼吸道感染,面色萎黄,是气虚的表现;但舌质嫩红,咽后壁光滑、无滤泡,扁桃体不大,没有急、慢性咽炎的指征,说明所患仅为鼻炎或鼻窦炎。结合舌嫩红、唇嫩红等是阴虚体质的证型,根据我们总结凡过敏性体质皆为阴虚的经验,故疑诊为过敏性鼻炎合并鼻窦炎。而其易呕吐,易饭后急入厕大便,但无其他消化系统的症状,也有胃肠易过敏的可能。故按其阴虚体质、易感、脾虚证候整体医疗。对白癜风,病家以为是不治之症,未要求治疗。我考虑白癜风与自身免疫、神经化学因子和皮肤黑色素自身破坏有关,进行治疗也非一日之功。而且我对鼻炎和脾胃不和的治疗是采取扶正调理体质为本,与治白癜风无矛盾。
辨证:阴虚肺燥,风邪内伏,客于肺窍(鼻),久而气虚,卫外不固。
治则:养阴润肺,祛风通窍,补脾益气固表。
方药:防风10g,白果6g,石菖蒲6g,益智10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土茯苓12g,黄精15g,百合15g,秦艽10g。10剂。健脾益气合剂、养阴益气合剂各4瓶。
嘱:汤剂1剂服用2天;合剂可服1个月。
2010年5月6日复诊一:家长叙述病情变化。药后鼻不塞,咳嗽止,鼻炎痊愈。偶尔天冷尿床(既往也有此症)。初诊时因主要治鼻炎、咳嗽,故未陈述尿床。又喜报:发病1年,专治半年不消反加重的白斑也随之减轻。
望诊:面色仍萎黄,唇嫩红,白斑色淡,舌质淡嫩,苔少。
切诊:脉细滑。
病机与疗效分析:咳嗽、鼻塞症状全消,是抓住了疾病的病因是过敏性,病位在鼻与鼻窦。现在医生常把有咳嗽症状的病症按气管、支气管炎,治以止咳化痰的用药。现虽鼻炎、咳嗽暂时缓解,但其阴虚过敏性体质仍在,故仍按原方巩固,将清热药味土茯苓和秦艽去掉,换上桑椹、白蒺藜、覆盆子调肝肾固摄。
方药:防风10g,白果6g,石菖蒲6g,益智10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黄精15g,百合15g,白蒺藜9g,桑椹15g,覆盆子15g。10剂。养阴益气合剂、健脾益气合剂各4瓶。
2010年6月1日复诊二:家长叙述。药后尿床止,鼻炎、咳嗽未再发,最高兴的是白斑已渐消。治疗1年,用转移因子半年未消的病症,用药2个月见效如此快速。
望诊:面萎黄,气池暗,左眼下角的白斑的确色淡似无,唇淡红嫩,舌质淡红嫩,苔少。
切诊:脉细。
病机与疗效分析:经整体辨证治疗,凡属疾病的症状全已消或渐消。但阴虚体质和久病气虚的表现依然未变,故扶正调节免疫功能的治疗仍需长期维持以资巩固,但用药性味必须平和甘淡。
方药:生黄芪15g,黄精15g,百合15g,山药10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防风10g,石菖蒲6g,益智10g,陈皮10g,紫菀10g,赤芍10g。10剂。1剂药服3天。
小结:我熟知白癜风属病因尚未十分明确,并与免疫功能失调有关的疾病。其病程属慢性、持续性,亦可自行消失。所以,几十年来,我未有以专治白癜风而收治病人的经验,此例未治白癜风,而起到治疗白癜风的快速疗效,不能不说明整体医疗辨证治疗白癜风的重要性。调节免疫功能的方法是因人而异,不一定非药物疗法不可,尤其不能用毒性强、不良反应大的药味。
例2 银屑病和咳嗽
霍某,女,14岁。以身患银屑病(牛皮癣)为主诉,于2010年2月23日初诊。
现病史:2年来躯干起皮疹成片,脱屑、作痒,被诊为银屑病,按常规治疗毫无疗效。胃纳尚可,大便调。
望诊:面色白,唇嫩红,舌淡嫩,苔白。皮疹呈大小不等斑块,高出皮肤,色红,有白屑。
切诊:脉细,肢冷。
病机分析:已明确诊断及治疗2年的银屑病,皮疹的外观也符合银屑病体征。因有报道,银屑病与变态反应有关。此例病人表现唇嫩红、舌淡嫩,符合阴虚过敏性体质的表现,皮肤脱屑是阴虚肺燥的表现。故按过敏症辨证。
辨证:阴虚肺燥,风邪内伏,气滞血瘀,皮肤发斑。
治则:养阴益气润肺,祛风化瘀。
方药:生黄芪20g,黄精20g,百合15g,乌梅10g,五味子10g,防风10g,白鲜皮10g,牡丹皮10g,凌霄花10g,地肤子10g,土茯苓15g,鸡血藤15g,石菖蒲10g,益智10g,白果9g。14剂。1剂药服用2天。
