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是就病变的性质言,它在辨证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补泻,是就治疗的方法言,它主要是针对着虚实病变而决定运用的。因此,虚则补,实则泻,为辨治的不易大法;补则实,泻则虚,乃辨治确切的必然结果。然而,病变的虚实,治法的补泻,粗略识之,自较易易,若欲辨之准而施之的,亦属大难。兹就阅读文献及临床经验所得虚实补泻诸义,分别汇辑如次,以资研究,或有助于辨证论治之参考。
一、虚实
辨证时分析病变的虚实具有多种不同的含义,不能把它们混淆起来,而影响辨证的准确性。细而析之,约有下列几种。
(一)正气盛衰分虚实
《伤寒论·平脉法》云:“初持脉,来疾去迟,此出疾入迟,名曰内虚外实也;初持脉,来迟去疾,此出迟入疾,名曰内实外虚也。”周澂之解释说:“来去者,脉之出入也;出入者,阴阳血气之内外也。来疾去迟,是出多入少,则气聚于外,故外实;来迟去疾,是出少入多,则气聚于内,故内实。外实者,阴之吸力微,故内虚;内实者,阳之鼓力微,故外虚也。”(《辨平脉章句》卷下)脉气之出入,无论其为阴气,为阳气,统属于正气的范畴。因此,这里所言的虚实,都是指的正气,而不包括邪气。
(二)邪盛正衰分虚实
《素问·通评虚实论》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张志聪解释说:“邪气者,风、寒、暑、湿之邪;精气者,营、卫之气也。盖邪气有微盛,故邪盛则实;正气有强弱,故精夺则虚。夺,失也。或为邪所夺也。”(《素问集注》卷四)日人丹波元简说:“邪气之客于人身,其始必乘精气之虚而入,已入而精气旺,与邪俱盛则为实,如伤寒胃家实证是也。若夫及邪入而客,精气不能与之相抗,为邪气所夺则为虚,如伤寒直中证是也。”(《素问识》卷三)
凡有邪气之存在,无论其微与盛,皆为实邪,凡无邪气之存在,只是精气之亏损,无论其属气、属血、在脏、在腑,皆为虚证。这一概念,在临床运用上是较广泛的。
(三)病与不病分虚实
这有两种情况:
第一,以病为实,不病为虚。如《难经·四十八难》说:“外痛内快,为外实内虚;内痛外快,为内实外虚。”邪客于外则外病,犹言邪客于表。如桂枝汤证、麻黄汤证等,只见恶寒、发热、身疼诸外在的表证。邪气既没传入于里,故内里则快然而无所苦。病邪在外,故曰外实;内无所苦,故曰内虚。乃与外实相对而言,非正气虚于内也。病邪发生于里而内痛,无论其为寒为热,从其病邪之所在而言,故统名之曰内实。病邪不在外表,故外无所苦,而称之曰外虚。则实为病,虚为不病,亦为对待之义。
第二,以病为虚,不病为实。如《难经·五十八难》说:“阳虚阴盛,汗出而愈,下之即死;阳盛阴虚,汗出而死,下之即愈。”滑寿解释说:“受病为虚,不受病者为盛。唯其虚也,是以邪凑之;唯其盛也,是以邪不入。即《外台》所谓表病里和,里病表和之谓,指伤寒传变者而言之也。表病里和,汗之可也,而反下之,表邪不除,里气复夺矣。里病表和,下之可也,而反汗之,里邪不退,表气复夺矣,故云死。所以然者,汗能亡阳,下能损阴也。此阴阳字,指表里言之。”(《难经本义》卷下)
按照滑氏的解释,阳虚,乃卫气不充于外,而风寒客于表;阴盛,乃精气充于里,脏腑不病也。病在表,则发汗令其表解而愈,若下之,既伤其未病之正气,复使表邪深陷于里而不得出,故亟言之曰死。阳盛,乃正气充于外而表不病;阴虚,乃精气虚于内而邪气实于腑。邪实于腑,故下之而愈;若反发其汗,适足以伤其表阳,则表里俱虚,邪实益固结而不得解,故亦亟言之曰死。则此虚实,无异为病与不病之互词,适与《四十八难》之义相反。
(四)病变微甚分虚实
大约以病之微者为虚,甚者为实。《伤寒论》中的大小陷胸汤证与泻心汤证的分辨,就属于这一类。《伤寒论》第135条云:“伤寒六七日,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又第138条“小结胸病,正在心下,按之则痛,脉浮滑者,小陷胸汤主之。”结胸证,统属阳热实邪结于胸中的病变,所以才叫做“结胸热实”。其热邪盛而结之深者,为大结胸,故用大黄、芒硝、甘遂以荡涤热实;其热邪轻而结之浅者,为小陷胸证,故用黄连、半夏、栝蒌实以除热散结。虽有轻重之不同,其为热实证则一。
