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肝炎多因黄疸等疾病转化而来。其致病,因时邪等病因,而脾胃受损,湿困热煎,胆汁横溢,病为黄疸。由于邪困药伐,迁延时日,脾胃更虚,故慢性肝炎多有胸闷肋胀、胃呆纳差、浮肿臌胀等阳虚之征。且肝之为脏,体阴而用阳,其为病也,火热之证为多,寒证者少,常见如肝气、肝火、风阳及阴虚等证。而慢性肝炎患者,病久体衰,邪少虚多,亦可见肝阴不足之证。故肝炎在病变过程中,变化虽多,不越两类。其一,初则肝气郁滞,如不能疏解,郁而化火,至肝火旺诸证出现,火旺日久,阴液耗损,会出现伤阴之肝阴虚证。其二,湿盛不从火化,且肝气横逆,脾土受殃,脾失健运之职,致水湿内停,可成阳虚及臌胀之疾。
至于治疗慢性肝炎,根据临床实践大体可分三个阶段,兹概述于下。
第一,疏肝理气阶段。此时以胁肋疼痛为主症,兼见嗳气纳差,胸闷不已,脉弦苔薄等症,可用逍遥散以疏肝理气、健脾养营,并须加入理气止痛、和血化瘀药物,如川楝子、延胡索、川郁金等。
第二,补气助阳阶段。由于肝气横逆,土受其害,或湿热邪盛,脾土受困,久则多现脾阳不足、运化失职。见脘腹胀闷,胁微胀痛,纳差便溏,呕恶嗳气,气短乏力,浮肿臌胀等症。此时当以四君子、六君子汤为主,根据症状酌情加减。如胁痛者,可加川楝子、三七、郁金之类;浮肿臌胀者,可用车前子、薏苡仁等。
第三,平肝养阴阶段。如症见肝阴虚,而胁肋隐痛,口干咽燥,心中烦热,舌红口干,脉细弦等症者,可用一贯煎,或逍遥散去柴胡,加石决明、牡蛎、枸杞子等品,亦可取得较好疗效。肝大者,应加软坚消癥之品,如鳖甲等。
在病变过程中,往往三个阶段交错出现,故在治疗慢性肝炎时,用药不可偏阴或偏阳。辨证应脉症结合,认真分析,须看患者素质为阳虚脾弱,还是肝阴虚有化火动风之兆。如阳虚者,可补脾阳为主兼护肝阴,酌加生白芍、沙参、怀山药之类;如阴虚者,亦可在滋补肝阴之品中,酌加党参、炙黄芪等品。要言之,均应根据气阴者的变化,或以补气,佐以养肝,或以养肝阴,佐以健脾治之。以下介绍几例病例。
病例一 慢性肝炎
陈某,男,淮南市某医院内科主任。
患急性肝炎,谷丙转氨酶高,大量运用五味子,每服30~60克。虽经反复治疗,转氨酶降低又复升高,腹部略大,经检查虽否定腹水可能,但须绝对卧床休息,不敢行动,乃转请余会诊。见其卧于床上,面色萎黄,气短乏力,腹部膨胀,无脐突青筋显露之征,四肢微肿,纳食极差,脉虚,舌淡苔薄,周身酸痛,小溲短少,大便正常,胁肋胀痛不显著。四诊合参,盖因脾阳不足,土虚湿停之故,治宜健脾疏肝利水为法。
处方:柴胡10克,炒白芍12克,当归12克,茯苓30克,炙甘草10克,广木香6克,党参12克,白术10克,川楝子10克,车前子10克(布包)。
另用:黑鱼1条,瓜片茶叶12克,独头蒜1枚。蒸食。
服药10剂,食鱼10条后,饮食增加,浮肿消退,腹部膨胀消失。尚有周身肌肉酸痛之症,乃阳虚络阻之故,治宜补气健脾,加桑寄生、秦艽、桑枝,虽祛风而不走窜,无伤阴之弊。服后周身疼痛好转,而出现便干结、口干苦之症。慢性肝炎应防伤阴,宜养阴柔肝法,用玄参、生地黄、生白芍、麦冬、石决明之类,及党参、山药、茯苓等品调理而痊愈。
按:五味子性温,系一味常用之敛肺滋肾、止汗涩精药,收敛乃其主要功效,凡有表邪实热者不可用。患者只知五味子有降转氨酶之功,而在肝炎初起,湿热邪盛之时,妄用滋补收敛之品,故病邪不能顺利驱除,转而深入,脾土受殃,无运化之功能,以致土虚湿停之证。故应健脾疏肝、渗湿利水,并配合食疗始效。总之,不论何病,在运用单方之际,亦须辨证论治方妥。
病例二 肝硬化腹水
患者为吾次子,23岁,在山东医学院读书。1960年6月2日来信诉其在校生病,经西医诊断为肝硬化腹水,须行脾切除手术。其学医学理论3年,缺乏临床实践,无法解决面临之问题,故来信征求余之意见。余见信骇然。乃提出建议:治当肝脾兼顾,较为妥当。其校教授意见:脾碍治肝,必须切脾,方好治肝,并不影响以后学习。余又提议:可请假来家治疗,治愈回校,既不影响读书,更得肝脾两全。
