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记·扁鹊列传》记载:“扁鹊……过洛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说明在战国时期,已有专门从事治疗五官疾病的医生。在治疗五官疾病中,眼科分化较早,大约在南北朝即有专治眼科病的方书问世。据《隋书·经籍志》记载:“梁又有《疗目方》五卷,可惜此书早佚”。
唐代设立太医署,内设有耳目口齿科,这是中医五官设科之始。到了宋代,医学分科更为详细,眼科成为太医局九科之一。
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眼科专著是宋代无名氏的《秘传眼科龙木论》,危亦林在自己的著作中对该书多有引述,并在《秘传眼科龙木论》的基础上,多有发挥和创见。
《世医得效方》卷第十六为眼科,首论眼的生理、病理及五轮八廓。次列眼科72证与治疗方剂,分为内障与外障,最后列治疗眼病的方剂,分为虚证、热证、风证、气证、翳障、通治、拾遗等类。其眼科内容非常全面,后世眼科专著多有取材于此书内容者。以下简要加以介绍。
开篇“总论”内容相当丰富。如生理方面:“人有双眸,如天之有两曜(两曜:日月),乃一身之至宝,聚五脏之精华。其五轮者,应五行;八廓者,象八卦”。病理表现:“且伤风冷则泪出,虚则昏蒙,劳力则眦赤,白肿则脾家受毒,生疮则风热侵肺,黄乃酒伤于脾,血灌瞳仁及赤色,俱是心家有热”。病因病机:“凡所患者,或因生食五辛,多啖炙爆,热餐面食,饮酒不已,房室无节,极目远视,数看日月,频视星火,夜读细书,月下观书,抄写多年,雕镂细作……又于少壮之时,不自保惜,逮至四十,以渐昏蒙”,“大抵营卫顺则斯疾无由而生,荣卫衰则致病多矣”。在“总论”篇中,危氏还特别论述了“暴赤”及其变证:“至如暴赤一证,多因浮热冲上,或眠食失时,饱食近火得之,加以劳役失于调摄,过食毒物,变成恶证。医者不原(原:探究)本始,但知暴赤属阳,或以散血之剂,或以凉心之药,纵使退散,遂致脾经受寒,饮食不进,头目虚浮,五脏既虚,因成内障。亦有见其不进饮食,俾更服热药,遂致三焦暴躁,热气上攻,昏涩眵泪。或犯盛怒,辛苦重劳,遂生胬肉。心气不宁,风热交并,变为攀睛,症状不一,是为外障”,强调若不重视对“暴赤一证”的正确诊疗,将导致“内障”或“外障”的形成。
危氏在“五轮八廓”篇中既有图示,又有文字说明。
五轮之图,见图9-1。
图9-1 五轮之图
此图将五脏的名称分别标在与之相对应的眼睛各处,图示之下,危氏先对五轮加以总体的解释说明:“白属肺,气之精,气轮;黑属肝,筋之精,风轮;上下睑属脾胃,肉之精,肉轮;大小眦属心,血之精,血轮;瞳仁属肾,骨之精,水轮”,指出眼睛各部位与气风肉血水五轮的配属关系。然后,危氏分别对五轮的各自病症加以说明,如“风轮病:因喜怒不常,作劳用心,昼凝视远物,夜勤读细书,眼力既劳,风轮内损。其候眦头尤涩,睛内偏疼,视物不明,胞眩紧急,宜去风药”。“血轮病:因忧愁思虑,悲喜烦劳,内动于心,外攻于目。其候赤筋缠眦,白障侵睛,胞瞳(胞瞳:文渊本作‘胞肿’)难开,昏暮多涩,日久不治,失明愈深,宜洗心凉血药”等。大多按照同一模式,分别论述五轮病的常见病因、病症表现以及常用的治疗药物。
八廓之图,见图9-2。
图9-2 八廓之图
此图是将八卦的名称分别标在与之相对应的眼睛各处,图示之下,危氏同样是先对八廓加以总体的解释说明:“天廓传道肺、大肠,地廓水谷脾、胃,火廓抱阳心、命门,水廓会阴肾,风廓养化肝,雷廓关泉小肠,山廓清净胆,泽廓津液膀胱”,指出八廓与眼睛各部位的对应关系。然后,危氏分别对八廓的各自病症加以说明,如“天廓病:因云中射雁,月下看书,多食腥膻,侵冒寒暑,致天廓有病内动。视物生烟,眦疼难开,不能辨认”。“地廓病:因湿渍头上,冷灌睛眸,致令有病。眼眩紧急,瘀血生疮”等。从中可以看出,危亦林在继承宋代葆光道人所论八廓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临床实践经验,对八廓学说做了多方面的改进。危氏应用八廓学说对眼科常见眼病做了病因病机的发挥,在治疗上使病位更趋于明确和具体,并使八廓与八卦逐步联在一起,体现了既有继承性,又有创新性。他论述八廓各廓的病证,并从每一廓上配上天、水、山、雷、风、火、地、泽八卦的副名,来阐述病证,成为危氏的论治特色之一。危氏对八廓学说的贡献,主要可以概括为以下两点。