泻心汤证,即虚痞证,为中焦之阳气先虚,无形之热邪内陷的病变。所以半夏泻心汤、生姜泻心汤、甘草泻心汤,虽一以治“心下痞满而不痛,呕而肠鸣”为主,一以治“心下痞硬,胃中不和,干呕食臭,腹中雷鸣,下利,胁下有水气”为主,一以治“心下痞硬而满,干呕,腹中雷鸣,谷不化,下利,心烦不得安”为主,所治各不同,但均用人参、大枣、干姜、甘草一类温补中焦阳气的药物为基础,再佐以黄芩、黄连,清其内陷之无形热邪。所以痞证基本是属于虚证。
《伤寒论》第131条说:“病发于阳,而反下之,热入因为结胸;病发于阴,而反下之,因作痞也。”所以论中称结胸证为“结胸热实”,而于痞证则曰:“此非结热,但以胃中虚,客气上逆,故使硬也。”说明结胸的热甚,则为实证,心下痞的热微,则属虚证。
(五)寒热分虚实
首先是以寒为虚,热为实。《素问·太阴阳明论》说:“阳道实,阴道虚。”颇具有这样的意义。丹波元简说:“厥冷下利,人皆知大虚宜补;潮热谵语,人皆知大实宜泻。”(《药治通义》卷二)前者为虚寒证,后者为实热证。其次是以寒为阴实阳虚,热为阳实阴虚。《素问·调经论》“阴盛则内寒,阳虚则外寒”,便属于前者,“阳盛则外热,阴虚则内热”,便属于后者。这都是阴阳对待,各从其类之义。
(六)病形分虚实
主要是从病形之积、散、空、坚各个方面来分。如气上壅为实,下陷为虚;气内结为实,外散为虚之类。
(七)风邪方隅分虚实
《灵枢·九宫八风篇》说:“风从其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主生,长养万物;从其冲后来为虚风,伤人者也,主杀主害者。谨候虚风而避之。”张介宾解释说:“所居者,太一所居之乡也。如月建居子,风从北方来,冬气之正也;月建居卯,风从东方来,春气之正也;月建居午,风从南方来,夏气之正也;月建居酉,风从西方来,秋气之正也。四隅十二建,其气皆然。气得其正者,正气旺也,故曰实风,所以能生,长养万物。冲者,对冲也;后者,言其来之远,远则气盛也。如太一居子,风从南方来,火反胜也;太一居卯,风从西方来,金胜木也;太一居午,风从北方来,水胜火也;太一居酉,风从东方来,木反胜也。气失其正者,正气不足,故曰虚风,所以能伤人,而主杀主害,最当避也。”(《类经·九宫八风》注卷二十七)虚风实风,在《内经》中又叫“虚邪正邪”,如《灵枢·邪气藏府病形篇》说:“虚邪之中身也,洒淅动形,正邪之中人也微。”
根据以上材料的分析,中医所言虚实,义极广泛,是包括多方面的。正气中有虚有实,邪气中有虚有实,因而在病变、病证中无不有虚有实,单凭《素问·通评虚实论》“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两句,是不能概括虚实的全面的。
二、补泻
补泻之法,是以病证的虚实表现为根据的。故《素问·三部九候论》说:“实则泻之,虚则补之。”临床上经常用到的补法或泻法,约有以下几种。
(一)正补正泻法
正补,犹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谓之“逆者正治”,即气虚补气,血虚补血之类。张介宾云:“凡气虚者,宜补其上,人参、黄芪之属是也;精虚者,宜补其下,熟地、枸杞之属是也;阳虚者,宜补而兼暖,桂、附、干姜之属是也;阴虚者,宜补而兼清,门冬、芍药、生地之属是也。此固阴阳之治辨也。”(《景岳全书》)《难经·十四难》云:“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损其脾者调其饮食,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补气用四君子汤,补血用四物汤,补水用地黄丸,补火用八味丸之类,概属于正补法。
