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树德为中日友好医院主任医师,教授。他认为:喘是一种常见病、多发病,治疗较难,故古人有“内科不治喘”之说。经多年摸索实践,认为以“两纲六证三原则”指导临床疗效满意,今简述如下。
(一)两纲
喘病患者,由于体质、年龄、性别、职业、病因、居住条件、气候影响、生活习惯、医疗当否等等不同,其临床表现也呈现出种种不同。因而在诊治喘病时,面对许多不同的证候,首先要抓住“虚”、“实”两大纲,时时注意到“勿虚虚、勿实实”之告诫。
1.实喘 《内经》中说:“邪气盛则实”,故实喘临床表现的主要特点为喘气呼吸有力,胸满气粗,声高息涌,膨膨然若气不能容,欲长呼以为快,两胁胀满,促促气急,喝喝息数,张口抬肩,摇身撷肚,精神不衰,苔厚腻且或黄或白,脉数有力。从这些证候来看,皆为实邪壅塞于肺所致。正如《内经》所说:“肺之壅,喘而两胠满。”《诸病源候论》说:“肺主于气,邪乘于肺,则肺胀,胀则肺管不利,不利则气道涩,故气上喘逆,鸣息不通。”
2.虚喘 《内经》中说:“精气夺则虚。”可见虚喘主要是正气虚。其临床表现特点为呼吸短促难续,气怯声低,慌慌然若气欲断,欲深吸以为快,精神倦怠,舌苔薄白,脉弱或虚大无力。从这些证候来看,虚喘主要是正气虚所致。正如《景岳全书》中所说:“凡虚喘之证,无非由气虚耳。”
一般说来,实证较虚证多见,但实证可以转化为虚证,虚证又可挟有实证。在一定条件下,虚证可以转化为实证。如老年人或久病体虚者又感风寒,表邪束肺,肺实而喘,此为虚证挟实。正如《内经》所说:“虚而受邪,其病则实。”由此可见,虚实之证,不但可以相互交错存在,并且可以互相转化,故在临证时,首先要从复杂的证候中抓住主证,辨清虚实两纲,再结合具体情况,分辨出下面所谈的六证而进行辨证论治。
(二)六证
分清虚实以后,还要辨认六种不同证候,据证立法选方用药,现将六证分述如下:
1.实喘
(1)寒盛证:肺主秋令,本性寒凉,易受寒侵,故前人也有形寒饮冷皆易伤肺之说。寒盛喘的临床特点,是每遇寒凉及冬季则易发病或病情加重,痰色白而稀,喜暖喜热饮,多发于久病体虚或老年人,舌苔白,脉象滑或迟缓。寒主收闭,故治宜温宣肃降法。方用自订麻杏苏茶汤随证出入。
麻黄3~9g,杏仁10g,桔梗6g,紫苏子10g,茶叶6~10g,诃子3g,干姜3~5g,炙甘草3g。
加减法:兼有恶寒、发热、头痛、脉浮、无汗、身疼痛等风寒表证者,加桂枝、紫苏、荆芥。气逆胸满痰黏不易出者,加旋覆花、槟榔。胸闷痰不出者,加枳壳、桔梗。痰盛者,加法半夏、橘红、茯苓。胸闷舌苔厚腻、食欲不振者,加炒莱菔子、白芥子、枳实(或槟榔)。喉中痰鸣如水鸡声音,去诃子,加射干、款冬花、紫菀、细辛、五味子。形寒畏冷、腹部喜暖、喜热饮食、大便溏软、痰凉如白沫稀水状者,去诃子、桔梗,加重干姜,再加白芥子、细辛、五味子、桂枝、法半夏、茯苓。上述加减法中,如有几种证候同时兼见者,可将所加药物同时使用。
(2)热盛证:肺质柔嫩,其性怕热畏火。其位处五脏之上,状如华盖,外之风燥热邪,内之郁火热邪,均能伤肺,使肺失清宣肃降之令而发生喘咳。热盛喘的临床特点是:气喘声粗,痰黄口渴,恶热喜凉,每遇受热或夏季则病情加重,舌苔黄,脉数。根据“热者清之”,“体若燔炭,汗出而散”,“气降则火降”等理论,热盛喘的主要治法是清宣肺热、降气豁痰,以新拟麻杏蒌石汤随证加减,进行治疗。
麻黄6g,杏仁10g,瓜蒌20~50g,生石膏20~50g(先煎),桑白皮10g,葶苈子6~10g,槟榔10g,甘草3g,金沸草10g,地骨皮10g。
加减法:兼有表热证者,去金沸草加薄荷、金银花、桑叶。痰热壅盛者,重用瓜蒌或改为瓜蒌仁;另加竹沥、竹黄、桔梗、黄芩。气逆明显者,加生赭石、旋覆花。里热重、咽痛、目赤、便秘、口臭、痰黄稠而有热臭味、舌苔黄厚、大便秘结者,去金沸草加栀子、黄芩、知母、玄参、大青叶、牛蒡子、生大黄等,随证选用。
(3)痰盛证:肺失肃降,痰浊不化,阻碍气道,气道失利则喘咳发作。前人有“见痰勿治痰”之说,所以对痰盛证,要注意肃肺降气化湿之法,湿除则痰源竭,气降则痰浊消。可以新订麻杏二三汤随证加减:
麻黄3~6g,杏仁10g,法半夏10g,化橘红12g,茯苓12g,炙甘草3g,炒紫苏子10g,炒莱菔子10g,炒白芥子3~6g。
加减法:胸闷痰黏者,加枳壳、旋覆花、槟榔。痰黄、舌苔黄腻者,去法半夏,加葶苈子、瓜蒌、黄芩。大便干秘者,加酒大黄、枳实。食欲不振者,加焦三仙、谷芽或生麦芽。可参考寒热两证的加减用药,随证选用。