(一)首绘八廓之图
葆光道人《眼科龙木集》虽首载之说,概括为关泉廓、养化廓、抱阳廓、传道廓、水谷廓、津液廓、清净廓和会阴廓,并用歌诀形式描绘了各廓病状。但由于其书中没有定位图和定位之词,故无法确定八廓所指的具体部位,更无法确定当时定位的情况。危氏对八廓不仅首次配上天、地、火、水、风、雷、山、泽八卦副名,而且还将每一廓配属眼位:“天廓传道肺、大肠,地廓水谷脾、胃,火廓抱阳心、命门,水廓会阴肾,风廓养化肝,雷廓关泉小肠,山廓清净胆,泽廓津液膀胱”。这种配位方法,使八廓与八卦逐步联在一起了。使人们能更具体、详尽地了解和掌握八廓学说的理论,更好地运用于临床眼科疾病的诊断与治疗。
(二)补论病因病症
危氏在葆光道人八廓眼疾之病因病症的基础上做了相应的补充,从而使定位辨病趋于明确和具体,辨治更加完善。如天廓(传送)之病多为“云中射雁,月下看书,多食腥膻,侵冒寒暑”所致;症见“视物生烟,眦疼难开,不能辨认”。地廓(水谷)之病多为“湿渍头上,冷灌睛眸”所致;症见“眼弦紧急,瘀血生疮”。火廓(胞阳)之病多为“心神恐怖,赤脉侵眦,血灌瞳仁,热泪如倾”所致;症见“睑头红肿,睛内偏疼,热泪难开”。水廓(会阴)之病多为“大劳,努力争斗,击棒开弓,骤骑强力”而致;症见“常多暗昏,睛弦泪多”。风廓(养化)之病多为“枕边窗穴有风,不能遮闭,坐卧当之,脑中邪风,攻于风廓”所致;症见“黑睛多痒,两睑常烂,或昏多泪”。雷廓(关泉)之病多为“失枕睡卧,酒后行房,血脉溢满,精宣闭滞,风虚内聚上攻”所致;症见“眦头赤肿,睑内生疮,倒睫拳毛,遮睛胬肉”。山廓(清净)之病多为“因撞刺磕损,致令肉生两睑,翳闭双睛,若不早治,永沉昏暗,瘀血侵睛”。泽廓(津液)之病因“春不宣解,冬聚阳毒,多吃脂肥,过餐热物”所致,症见“脑脂凝聚,血泪攻潮,有如雾笼,复见飞蜂缭绕,黑花常满,难于瞻视”。危亦林所论之病因、病症较之以前诸家都要详细。可知,危氏对八廓学说的完善做了不少的补充与发挥,推动了八廓学说的发展。
对于八廓的研究,自危氏之后,仍延续不断。时至今日,对八廓学说的看法,仍存在着肯定与否定之争。
其实,正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样,任何学说都不可能凭空产生出来,八廓学说也不例外,它也一定有其自身的实践基础,而且是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成长、丰富起来,经历了由不完善到完善的发展过程。从《黄帝内经》到明朝《审视瑶函》,八廓学说理论已经基本形成,我们不能只是因为书本记载的临床实例较少,而否定八廓学说的临床价值,应该继承和发展祖国医学遗产,使八廓学说的理论更加系统完善,尤其是使其在临床应用方面得到更进一步地发掘。
对历代有关八廓分位论述进行比较,是同多异少,其实并非杂乱无章,主要的分歧是在配位上存在着八方配位法和五轮重叠配位法。只要从理论上进行系统整理是不难统一的。用五轮学说否定八廓学说是不对的,在眼科中五轮学说与八廓学说是互为补充的,在临床上可根据具体情况灵活运用。从分位法上来说八廓学说较五轮学说更细密,更完善。我们要用八廓学说来补充五轮学说的不足,使眼科的辨证理论更加完善。
在眼科方面,危氏除了以上对八廓学说的两点贡献以外,还在《世医得效方·眼科》中倡导治眼疾当以调理脏腑为要。