针对病邪之所在而除去之,是谓正泻法。《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说:“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即审知风邪在于肌肉而表虚者,即用桂枝汤以解肌,泻其风邪也;审知寒邪滞于骨节而表实者,即用麻黄汤以发汗,泻其寒邪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又说:“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泻之于内。”邪已入里,审知其为大热结实者,用大承气汤以攻实消结;审知其为小热微结者,用小承气汤以荡涤蕴热;审知其为胃气不和者,用调胃承气汤以推陈缓中。《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又云:“其高者因而越之。”指实邪在胃脘之上者,可用吐法以泻之,如瓜蒂散、稀涎散之类。邪热散漫,还得用清泻之法,如小柴胡汤之清少阳,白虎汤之清阳明,栀子豉汤之清上焦,皆是。
(二)隔补隔泻法
《难经·七十五难》云:“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即为隔补隔泻之义。惟对这条文字的解释,自元迄今,争论不休,兹述个人浅见如下。《难经》的原文《七十五难》曰:“经言东方实,西方虚,泻南方,补北方,何谓也?然。金、木、水、火、土,当更相平。东方木也,西方金也,木欲实,金当平之;火欲实,水当平之;土欲实,木当平之;金欲实,火当平之;水欲实,土当平之。东方肝也,则知肝实;西方肺也,则知肺虚。泻南方火,补北方水。南方火,火者木之子也;北方水,水者木之母也。水胜火。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故泻火补水,欲令金(不)得平木也。经曰:不能治其虚,何问其余,此之谓也。”
第一段四句的意思是,东实西虚,泻东之外,还可泻南,而决不可补南;补西之外,还可补北,而决不可泻北。并不是说东实西虚,只能泻南补北。第二段阐发五行“当更相平”,以及“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的道理,并着重讲泻南补北对东实西虚的治疗作用。泻南既可以夺木之实,又可以去金之克;补北既可以益金之气(子能令母实),又可以制火之亢,所以它用“水胜火”一句来作这段的结束语。第三段申说“子能令母实,母能令子虚”的普遍性,复归结到“泻南补北”对改变“东实西虚”病变的重要性,也就是要达到补益西方之虚,使其能制东方之木的作用。故最后仍强调“治其虚”。因此,我很同意滑寿的意见,“金不得平木”句的“不”字,肯定是衍文。
关于隔补隔泻的理论,《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篇第一段内容,数百年来也争论纷萦,莫衷一是。并于此提出来,共同研究。
“问曰:上工治未病,何也?师曰:夫治未病者,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即勿补之。中工不晓相传,见肝之病,不解实脾,惟治肝也。夫肝之病,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味之药调之。酸入肝,焦苦入心,甘入脾,脾能伤肾,肾气微弱,则水不行,水不行则心火气盛,则伤肺;肺被伤,则金气不行;金气不行则肝气盛,则肝自愈。此治肝补脾之要妙也。肝虚则用此法,实则不在用之。经曰:虚虚实实,补不足、损有余,是其义也。余脏准此。”
这是《金匮》的开宗明义第一章,有的主张删去中间一段,尤在泾、黄坤载是其代表。他们认为五脏之病,实者传人,而虚者不传。有的翻来复去,纠缠于五行生克,赵以德、魏荔彤是其代表。