方解:生黄芪补全身之气,有修复组织损伤的作用;黄精有补脾肺气阴的双重功能;百合养阴润肺;乌梅味酸入肝,色黑入肾,归肝、脾、肺、大肠经,其功能既敛肺、涩肠、生津开胃,又有抗过敏及抗菌、抗病毒的作用;五味子取其益气滋阴,提高体液和细胞免疫的功能;防风、白鲜皮、牡丹皮、凌霄花、地肤子、土茯苓、鸡血藤是根据皮损表现类型,用以祛风湿止痒,活血通络;而用石菖蒲、益智,在于两者对中枢神经系统有双相调节作用,有兴奋益智的作用,还有保护作用,因为患银屑病这种慢性疾病的病人,精神意志上多有些抑郁;用白果是考虑病人兼有过敏性咳嗽症。
患者遵医嘱服药1个月。
2010年3月23日复诊一:患者呈现欣喜状态叙说,药后皮疹斑色转淡,已不作痒,未有新起斑疹。并附加说明,入冬以来咳嗽、头痛不断的症状,服药后也较前减轻,仅早起遇风咳嗽,有痰色白。
望诊:唇嫩红,舌淡嫩,苔白,皮肤斑疹色淡已不红,脱屑少。
切诊:脉细,肢冷较前减轻。
病机与疗效分析:病人及其家属高兴地按期前来复诊,是治疗确见疗效的结果。不但2年多的银屑病显著好转,发病4个月的咳嗽也随之好转。初诊时病家未提咳嗽之症,是因为急于求治银屑病,也希望医生能专治银屑病。其不知我在初诊时既识出病人的阴虚型过敏性体质和诊断为过敏性鼻炎。方中用的防风、白果、石菖蒲、益智、乌梅、五味子、土茯苓,同时也是治疗过敏性鼻炎、咳嗽症的药味。现在此疹斑色已转淡,斑块不突出,说明风湿热转轻,故去地肤子,加诃子涩痰止咳,白芷止头痛,秦艽清热、抗过敏。
方药:防风10g,白果9g,石菖蒲10g,益智10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土茯苓15g,白鲜皮10g,牡丹皮10g,凌霄花10g,鸡血藤15g,白芷10g,秦艽10g,生黄芪15g,黄精15g,百合15g。14剂。
2010年4月20日复诊二:主诉皮肤斑色淡、不痒,已不头痛,偶尔早起咳嗽,月经初潮,无痛经,量正常。
望诊:面色转荣,唇淡红,舌淡嫩苔少,皮肤斑块淡白、平滑。
切诊:脉细滑,肢不冷。
病机与疗效分析:13岁月经初潮是健康正常的表现,可见用益气血调五脏的整体疗法,能使免疫功能平顺,内分泌稳健。故继续用养阴益气、祛风养血处方巩固治疗。
方药:生黄芪15g,黄精15g,沙参15g,百合15g,桑椹15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当归10g,鸡血藤15g,白芷10g,杭白芍10g,石菖蒲10g,益智10g,白鲜皮10g。20剂。嘱1剂药服3天。
2010年6月复诊三:主诉药后银屑病继续好转,色淡光滑,接近消退。伴发症咳嗽、头痛均消,月经正常。
检查:面色转荣,舌淡红嫩(前三次皆淡嫩),苔薄白,脉细滑。
疗效分析:过敏性鼻炎、鼻窦炎和咳嗽症已消,月经正常,故以调节免疫力,继续养阴益气、润肤消斑巩固治疗银屑病,防其加重或复发。
方药:生黄芪15g,黄精15g,百合15g,桑椹15g,沙参15g,紫菀10g,紫草6g,白鲜皮10g,牡丹皮10g,赤芍10g,石菖蒲10g,益智10g,乌梅10g,诃子6g,五味子10g,鸡血藤15g。30剂。1剂服3天。
小结:我从事中医临床几十年,赏识过中医和中西医结合治疗本病的理法方药。我初学中医,跟随的老中医身患银屑病数十年,临终也未治愈。所以上述病例所用的主药,虽不能说明是治银屑病的验方,但是足以证明中医的整体辨证,平衡气血,调整五脏,才是一些病因未明,又与免疫功能有关的疾病的治疗大法。
对上述2例的治疗,现代医学用药多加激素类药或细胞毒素类药。中医治疗也多加清热败毒药味内服外用,甚至用蝎子、蜈蚣类药。这类药对于当前多发的阴虚过敏性体质的病人而言,非但不能治病,反而会添病。以上所举2例,并未专治皮肤病,也未给予外用药,皮损很快好转。这是我们继续思索和研究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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