在“七十二证方”一篇中,对于眼病的分类论治,危亦林采用了内、外障为归纳大纲,将眼科常见病症分为七十二证。其中内障二十三、外障四十九,分别论述其临床表现、病因病机、诊断治疗等,更加方便临床运用。对于内障眼病的治疗,危氏共列方剂七首,并且充分体现了“肝开窍于目”、“目为眼之外窍”理论对临床的指导作用。所列七方中,单从方名来看与肝胆有关的就有四首之多:补肝散、通肝散、泻肝散和凉胆丸。另外三方中又有八味还睛散、羚羊角散二方是以疏散肝经风热为主。对于内障眼病,危氏还对常见的医生误治现象有所论述。如“圆翳第一”中说:“医者不晓,以冷药治之,转见黑花”。对于外障眼病的治疗,危氏共列方剂十九首,根据五轮理论,治疗对象涉及心、肝、脾、肺、肾五脏。如定心丸宁心,泻肝散泻肝,五退散清脾,僵蚕散温肺,清凉散治五脏俱受风热。在此,危氏还在辨证论治上较《秘传眼科龙木论》提出了新的见解,尤其从内施治外障眼病更具特色,如“倒睫拳毛”多因“眼皮渐急(内急外弛),睫倒难开”所致。因拳毛触刺黑睛,遂见“泪出涓涓,翳膜渐生”,因此危氏指出:“此乃脾受风热”,当用五退散清脾祛风散热。而有“黑睛生翳”,又因此病“翳膜渐生”,患眼常现“刺刺样痛”,故危氏主张宜先服泻肝散。阐明了本病病变在胞睑、黑睛,由脾肝所主。而《秘传眼科龙木论》只言“肝家受热,膈内风虚”,以细辛散直攻其翳,更立补肾丸一方与本病相去已远。再如“漏睛”,《秘传眼科龙木论》谓其为“五脏多积风气壅毒,致令疮出于眼中,或流清涎,皆是脑热所作”,强调“切宜补治”。危亦林则认为:“此因心气不宁,并风热停留睑中”所致,遂予白薇丸疏风清热。本病位于两眦,由心所主,常惧风热,至于补治之法,只宜晚期之候。由上可见,危氏虽承前人分类辨证,但不墨守成规,而是独抒己见,丰富了辨证从内论治体系。
眼科治病方药,早期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影响较大,但两书所用之方,多系单方、验方、秘方,因而药物组方无明显规律。《秘传眼科龙木论》虽在制方用药上开始出现有规律趋向,但由于病机论述较为含糊,以致组方与临床实际不符之处甚多。危氏之书虽有不少方剂取自前贤所用,然总是先明病因病机,再处方药,使药证相合,其突出特点在于从调理脏腑入手。危氏在《世医得效方》中明言:“凡治病之道,要须药病相应,效同神圣,仍在泻实补虚,调治脏腑,方得痊愈”。因此,危氏虽在书中立虚、热、风、气诸证,但最终皆落实到脏腑上。如在论治眼病虚证时指出:“眼目昏花,或生眵泪,久视无力”为“肝血不足”,以养肝丸(当归、车前子、防风、白芍药、蕤仁、熟地黄、川芎、楮实)治之;而肾气不足,可致眼目昏暗,瞳仁开缩,渐成内障,取大补肾丸(磁石、菟丝子、五味子、熟地黄、枸杞子、楮实、覆盆子、苁蓉、车前子、石斛、沉香、青盐)进治。危氏还在书中强调,肝肾常同时为病,“肝肾俱虚”则有“眼常黑暗,多见黑花,或生障翳,视物不明”,用驻景丸(菟丝子、熟地黄、车前子)主之。纵观危氏描述之症状,多为内障眼病之征象,但用滋补肝肾之法,为后世治疗内障眼病开辟了道路。
眼病之虚证,责之脏腑,而眼病热、风、气之证,危氏辨证,亦不离脏腑。危氏在《世医得效方·眼科》中提出:眼“赤肿涩痛,热泪羞明”为“心热冲眼”所致,治以八珍散(即八正散),方中有木通、栀子仁等导心热下行之品。而“眼目昏矇,渐生翳膜”是“肝受风毒”所致,方用菊花散治之,主药菊花、蝉蜕、木贼草、白蒺藜等入肝经,以祛风清热。若怒气伤肝,肝气不舒,或食热物,饮酒伤脾,脾气不运,可致“目赤,眼胞紫,内生赤脉”,以木香流气饮主治,此方聚青皮、陈皮、香附、厚朴等大队调理胃脾之药。由上可知,危亦林将眼病的治疗与疏理脏腑结合起来,既体现了中医整体观和辨证论治的特色,又使方剂有一定的法度和规律,便于掌握和应用。
另外,危氏还专列治疗“翳障”的方剂,总结治疗眼疾的“通治”方和“拾遗十六方”,更加方便临床运用。危氏所列方剂中包括贴药、搐鼻药、洗药、点药、针法、灸法等治疗眼疾的多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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