我认为这里首先要明确的,就是虚实问题。辨五脏的虚实,首先要明确五脏五行的性质。肝属木,其气温升;心属火,其气热散;脾属土,其气湿重;肺属金,其气清肃;肾属水,其气寒沉。本气太过谓之实,本气不及谓之虚,虚实皆能为病。本章就是从虚的方面来讨论的,所以它说:“肝虚则用此法,实则不在用之。”
肝虚而温升之气不及,势必一变而为寒降,肝寒传脾,不能升举,以致脾寒下陷,其有泻利不止之病,可想而知。所谓“补用酸,助用焦苦,益用甘”者,应该是指酸温、苦温、甘温之性而言,决不能用酸寒、苦寒、甘寒之品。“脾能伤肾,肾气微弱,则水不行。”指用甘温益脾,脾土健旺,能克制肾中水寒之气也。“心火气盛则伤肺,肺被伤则金气不行。”指用苦温助心,心阳得扶,便能克制肺中清冷肃杀之气也。“金气不行,则肝气盛,则肝自愈。”指肺中清冷肃杀之气既衰,不能克制肝木,肝木便能遂其温升之性而言,故曰“肝自愈”。说明肝既寒变,失其温升之性的时候,不仅要用酸温之品,实肝本脏,还要用苦温、甘温诸剂扶心脾之阳,既可以制水寒之邪再侵及肝,又可以减轻肺之肃杀,使其不能抑肝,则肝脏温升之气即得恢复而自愈。这就是治肝补脾之要妙。不过这一要妙,只能用于肝的虚寒证,而不能用于肝的实热证。“虚虚实实”句上,应添“无”字,语出《八十一难》原文是:“无实实虚虚,损不足而益有余。”
(三)兼补兼泻法
虚证当补,实证当泻,尽人而知之。但有人虚而证实的,如身体本虚弱,又冒风伤食之类;有人实而证虚的,如强壮之人,因劳倦而亡阳之类;也有人本不虚,而邪深难出的;或者人已极虚,而外邪尚伏等种种不同。若纯用补,则邪气益固;纯用泻,则正气随脱;此证未愈,彼病益深,所以不能不有兼补兼泻之法。例如:白虎加人参汤,治“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是热结津涸证。以生石膏能去三焦火热,功多于清肺,退肺中之火,故为方中主药。知母亦就肺中泻心火,以滋水之源;人参生津,所以益既伤之气,故用为主要辅佐药。粳米、甘草,均益脾胃以生津液,为第二辅佐药。盖以金为水之源也。合之,石膏、知母所以消热结,是泻;人参、甘草、粳米所以益气生津,是补。
又如:调胃承气汤,治“不恶寒但热,胃气不和,谵语,腹微满,郁郁微烦。”每每是属于燥热液伤的病变。大黄苦寒,芒硝咸寒,二味并用,所以攻燥热内实,是泻;炙甘草调胃生津,所以治液伤,是补。
又如: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的误下坏证。不应下而误下之,既虚其里,又伤其表,胸满、烦惊、谵语;热甚而神不守也,小便不利,里虚而津液不行也;一身尽重,不能转侧,气滞而关节不利也。柴胡、桂枝所以散未尽之表邪,黄芩、半夏所以清内陷之里邪,都是泻;人参、茯苓、生姜、大枣所以益气回津,牡蛎、龙骨、铅丹所以收敛神气而镇惊,都是补。
又如:附于泻心汤,治“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是属于里热表虚证。热邪结于心下则痞,用大黄、黄连、黄芩以消其热,是泻;恶寒汗出为表阳虚,用附子以温表阳,是补。
有人怀疑:两药异性,一水同煎,使其相制,则泻者不泻,补者不补,不如勿服。若或两药不相制,分途而往,则或反补其所当泻,泻其所当补,势必不能无益,而反有害?徐大椿对这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说:“盖药之性,各尽其能,攻者必攻强,补者必补弱。……如大黄与人参同用,大黄必能逐去坚积,决不反伤正气;人参自能充益正气,决不补邪气。……又如疟疾之用小柴胡汤,……柴胡以驱少阳之邪,柴胡必不犯脾胃;用人参健中宫之气,人参必不入肝胆。则少阳之邪自去,而中宫之气自旺,二药各归本经也。又如桂枝汤,桂枝走卫以祛风,白芍走营以止汗,亦各归本经也。以是而推,无不尽然。”(《医学源流论》)
(四)迭用补泻法
