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汁送服并嘱本草

癞蛤蟆，学名蟾蜍，《本草》早有记载，功能极多，最著名者为其耳后腺及皮肤腺所分泌之白色浆液加工而成的蟾酥。然蟾蜍心的功能却未见记录，余在临床运用中，取得显著效果，非敢自专，特录下以供参考。

病例一 平某，男，1岁，淮南市郊区平圩孜人。

病已数日，经前医诊断，有认为脑炎者，有断为惊风者，愈治愈重。于1961年8月31日上午来治。经检查，病势危急，奈因情不可却，只有逆流挽舟，聊尽人事。

望诊：烦躁不宁，干哭无泪，面红气粗，吮乳即呕，鼻翼微煽无涕，舌赤光绛无苔，手指不住蠕动，指纹透出命关。

闻诊：哭声嘶哑，口臭喷人，呼吸迫促，痰声辘辘。

问诊：2日来口干，不能吮乳，吮则呕，时而抽搐，二目天吊，大便热臭，小便短黄。

切诊：脉细数有力，皮肤干燥无汗，遍身灼热，前后心尤甚。

病机：鼻煽无涕，声音嘶哑，系肺气将绝；哭而无泪，为肝气欲绝；烦躁不宁，舌光绛无苔，为厥阴火焚之征；吮乳即呕，呼吸迫促，口臭喷人，气粗痰鸣，为肺胃火炎之象；手指蠕动，抽搐天吊，是肝风内动之明征；小便黄赤，乃膀胱小肠热甚；全身灼热无汗，是液涸火甚不能蒸汗无疑。综合以上病情，为津液将亡，邪火旺盛，若不急救，便有燎原之险。

治疗：本病液涸火甚，治当壮水制火方用增液汤、黄连阿胶汤合方以救将亡之阴，更先服紫雪丹1瓶，以救胸中之焚。

处方：紫雪丹1瓶，麦冬6克，玄参6克，黄芩3克，白芍6克，生地黄9克，黄连3克，阿胶6克。煎服。

二诊：同日上午11时30分，余正午餐，学员隔墙急呼：“患儿病变。”立即往视，患儿二目天吊，角弓反张，手足抽搐，身若燔炭。盖伏火被药宣起，现暴发之状。治以急救中宫，以防万一。与安宫牛黄丸半个，仍以上药送下。

三诊：同日中午12时15分，神昏天吊，反张不止，手足抽搐，狂躁更甚。前后心灼手，热势尤甚。再与安宫牛黄丸半个，并前药送下。急救中宫，以防燎原之虞。嘱其父速捉蟾蜍（公）2个，以备突变。

四诊：同日下午1时，症状如前，病势依然。乃取蟾蜍心2个，用阴阳水（开水中滴几滴凉水）送下，顿时各症如失，安静似睡，少顷头汗渐出，唯遍体灼热无汗。根据症状，热邪未尽，恐再复作，嘱其父再捉公蟾蜍2个备用。

五诊：同日下午2时，烦躁又作，身热无汗，唯哭时涕泪交流。此乃津液虽回，而余邪未除。再以活蟾蜍心2个，服法如前。少顷症状消除，全身汗出，儿安然入睡。

六诊：同日下午3时，身热既退，吮乳正常，唯精神较差，脉稍细数。此热邪虽退，正气未复，正虚无疑。治当壮水为主，方以增液汤加味。至晚7时，已脉静身凉矣。

处方：麦冬6克，熟地黄9克，白芍6克，玄参6克，阿胶6克（烊化）。

七诊：次日（9月1日）脉象和缓，吮乳正常。因病后虚弱，法当扶正，以八珍汤为法。

病例二 张某，2岁，男。

1962年6月3日，其父抱患儿前来就诊。据云：“儿病多日，经区某医院，摄X线片可见心脏如烧瓶状，中有积液，诊断为心包积液，治疗无效。又至市某医院治疗，心包穿刺中有脓液，诊断为化脓性心包炎，治疗无效。乃由某医院医师介绍来此。”余见患儿身体瘦削，面黄唇干，舌红尖赤，脉细弦数，身热不退，烦乱不安。乃邪入少阴之征，治当清心宁神。方用安宫牛黄丸半丸，羚羊钩藤汤煎汁送服。并嘱：争取午前服下。若烦躁不止，至下午5时增服公蟾蜍心2个。用法：剖腹取心，入钵内捣如糊状，用阴阳水送下。

4日二诊：患儿神色安宁，唯气弱无力。因问其服药情况，其父云：“昨日午前即将药服下，至下午5时，仍烦不止，遂服蟾蜍心。服后半小时，身汗大出，烦躁已止，而神昏衰危矣！乃放小儿于楼下草垫上。约1小时，下楼视儿身汗已干，皮肤如凉水。爱人亦下楼，蹲于其旁，低声呼唤小儿乳名，儿似有知，又连呼数声，儿始倦眼微开。忙抱儿于怀中，儿已知吮乳。吮乳毕，即熟睡至天明。”诊之，脉缓，体温正常，肌肤柔软湿润。余曰：“儿已痊愈，请放心。”

按：一切热性病，凡见烦躁不宁，神昏窍闭，四肢抽搐，角弓反张，二目天吊等症，当服紫雪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如仍无效者，可用蟾蜍心治之，无不见效。余临床30余年，用此法屡治奇功，但用之不当，亦足致祸。余闻一船民之6岁小儿，于春季生病，下午服蟾蜍心3个，至晚即毙。噫，误药杀人，不可不慎！古人有云：“用药得当，大黄实可救人；用之不当，人参亦可杀人。”况蟾蜍辛凉有毒之品，岂可妄用！据《本草》记载，蟾蜍、辛、凉，微毒，入阳明胃，能发汗退热，除湿杀虫；蟾酥辛、温，大毒，能助阳气、解毒、消肿痈及治小儿脑疽等证。余之经验，用蟾蜍心，确能治烦躁、神昏、抽搐等热证，似有寒凉之性，或取以心入心之用乎！故治心热最灵。而心为君主之官，包络为臣使之官，乃心之外卫，代心用事，蟾蜍心即可除君、少之火，而包络之火亦必随之以除。包络与肝同属厥阴经，手厥阴心包之火既除，足厥阴肝火亦自随之而消，故三脏之热一扫而平。蟾蜍心清热之功，确非一般药可比。余获此方，古书无记载，数十年几乎每用必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