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某，男，40岁，军人。1971年2月1日初诊。久患心痛，尤以下半夜发作较剧，并发心悸、心慌，发作时牵引背部，左肩亦痛，全身有缩窄紧张疼痛感觉，关节疼痛，足部微肿，形寒畏冷，胸中窒闷，咳嗽吐痰，虚羸乏气，食少腹胀，大便时溏时秘，头部昏晕，睡眠甚差，夜间盗汗，舌苔干红，心脉浮弱。虚羸少气、形寒畏冷显系阳气不足之证，脾阳不振，则食少、腹胀，脾不行水，水饮内聚，或成痰而生咳嗽，或下流而发足肿。胸阳不宣则胸中窒闷。其睡眠甚差，夜间盗汗，舌苔干红，又为阴血不足见症。血为气之母，气为血之帅，两者不足，交互影响，而成此阴阳气血俱虚证候。其头昏晕，大便时溏时秘，应属阴阳俱虚之象。气主煦之，血主濡之，关节疼痛，为气血不能煦濡所致。气血不能养护心脉，故见心脉浮弱。综合以上症状分析，本例心中痛悸，以阴阳气血俱虚为主，而致心脉失于通畅，复加痰饮内聚，使心脉更加痞塞，其发作在下半夜更甚者，以阴寒大盛之故。左肩是手少阴心经所过部位，故其疼痛亦向左肩放射。故本例应以久心痛名之。治法应以温阳开痹、行水化痰、补益气血、养阴安神为主。温阳用吴茱萸、桂枝；开痹用瓜蒌、薤白；化痰用法半夏、茯苓；补气用党参、甘草；补血用当归、白芍；安神用五味子、酸枣仁；养阴用麦冬、山药。
处方：吴茱萸、桂枝、瓜蒌、五味子、薤白各6g，法半夏、茯苓、当归、酸枣仁、麦冬各9g，党参、白芍、怀山药各12g，甘草3g。4剂。
2月17日：上方续服10剂，心中悸痛大减，眠食均有改善，余症亦相应好转，最近因生气，微感两胁胀痛，性急易怒，心脉仍弱，肝脉微弦。宗前方意，稍加疏肝药，并拟丸方以缓调之。
处方：金铃炭、刺蒺藜、白芍、牡蛎、太子参各12g，吴茱萸、薤白、五味子各6g，瓜蒌21g，法半夏、麦冬、玉竹、茯苓各9g，甘草3g。4剂。
丸方：当归、柏子仁、酸枣仁、杏仁、怀山药各24g，白芍、党参、茯苓、玉竹、朱麦冬、黄精、浮小麦、瓜蒌、牡蛎、金铃炭、刺蒺藜、菟丝子、法半夏各30g，远志9g，五味子、薤白各15g，吴茱萸、石菖蒲、炙甘草各12g，郁金18g。上药共研细末，炼蜜为丸，每丸重9g，每日早晚各服1丸。
3月29日，心痛又有改善，胸闷怕冷亦减轻，目前觉眼睛干痛，睡眠尚差，口中津液不足，大便时秘，晚间出汗，精神较前稍好，但仍觉乏力。此应重在育阴，兼以补气，再拟丸方调理。
处方：苏条参、黄精、生地黄、芡实、厚朴、龟甲、白芍、莲米各30g，麦冬、茯苓、玉竹、牡蛎、制首乌、菟丝子、女贞子、墨旱莲、浮小麦、大枣各60g，怀山药75g，丹参、龙眼肉、五味子、甘草各15g。上药共研末，炼蜜为丸，每丸重9g，每日早晚各服1丸。
6月11日，心痛、心悸、心慌等症状已基本稳定，目前只觉两胁时痛，食少腹胀，晨起有恶心现象，大便中夹杂气泡，不想说话，经检查肝功正常，脉象弦细，舌质干、微黄苔，此为肝郁克脾，有化热之象，应予疏肝运脾为主。
处方：刺蒺藜、金铃炭、白芍各12g，牡丹皮、泡参、法半夏、郁金各9g，吴茱萸、黄连、广木香各6g，姜黄6g，甘草3g。4剂。
8月22日，心脏症状始终稳定，只在过于劳累后有轻微感觉，最近时感肝区牵连左背疼痛，局部有烧灼感，咽红、食少，头部昏沉，小便黄少，脉弦微数，此肝郁化火之征，当予疏散郁火。
处方：柴胡6g，枯芩、郁金、牡丹皮、延胡索、香附、金银花、芦根各9g，白芍、金铃炭、刺蒺藜各12g，甘草3g。4剂。
8月29日，诸症均减，小便不黄，咽喉无充血现象，肝区时仍隐痛，饮食尚未恢复，睡眠多梦，头部时感昏晕，脉象浮弦，舌质淡红无苔，此阴虚肝郁之象，再用育阴疏肝健脾法。
处方：刺蒺藜、女贞子、墨旱莲、金铃炭各12g，延胡索、牡丹皮、郁金、香附、法半夏、神曲各9g，白芍13g，甘草3g。4剂。
上方续服多剂，自觉诸症消失，即停药观察，随访至1977年2月均一直正常工作。（《李斯炽医案》［228］）
【评析】 巢氏《病源》谓：“其久心痛者，是心之支别络脉，为风邪冷热所乘痛也，故成疹不死，发作有时，经久不瘥也。”李氏通过细致的症情分析，考虑本案为久心痛，病程长者，属虚属瘀者多。本案患者气、血、阴、阳俱虚，而致心脉失于通畅，复加痰饮内聚，使心脉更加痞塞。针对其病机，李氏采用温阳开痹，行水化痰，补益气血，养阴安神之法。二诊时病情减轻，又因情志刺激，两胁胀痛，性急易怒，出现肝气郁滞之证，故于原方意中加刺蒺藜、金铃炭以疏肝行气，并拟丸药缓调。其后心痛症状基本缓解，惟余肝旺脾虚、郁火伤阴诸证，拟育阴疏肝健脾之法调治，诸症消失，竟收完功。通过这例医案的治疗，可以反映出李氏治疗冠心病心绞痛“扶正为主，顾护阴阳；补中兼通，燮理五脏”的学术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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