由于疾病往往有虚实互为因果的时候,便不能单一地运用补法或泻法,而必须根据虚实病情的先后缓急,灵活运用补泻两法,或早晚分服,或分日轮服。此亦同于用复方,谓既用补方,复用泻方也。例如本为脾气亏损,或久吐,或久利,中气不行,渐至腹满尿闭,是由虚而变实。当其满极之时,便应姑治其标,先服疏导泻方,然后再用扶阳补土之剂。
又如:本为肾阴不足,下虚上实,渐至潮热心烦,或血溢痰涌,亦是由虚而变实,当其火亢之极,便应先治其标,专主清凉泻方,然后再服润养补剂,救其真元之竭绝。
又如:肠澼滞下,腹痛后重,由于疏利失时,病积依然,渐至津液日泄,羸瘦日加,这是由实而变虚,仍应着重治本,先服磨积泻剂,使其邪不胜正,然后再进培元益气之方,以善其后。
又如:肝气壅实,妄言善怒,胁痛腹满,渐至脾气受制,饮食减损,日就委出頁。也是由实而生虚,仍应先服疏肝清膈的泻剂,再以益脾建中之方补之,才不致于格拒不纳。
(五)以泻为补以补为泻法
虚劳病,人皆知其当补。虚劳而有干血者,《金匮》用大黄虫丸泻之,并称为“缓中补虚。”原文云:“五劳虚极,羸瘦腹满,不能饮食。食伤、忧伤、饮伤、房室伤、饥伤、劳伤、经络营卫气伤,内有干血,肌肤甲错,两目黯黑,缓中补虚,大黄、虫等主之。”张石顽解释说:“举世皆以参、芪、归、地等为补虚,仲景独以大黄、虫等补虚。……夫五劳七伤,多缘劳动不节,气血凝滞,郁积生热,致伤其阴,世俗所称干血劳是也。所以仲景乘其元气未漓,先用大黄、虫、水蛭、蝱虫、蛴螬等蠕动啖血之物,佐以干漆、生地、桃杏仁,行去其血,略兼甘草、芍药以缓中补虚,黄芩以开通热郁,酒服以行药势,待干血行尽,然后纯以缓中补虚收功。”(《张氏医通》)
另据楼英《医学纲目》载百劳丸(吴崐《医方考》谓:“百劳丸,齐大夫传张仲景方也。”不知所据。)治“一切劳瘵积滞,疾未经药坏者。”方药为当归、乳香、没药、人参、大黄、桃仁(一作栀子)、蝱虫、水蛭,白蜜和丸,百劳水送下,取下恶物为度,服白粥十日。张石顽亦为之解释说:“其授陈大夫百劳丸一方,亦以大黄、虫、水蛭、蝱虫为主。于中除去干漆、蛴螬、桃杏仁,而加当归、乳香、没药,以散血结,即用人参以缓中补虚,兼助药力,以攻干血,栀子以开通热郁,服用劳水者,取其行而不滞也。”(《张氏医通》)以上两方,皆为以泻为补法。
肠澼滞下,人皆知为湿热病。热重于湿,则伤胃之血分而为赤痢;湿胜于热,则伤胃之气分而为白痢;赤白相半,则气血两伤,故多以芍药汤、加味平胃散等方治之。独张飞畴谓当归四逆汤治痢极效,方由桂枝汤去生姜,加当归、细辛、通草而成,本为治伤寒传入厥阴,手足厥冷,脉微欲绝,通阳救厥之方,今用以止痢,是以补为泻矣。
小便癃闭,点滴难通,其因于气闭,即气虚不能敷布津液,以致水道难通者,用补中益气汤启其水之上源,则小便自利。陈修园说:“如滴水之器,闭其上而倒悬之,点滴不能下也。去其上闭而水自通。”(《医学三字经》)以上两方,是以补为泻法。他如在临床上,每有助其土而水自消,亦以补为泻法也;攻其食而脾自健者,亦以泻为补法也。
总之,补法适合用于虚证,泻法适合用于实证,这是不错的。但虚实都是相对的,因此,也就很少有绝对的补和泻。叶天士提倡久病必治络,他的理由是:病变既久,气血推行不利,血络之中,必有瘀凝,故致病缠延不去,必疏其络,而病气可尽。他这一议论,颇受到徐灵胎、陈修园的讥讽。但是刘河间竭力发挥通畅玄府在治疗中的作用,朱丹溪治久病必参用解郁法,滑伯仁谓每用补剂参入活血通经之品其效更捷,史载之的处方往往不离用三棱、莪术,王清任的处方更常常用桃仁、红花。这些方法,可以说都与治络的道理分不开,何况《素问》中一再强调升降出入(《六微旨大论》)、守经隧(《调经论》)、疏气令调(《至真要大论》)、去菀陈莝(《汤液醪醴论》)、气血以流(《生气通天论》)哩!看来叶天士的说法,是既有其理论根据,更重要的还是他在前人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多年实践不断总结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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