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文献是中华文明的重要部分,是中华民族中药知识的载体。本草也是古人用药经验、体会的记录,跨越的时代、地域都远非个别人所能达到的。
应该承认,本草文献中的记载,未必完全是真实的,我们可以找出其中的错误、迷信、伪造、落后,甚至是反动的内容。但是,考虑到几千年的时间跨度、科学发展的进度、历史实践的事实,认真分析一下这些错误、迷信、伪造、落后,乃至反动的内容,是否是本草文献的主流?认真考虑在医疗实践中,这些不正确的内容实际的作用和位置,就会了解这些本草文献传达的古代文明信息的重要性。
曾经有一段时间,学术界对文献工作采取轻视的态度,讥之为“钻故纸堆”“复古主义”或“厚古薄今”。一些科研单位,甚至有人把文献工作与实验研究相对立,把文献研究与调查研究相对立。或者认为,在整个科研工作中,文献工作可有可无,无足轻重,至少,不是要点,不必下大力气。有人认为在中药研究中,本草研究不是重点,本草研究中,本草文献研究更不是重点。
也有人认为,本草文献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我们不能数典忘祖。一篇中药研究论著,作为包装、“穿鞋戴帽”,也要有本草文献妆点,才显得“光彩”“圆满”。至少,在本草或中药研究中,本草文献往往处于极不严肃、不认真对待的状况。
在此举一个事例说明。
日本《皇汉医学丛书》中,有吉益东洞的类书《古书医言》。此书摘引古代文史书籍,除《黄帝内经》《伤寒论》外,还摘引汉或汉以前古籍35部中有关中医药的资料,正确使用,可作较方便的检索工具书,但限于历史条件,又经反复翻印(1936年在中国重印),审校未必得力。试统计,书中摘引《吕氏春秋》23条,存在文字错误的有11条(47.83%);摘引《淮南子》45条,存在文字错误的有24条(53.33%)。这种情况,学者未必察觉。
有人在论文中,从《古书医言》转引《淮南子》谓:“人食矾石而死,蚕食之而不饥”。矾石,即白矾,主含硫酸钾铝,没有明显毒性,人吃了矾石会死吗?核对《淮南子》原文,矾石原作礜石,礜石主含砷硫化铁,有剧毒,误食肯定会死。显然,这是繁体字礜误为礬,毒剧药讹为无毒(或低毒品)。
论文又转引《左传》的一段话。《左传》原文是:“六日,公至。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地坟。”《古书医言》引文:“六日,公至。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坟。”缺了一个“地”字,整个意思就发生了变化。
这样讹引文献资料,只能降低论文的质量,不可能准确地表达完整的见解,甚至会导出错误的结论。
现代科学研究一个课题,获取第一手资料,主要通过调查研究和实验研究两个途径。为了准确地获取第一手资料,事先还要有逻辑思维、推理、设想、猜想(预测),然后,通过获取的第一手资料来验证或作为旁证来判定推理、设想的真实性、可信度。并不是每一件、每一类的课题都能获取可以感知并为第三者认同的第一手资料。有时,连必要的、准确的旁证也难于获取。比如宇宙大爆炸假说,反物质理论,超光速假说,空隧道假想,甚至是地外生命、生物进化等。
对于古代医药文化,我们也不可能超越时间、空间,都获取可以感知的第一手资料,但通过文字或类似的文字资料,我们可以获知必要的记录或旁证资料,本草文献就属于这一类。通过文献,我们可以认识、了解无法通过实验获取的第一手资料或旁证。只有准确掌握了相关资料,我们才有可能认识、了解前人的医药实践和理论思想,才有可能接受、借鉴、拒绝或批判。本草文献就是前人思想、实践的记录和等证据。了解这些也是本草文献研究的一个目的。
有的人会指出本草文献中的错误、落后、反科学内容,并以此为例证,进而否定本草文献的价值。
首先,我们承认,在几千年的历史、文化背景下,当时人们的科技水平不同于现代,正如我们也不可能设想现代科学水平可以与若干世纪后的科学技术水平等量齐观,不可能设想或要求现代文化超前地符合若干世纪后的思维、应用。这种情况,东方、西方科学文化都是存在的。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就是现代的科技水平,解决、满足了现代人的生活需要和要求。中国古代的医药文化,尽管存在着不合理、不科学的内容,但在医疗、卫生方面,这些医药文化的作用也是不容否定的,认识、区别古代医药文化中的不合理、不科学内容、实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也是本草研究的又一个目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对本草文献不经过认真调查研究,评论其是非、科学性也就无从谈起。
当年,《人民日报》连续报道,国外发现“经络实质”的资料。国内也有许多单位闻风而动,建立各类重现、研究部门。一时中药界也有学者寄希望于此,认为“归经”问题也将因此而得到科学的解决。我们通过文献认识到,归经的经,虽与经络同名,但实质不同,即便解决经络的实质,也未必能解决归经的机制、实质认识,没有闻风而动。此后,近40余年,各地关于经络有许多研究成果,归经研究也没有与此并轨,没有成为同一课题。文献研究的作用于此可见。
药性理论中还存在着容易混淆概念的内容,比如引经药与药引、药对与对子药、药队、禁忌与药忌、味觉与嗅觉同名的味、香、臭、七情中的相反、相恶、相畏与配伍理论中的十八反、十九畏等,都需要通过文献研究澄清异同。特别是方药剂量的度量衡单位,更是一个至今概念不清的内容,许多考古、文物提供重要的参考物证。但是,实物本身存在的差异,古代药物与丝绸、金银珠宝所应用度量衡,以及各种不同名目的标准,文献记载的出入,往往使人莫衷一是、无所依从。类似的问题也只能通过文献考查,逐一澄清。
研究本草文献,应可解决这样几个问题。
1.本草文献的科学价值、现实意义;
2.中药的品种、渊源、实用价值、科学性;
3.中药有无必要开展科学研究?研究的内容、研究的方法、预期结果和意义;
4.中药与中医的依存与互补关系;
5.通过中药理论认识、了解相关的中医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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