2.虚喘
(1)肺虚证:肺主气、主皮毛、主声音。肺虚证的主要特点是:气短而喘,气怯声低胸中冷,易受感冒,面白,脉虚或濡。治宜补肺益气、畅胸平喘。以新拟麻杏补肺汤随证加减:
麻黄3g,杏仁9g,党参6g,黄芪9g,五味子5g,熟地黄12g,桑白皮10g,紫菀12g,紫苏子10g,陈皮6g,白术6g,茯苓10g。
如气阴两伤而兼见咽燥口干、舌红少津、痰少、脉细者,可加沙参、麦冬、乌梅、生地黄。
(2)脾虚证:一般说喘病在肺,但有的病久影响到脾,古人称此为“子病累母”或“子盗母气”。也有的素日脾胃虚弱,中湿聚而生痰、痰浊上泛影响肺气的宣畅而为气喘。前人称此为母病不能养子。脾虚证的特点是:面黄肢倦、气短少食,饭后迟消,舌胖苔白,脉象濡滑。治宜健脾化痰,畅肺平喘。以新拟麻杏六君子汤随证加减:
麻黄3~5g,杏仁10g,党参10g,白术6g,茯苓12g,陈皮10g,法半夏10g,炙甘草5g,焦三仙各9g,谷芽10g。
若舌苔厚腻、胸闷少食,加炒莱菔子、紫苏子、焦槟榔。浮肿、尿少者,加冬瓜皮、泽泻、桂枝、猪苓;茯苓用大量。
(3)肾虚证:肺主呼气,肾主纳气,肺肾与呼吸均有密切关系。故前人称“呼出心与肺,吸入肾与肝”。肺与肾之间也有相生互助的关系,古人称“金水相生”,尤其是年老久病,常常波及肾脏。肾虚喘的特点是:兼有面黑、气短、腰痛、吸气困难,不能深吸把气纳入丹田,舌苔薄白,脉象尺弱。治宜益肾纳气、豁痰平喘。以新拟麻杏都气汤随证加减:
麻黄3~5g,杏仁10g,熟地黄12~20g,山茱萸10g,山药10~20g,泽泻6~9g,牡丹皮3~9g,五味子5~10g,磁石12~20g,焦神曲10g,蛤蚧尾粉1g(冲服)。
若肾虚戴阳,症见气喘、冷汗出,足寒面红(面黯黑而两颧红),气短难续,吸气困难,烦躁不宁,舌苔白腻或黑而润,脉沉细或尺脉微而欲绝者,是为肾阳欲脱之证,宜加肉桂、黑锡丹,引火归源,镇纳肾气。
以上六证,虽然可以单独出现,但临床上常是参差并见,或相互转化,所以在临证时必须抓住主证,照顾兼证,预见传变,注意阶段性,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进行诊治。讲述时把六证分开来讲但应结合临床使用。
以上六个方剂,曾称为“治喘六麻”,即六个方中都用麻黄的意思,但这并不是爱用麻黄或专用麻黄,而是要注意善用麻黄。因麻黄确是治喘良药,虽有时也可不用麻黄,但这多属特殊情况,或在喘不发作时;如喘证发作时,则多加用麻黄,标本同治。例如患者来诊时,以痰盛证为主,兼有脾虚证,在治疗上应先以祛邪为主,用“麻杏二三汤”治喘,待喘证减轻,痰量减少后,再转用健脾化痰法以治其本。反之如肾虚不固,肺肾真气欲断,冷汗满身,气喘难收,足冷面赤,尺脉欲绝者,宜先用黑锡丹镇纳肾阳,参附汤回阳扶正,待正气恢复后,再拟治喘之剂,标本同治。另外,麻黄用量的大小也需要注意。一般说来,南方人用量要比北方人小些,有时还可用紫苏叶、前胡代麻黄以宣肺发表。由于春夏秋冬气候寒暖不同,用量也有所不同,大体是冬季用量大些,夏季则要小。以上诸点都要注意。六个药方,既要灵活加减,又不要呆滞刻板、生搬硬套,要求因时因地因人而施,圆机活法,随证变通,不可拘泥。
(三)三原则
治疗喘病,除注意上述两纲六证的辨治外,在整个过程中还要注意三个原则。
1.在喘证发作时要以祛邪为主,多从实证论治。
2.在喘证不发作时,要以扶正为主,多从虚证论治,以固其本。
3.喘证而兼哮者,要注意加用劫痰药。肺寒证,除用应证汤药外,再另外加服冷哮丸(麻黄、生川乌、细辛、川椒、生白矾、皂角、半夏曲、胆南星、杏仁、生甘草各30g,紫菀、款冬花各60g为末,姜汁调神曲末为糊丸),每服3~6g或紫金丹(砒石5g,豆豉45g,把豆豉湿润捣成膏状,合入砒石粉捣匀为火麻仁大小的药丸,每服10~15丸)。肺热证,可在应证汤药中加白矾(1~2.5g煎服,或0.3~1.0g冲服),皂角(3~6g煎服,或0.6~1.5g焙焦为粉冲服),或另服小萝皂丸(莱菔子60g,煅皂角15g,胆南星用白矾水浸后晒干、瓜蒌仁、海蛤粉各30g为末,姜汁合蜜为丸,每丸3~5g,每次1丸噙化服)。这些方药中的白矾、砒石、皂角祛痰之力都较强,故前人称此类药为劫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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