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一
王某某,男,25岁。1966年8月20日初诊。
炎暑远行,头晕,烦渴欲呕,暮时腹部绞痛,泻下急迫,势如水注,色黄而臭,泻后痛止,日数10次,肛门灼热而痛,溲赤量少,舌苔黄腻,脉濡而数,证属暑湿伤及肠胃,治宜清暑利湿,健脾和胃,方用葛根芩连汤加味。
【处方】 葛根15克 黄芩12克 黄连12克藿香15克 香薷12克 白扁豆衣15克 广木香9克 车前子15克(布包) 甘草3克 1剂。
二诊:诸症锐减,惟纳差,拟宗上方加神曲12克,山楂15克。续服。上方服3剂,泻止,神爽,体臻康复。
按:泄泻之因颇多,本例系炎夏伤暑,暑湿侵犯肠胃,缘于发病急骤,泻下急迫,故治宜清暑利湿,健脾和胃,重用葛根,既能清热,又能升发脾胃清阳之气;投以黄芩、黄连清泻胃肠之热;藿香、香薷、扁豆衣清暑利湿;广木香理气止痛;更用车前子使热从小便而出;甘草调和诸药。诸药合用,暑清湿祛,脾健胃和,泄泻自止。
案例二
王某某,女,40岁。1977年10月30日初诊。
主诉:腹泻1年余。
现病史:于1年前不明原因腹泄,经反复治疗无效,时常少腹疼痛,每遇腹痛发作腹泻,每日数次,发无定时,特别是受精神刺激、情绪激动时,症状加剧,泻下物为白色黏胨,伴有轻度下坠,便前脐左上方,出现条索状包块,便后即消失,伴有低热,心烦,胸闷,腹胀,嗳气少食等症状。
舌质黯红,苔薄白,脉象细弦而稍数。
辨证:肝气犯脾,肝脾失和,气滞血瘀,瘀阻肠道。
【治则】 疏肝理脾,活血化瘀。
【处方】 丹参15克 川楝子9克 延胡索9克 赤芍9克 三棱6克 莪术6克 金银花12克连翘12克 牡丹皮9克 乌药9克 甘草6克11月30日二诊:上方服用15剂,症状明显减轻,大便基本成形,每日大便数次减少,但仍带有白色黏胨。前方已获效,不再更方,守方继续内服。
1978年1月9日三诊:遵上方又服12剂,少腹疼痛由原来的阵痛变为隐痛,大便少有白色黏液,照上方去牡丹皮加枳壳9克,继续服用。
1978年3月27日患者来诉:又服上方20余剂后,饮食增进,体重增加,症状消失,已工作月余。
按:本例泄泻,临床表现虽似虚多实少,而治疗上则不滥施补法,反用活血祛瘀,疗效颇佳。考之《医林改错》早有:“泻肚日久,百方不效,是总提瘀血多”而用膈下逐瘀汤的记载。张老师用其法而不泥其方,临证裁夺,对于久泻百治不效者,往往应手生效。但运用之时,须视其确系虚中夹瘀者方可。即如本案,腹痛,脐左上癥瘕物,舌黯,均为瘀象,故虽泄日久,而有众虚表现。然皆由瘀致虚,病本为瘀,瘀除则气畅,气畅则脾复健运,其泄自止矣。
案例三:顽固泄泻
李某某,男,39岁。1957年10月5日初诊。
病史:腹泻10余年,西药诊为“慢性肠炎、慢性腹泻”,叠进中、西医罔效。
现症:近数月日泻5~7次,晨起即便,内夹不消化食物。面色萎黄,消瘦,四肢无力,下肢欠温,精神委靡,纳少,食后脘腹胀痛,头晕,时而心慌气短,畏寒,舌质淡、苔润,脉沉细而弱。
辨证:脾肾阳虚,中气下陷。
【治则】 温补脾肾,益气升阳。
【处方】 附子10克 白术12克 干姜4克炙甘草4克 补骨脂、白豆蔻各10克 大枣4枚4剂。
二诊:饭后脘腹胀满减轻,时而作痛,大便每日4次,余症同前,病重药轻,拟增量服之,附子、党参、白术各15克,干姜5克,补骨脂12克,白蔻仁10克,吴茱萸6克,炙甘草4克,大枣4枚,4剂。
三诊:饮食增加,饭后腹满胀痛均除,大便每日3次,晨泻瘥,畏寒肢冷消失,精神振作,四肢自感有力,脾肾阳复,中气陷而待升,拟上方加五味子10克,诃子12克,乌梅10克,升麻4克,柴胡5克,再进4剂。