吾次子于7月1日到家,见其面容憔悴,腹稍大而身肿,舌苔滑腻,小溲浑浊,扪其肝,硬大担按,肝硬化腹水无疑。当攻补兼施,以逍遥散平肝养血、健脾和营为法,加滑石、车前子清热利水,龟甲、鳖甲软坚养阴。服药1周,舌苔尽退,小便正常,腹减肿消。去滑石、车前子,继服2周,肝渐软而不痛,饮食渐增,各症均有好转,唯添失眠少寐一证,可能由因病失学而懊恼形成。仍以上法加酸枣仁、龙眼肉补心宁神,又服2周,失眠亦愈。即去酸枣仁、龙眼肉,仍以逍遥散加鳖甲、人参、山药作常服之药,以扶其正。至1960年年底,饮食起居,基本正常。
按:中医认为,脾主运化,输布水谷精微,升清降浊,为生化气血之源,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皆赖以养,具有统血、主肌肉四肢等重要生理功能,称之为后天之本,十分重视其生理病理之意义。而西医常因外伤等行脾切除术。内科对肝硬化患者亦认为,脾会造成门静脉高压症候群出现,只有切除脾才能治愈肝硬化。余在临证中认识到,应尽量保全脾脏,非万不得已,绝不轻行脾切除术。余当时在治疗此例患者时,认为切脾治肝祸甚于“削趾适履”,最后通过正确之辨证施治,既得肝脾两全,腹水消失,肝硬化亦得以治愈。
病例三 胁痛
李某,男,42岁。1984年10月3日来诊。
4个月前患肝炎,经西医治疗,肝功检验已恢复正常。然右胁下疼痛隐隐不休,头目眩晕,易惊悸,夜间不敢外出;面色红,自觉如火灼,口干而不思饮水,舌质红苔薄,脉细弦数。在市某医院,因注射胎盘球蛋白觉口干,咽中有血腥味,烦躁更甚。曾患齿衄之疾。此乃肾水不足,水不涵木,肝阳上亢所致。治宜减味逍遥散,去升散之表药,加养肝镇肝之剂为法。
处方:石决明15克,当归6克,生白芍12克,牡蛎12克,郁金12克,延胡索10克,云茯苓20克,山药12克,三七6克(研末冲服),金银花12克。
按:口干苦,有热不在阳明;热在肝也,故热而不渴。肝经有热者,可重用金银花,而不用凉血之剂,因其热在营而不在血也。患者服用上方10余剂而愈。
病例四 胁痛
李某,女,54岁,住田家庵区车站粮站。
1984年10月2日初诊:7年前患肝炎,周身发黄,不能食,经中西医治疗,8个月后方治愈。现仍两胁下隐痛,胸闷不适,胃脘处如物阻,口干苦,齿痛龈衄,不思纳谷,时有呕恶之感,四肢乏力,腰酸痛,带下色白而量少。患者头发花白,体态肥胖,不寐梦多,咳嗽,吐涎沫带血,脉微细无力,近几年来肝功能均在正常范围。当滋肝肾凉血佐以疏肝法。
方拟:当归5克,生白芍12克,茯苓20克,山药12克,炙甘草6克,石决明12克,白茅根12克,枸杞子12克,山茱萸12克,鲜小蓟30克(引)。3剂,水煎服。
二诊:服药后齿衄明显减轻,各症亦均有好转。再以上方巩固疗效。经服药10剂,各症均消失,唯不寐证尚未消除。继用滋补肝肾、宁心安神之剂,调补而安。
按:此病不离肝,然非肝炎。其人多见肝郁之症,二胁下胀病,属肝病之症。《灵枢·五邪篇》曰:“邪在肝,则两胁中痛。”因肝居胁下,其经脉布于两胁,肝病故可见二胁下疼痛。齿属骨、属肾,出血在齿,又有肾亏之因,脉细微若失,即是明证。虽有阴虚,亦有肝郁,故此病不可纯补,尚需疏肝。
处方以逍遥散加减,不用辛温升散之柴胡、煨姜,加生石决明以平肝潜阳;齿衄加补肾之药,如枸杞子、山药、山茱萸以填补真阴;更加白茅根、鲜小蓟为引,凉血止血以塞其流。当归为辛香走窜之品,如在煎药之际,虽处一隅,而味散各处,故有肝火及血证之人,当不用或少用为是。枸杞子、山茱萸补肝肾且有收涩之功,为肾虚之良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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