四诊:日便2次,有时头晕,心慌,气短。舌质淡红,苔薄,脉沉细而缓,上方取效,拟加减续服,附子9克,党参、白术各10克,干姜4克,吴茱萸5克,白豆蔻10克,五味子9克,诃子10克,乌梅9克,升麻4克,柴胡5克,4剂。
五诊:诸症尽瘥,精神振奋,饮食、二便正常,惟肌肉欠丰。予理中丸善后,以资巩固。
按:此案属脾肾阳虚,中气下陷,非补则虚证难复,弗温则寒邪不去,故用党参、白术、甘草补中益气,健脾燥湿。《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用辛热之附子、干姜、吴茱萸、白豆蔻温脾肾而扶阳气;对于涩肠之诃子、五味子、乌梅,如果早用,脾肾阳气未振,闭关收涩,必致湿邪内留而为贻害,升清之品要在阳复之后应用方能取效,故均在三诊时加入;大枣佐党参、白术补中,又防过燥之弊。初药量小,恐久虚不易吸收,引起以补作泻,待药中病后,药量加重。俟诸症尽息,为防复发,投以理中丸善后,以资巩固。
案例四:慢性泄泻
钱某某,女,44岁。1958年6月13日初诊。
患慢性腹泻近13年,肠鸣腹痛即泄,日行2~3次,量少,内夹不消化食物及白黏胨。泄后腹痛减轻,虽经多方治疗,均未获效。近7年来,病情尤增,每进油腻食物即痛泄加剧。自感周身乏力,食少形瘦,动则心悸头晕,不任劳累。3年前曾出现黎明泄,自觉腹部畏寒,四肢不温。为此,先后至省内外几所医院求治。均诊为“慢性肠炎、肠功能紊乱”。但服药依然罔效。
检查:面色萎黄,形体消瘦,脐周及左下腹有压痛,舌质红,苔黄,脉沉细无力。宗张景岳“久泻无火,多因脾肾之虚也”之说,其证应为脾肾阳虚,命门火衰。治以温肾健脾,固肠止泻。取四神丸合理中丸方加减。
【处方】 补骨脂15克 煨肉蔻12克 吴茱萸9克 五味子9克 党参15克 白术 干姜各9克花椒6克 淫羊藿15克 黄连、黄芩各9克 诃子、罂粟壳各12克 生姜3片 大枣3枚
二诊(6月19日):服上方6剂后,肠鸣、腹痛泻有好转,大便日行1~2次,白黏胨减少,黎明时仅感腹部微痛,但无便意。效不更方,再拟前方进服。
三诊(6月30日):继服上方,肠鸣、腹痛泻消失,大便正常,日行1次,纳香食增,微感腹胀,头晕心悸乏力均有好转,舌脉同前,病证虽除,脾虚仍未恢复,当从本治,拟用补气健脾、和胃消食之法。宗参苓白术散之意加减施治。
【处方】 太子参21克 党参、白术各15克生山药、白扁豆各30克 花椒9克 焦山楂30克炒莱菔子15克 广木香、枳壳各9克 乌药、炒白芍、白头翁各15克 甘草9克
四诊(7月9日):上方进服9剂,病无复发,腹胀亦除,体力较前增加,舌质淡红,苔薄白,脉沉细。上方去白头翁加黄芪12克,姜3片,枣3枚。嘱其连服半月,以资巩固疗效。
按:“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因脾主运化,胃主受纳。脾胃虚弱,水谷不化而生湿滞,遂成泄泻,汪昂指出“久泻皆由肾命火衰,不能专责脾胃,故大补下焦元阳,使火旺土强,则能制水而不复妄行矣”。本例腹痛泄泻,为时已13年,而且兼见黎明泄泻,腹痛畏寒,四肢不温等症,良由肾虚不能温运脾阳,以致泄泻久而不愈,故其治则,当以温肾健脾,此虽世人熟知之法,然病久胃肠虚弱,胃中水谷腐熟不易,肠中垢滞留积,日久易热化,故见舌质红,苔黄,大便内夹不消化食物及白黏胨,此寒热虚实夹杂之象,寒重热轻,故在温肾健脾之法基础上,加淫羊藿、花椒、姜枣以增强温补脾肾之力;酌加黄芩、黄连苦寒燥湿,以清肠间蕴毒;更因“久泻,元气下陷大肠虚脱不收”,而加用诃子、罂粟壳以固肠止泻。寒热并用,标本兼治,谨守病机,故收效甚捷,终以参苓白术散加减作善后调治,是取扶脾益土,以消为治的治疗法则,以治其本。
案例五:泄泻便秘证(慢性溃疡性结肠炎)
禹某某,男,32岁。
1962年9月5日,因大便时干时泻经久不愈而住我院内科病房治疗。
自述12年前曾患痢疾,药后痢止,继而肠鸣,泄泻,日行2~5次,现已10年之久,历经治疗,病仍不愈,近3个月来,又转大便干结,四五日一行,服用西药皆无效应,惟灌肠可解。但一经灌肠,泄泻即发,停止灌肠,大便复结,如此交替不已,痛苦不堪,经直肠镜检查,发现大小不等的溃疡面及出血点,余诊之:面色萎黄,肢体消瘦,舌质淡,苔腻微黄,脉沉细无力。按此证情,乃属脾肾两虚,阳衰阴竭而致泄泻、便秘。治当补益脾肾,润肠止泻之法。
【处方】 生地黄、熟地黄各15克 山药12克吴茱萸、茯苓、泽泻各10克 牡丹皮6克 党参10克 肉苁蓉、槐角各12克
【用法】 2剂。水煎服。
9月7日复诊:述服1剂,晨自行排便1次,稍干燥,服药有效,叠进3剂。
9月10日三诊:3剂服毕,大便日行1次,干湿适中,诸症若失,以其病久,阳衰液脱不能速已,故仍遵原方。
住院90天,共服80剂药,自觉症状消除,经直肠镜检查,溃疡面愈合,出血点消失,大便隐血试验阴性,痊愈出院。随访10年未见复发。
按:本例久泻之后而见面黄舌淡,脉沉无力,系属久泻损阳,阳衰之故;久泻之后消瘦便秘,舌淡脉细,乃久泻伤阴,肠道失濡而致阴竭之征。综观诸症乃阳衰阴竭为病,由于阴阳相互对立,所以治疗十分棘手。本案选用六味地黄汤,滋阴不生湿,利湿不伤阴;用肉苁蓉性温质柔,温肾阳而不助燥损阴,质阴柔,润大肠而不损阳;党参健脾气以助运化之力,槐角清肠道秽浊,二药相配各扬其长,而寒热相宜,诸药合用生津润燥,温运化湿,津生肠润便自通,阳生湿化泻自愈。
案例六:脾虚久泄
王某某,男,46岁。
于1962年7月患慢性腹泻,后治疗痊愈。1963年1月复发,泻水样便,1日三四次,日夜汗出不止,经常患感冒,在当地治疗不见效,转郑州治疗,某医投以附子、肉桂、黄芪、人参各30克,病如故,反添痞闷胀满,食少纳差,饭后觉胃热等症。且肛门觉酸而下肢软弱无力,并有耳鸣,稍活动即汗出淋漓,腹壁柔软,脉不鼓指而疾数,此脾虚之证。应予健脾涩肠法治之。
【处方】 苍术10克 白术10克 薏苡仁30克 扁豆12克 肉豆蔻10克(赤豆脂炒) 牡蛎10克 黄芪24克 木瓜10克 潼蒺藜15克 白蒺藜15克
【用法】 上方每日服1剂,大便渐成形,日便1次,未及1个月而收功,因母亡悲痛,便次又增,于前方加香附3克,茯苓6克,服后渐复常,但汗出始终未止,脉变弦滑,盖为以往服燥热药太多,致大肠郁有积热所致,乃改清肠健脾法,以清其积热。
【处方】 炒金银花10克 连翘6克 吴茱萸、黄连各1.2克 山药12克 茯神10克 生扁豆12克
【用法】 服后汗止,胀消,食增,肛酸愈,不日诸症悉除,乃于1963年9月28日痊愈出院。
按:泄泻汗出,阳微汗出者固多,而脾虚积热者临床上亦并不少见,若不详辨,便以辛热峻补之剂妄投,偶中者或可奏效,而于证相悖者,必将贻害于人,本证脾虚致泄,积热致汗,故健脾而泄止,清热而汗收。
案例七:肾泻
李某某,男,40岁。
鸡鸣泻1年许,伴少腹作痛,纳差,四肢困倦,下肢厥冷,腰酸等,曾服中、西药物无效,某医用理中汤、四神丸、附子理中汤、参芩白术散等。初服可获暂安,再服则无效,于1967年9月来诊,查舌质淡苔白,脉象沉细,综观诸症,乃脾肾阳虚、温化失司所致,治宜温补肾阳,健脾渗湿,予真武汤加味治之。
【处方】 炒山药20克 炒白芍20克 茯苓12克 炒白术12克 吴茱萸6克 泽泻12克 莲子肉20克 煨诃子9克 肉桂6克 附片6克 白扁豆12克 橘红6克
服3剂而愈,随访5年未发。
按:本证乃肾阳不足,命门火衰,而致脾阳不足,运化无力为患,故治疗之关键在于温阳益肾,方用附子、肉桂、吴茱萸温肾壮阳,益火生土。如赵羽皇所说:“脾家得附子,则火能生土而水有所归矣;肾中得附子,则坎阳鼓动,而水有所摄矣。”可见温阳乃本病治疗之关键。用白芍入肝,安脾和阴,以配阳;山药、茯苓、白术、扁豆等健脾利水,渗湿止泻;橘红行气燥湿;莲子、诃子肉,涩肠止泻;泽泻利肾中无用之水,处方配伍合情,所以疗效显著。
案例八:肾泻
李某某,男,30岁。1962年11月17日初诊。
主诉:鸡鸣泻3年。
病史:1959年入秋以来经常泄泻,食谷不化,每日二三次,量少,脐周作痛,稍进油腻食物大便次数即增,头沉胀不爽,曾服理中汤、四神丸,虽暂可获效,但终不能愈,故特来就诊。
现症:面色萎黄,精神倦怠,舌淡苔白,脉象沉细,自述黎明腹痛,肠鸣即泻,泻后则安,形寒肢冷。
诊断:泄泻。
辨证:脾肾阳虚,寒湿下注。
【治则】 温肾健脾止泻。
【处方】 附子15克 肉桂9克 党参15克白术12克 茯苓15克 干姜6克 山楂12克 吴茱萸10克 甘草5克
【用法】 6剂。水煎服。
复诊:服药后,患者自述腹中响声不断,大便推迟到辰时。宗上方,连服24剂。病遂有转机,断以真武汤加味善后。
【处方】 附子100克 白术25克 杭白芍45克 吴茱萸30克 茯苓30克 枳壳12克 薏苡仁30克 肉桂15克 甘草10克 5剂。
服法:先将附子用清水浸泡数小时,然后取出,与其他草药一起煎服。
服药后大便中排出大量白黏胨,此后腹痛消失,大便正常。为巩固疗效,继以附子理中丸、健脾丸各2盒。日服2次,每次各1丸。随访2年,未见复发。
按:余治疗脾肾虚寒,下焦寒湿所致腹痛泄泻喜用附子,因附子辛甘大热,有毒,药性雄烈,温阳、散寒、除湿确有殊功。用之得当,确能除痼疾,起沉疴,然其剂量须视虚寒程度而定,少则十余克即可,多则可用至`100克或300克,但应注意配伍,为防附子之辛热,余常用苦酸养阴之白芍以克制之,使之相辅相成,往往可收奇效,若药后腹内鸣响,头晕,舌麻,甚至全身发麻,恶心反胃时,勿惧,此乃药之瞑眩现象,轻者时许即瘥,重者约4小时后症状渐消,若药后大便带大量白色黏液,此乃为腹内寒湿排出之佳兆,病瘳在即,本例病程3载,脾肾虚寒较甚,能于月内收功,恐舍附子难为也。
案例九:肾泄
杨某,女,51岁。1967年7月26日初诊。
体质素虚,卒受惊恐,顿觉肢软,出汗,心悸,当夜未眠。次日黎明则大便1次,溏泄继则日泻3次,尿少而黄,腰困肢软,精神不振,自谓未食生冷,素无晨泻,可不药而愈。但持续4天愈发增重,方求中医治疗。
诊其舌淡、苔薄白,脉细弱,此乃惊恐伤肾而致肾虚泄泻,治宜补肾健脾。用自拟肾泄方治之。
【处方】 补骨脂10克 肉豆蔻10克 龙骨25克 诃子10克 大枣7枚
【用法】 水煎服,3剂。
7月29日复诊:服药后好转,大便次数减少,成形,自述气短不能接续,舌淡、苔薄白,脉仍细弱,此为肾气初复、脾气未充之故,原方加山药30克以增健补脾之力,叠进3剂,诸症除,泄泻止,病告愈。
按:本案是腹泄中较少见的一种类型。因惊恐伤肾,肾阳不足,不能温煦脾土,脾阳不振,运化失职而致斯疾。病本在肾,他如健脾化湿,消食导滞,或清热利湿等均非所宜,本方用补骨脂辛大温,补肾壮阳,补火生土;肉豆蔻辛温,收敛止泻,二者相伍谓二神丸(《普济本事方》),专治脾肾虚所致泄泻;龙骨甘、涩,镇惊固涩,和二神丸并用,对自汗、泄泻疗效颇佳;合诃子涩肠止泻功专效著;大枣健脾益胃,养血安神;后增山药补脾胃,益肺肾,共奏扶正抗邪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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