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瑞仕花园

古北瑞仕花园，位于被称为“上只角”之一的浦西长宁区，地处古北新区。古北新区是上海第一个形成规模的国际居住社区(从1986年底开始开发，到现在已经有二期)，也是上海的高级涉外居住区之一(后开发的，如浦东碧云社区)。这里居住了来自欧美、日本、韩国等国家和中国港澳台地区的海内外在沪投资商人和企业驻沪代表。周边的生活设施成熟完备，大型购物超市(如家乐福)、小型便利店、餐饮(咖啡馆、面包坊、台湾、日本料理店)等较为集中。也因此，这一带的住房也是这座城市最贵的房产之一。

古北的区域开发已进入第三期(详见上海古北〔集团〕有限公司官方网站的介绍)。其中，一期建设实行统一规划，讲究建筑的轴线对称，建筑立面体现欧陆风格，20世纪90年代，被评为上海十大景观之一。而一期的住宅小区的名称，也透露出统一的起名规律。有部分与道路名称一致，如“钻石公寓”“宝石公寓”“翡翠公寓”，或是直接以西方城市名称命名，如“巴黎花园”“马赛花园”“雅典花园”“罗马花园”“鹿特丹花园”。21世纪初开始开发的第二期，则是由建筑商自行设计风格，不再统一规划。小区名称也多样化，如“御翠豪庭”“强生古北花园”“古北国际广场”“古北瑞仕花园”等。古北二期延续了古北一期内的黄金城道，并且改为禁行车辆的步行街，企图营造西式风格的优雅街道。步行街的两边商铺林立:咖啡馆、面包房、红酒坊、美容美发店，还有各类银行。古北三期则主要是涉及商务分区的建设。

古北瑞仕花园由15栋高层组成，建筑层数为16—29层不等。从该小区物业经理的介绍中得知，这15栋楼的编号从1到18，跳过“4”“13”“14”这些“不吉利”的数字。小区住宅有多种户型，从120多平方米的2室2厅2卫到6室3厅5卫约460平方米的大户型。2006年建成至今，只有少数空置房，现共有586户。其中，60%—70%都是上海本地人，10%是台湾人，欧美国家的住户只有二三十家。售价也从2005年的均价约每平方米2．6万，到实地走访时间(2010年6月)的5．5万左右。价格几乎翻倍，这也与整个上海楼市近5年来的涨幅一致。

物业经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了我一本关于该小区的广告宣传册，封面上印着“古北瑞仕花园领先古北国际生活”的字样。其中，小区的高品质物业管理，尤其是“安全”，单独列出，作为一个重要“卖点”:“用世界顶尖的品牌，服务国际领先的生活，全球顶级物业品牌世邦魏理仕出任顾问”“美国I-home系统智能护航，以户内安保、访客系统、智能化控制三大系统全面护航安全舒适的现代生活”。物业经理解释说:“除了门卫，小区里有24小时全天候的巡逻保安。另外，在每一栋楼的门洞里，我们都设有大堂接待服务员，这又是一道安全保障，陌生人进出的话，要有登记，要与业主确认，而且我们会陪同访客到业主门口。最后的一道门槛，那就是要业主自己提高警惕了。”

小区共有两个入口，正门在黄金城道上，供行人进出;另一个在玛瑙路上，主要供机动车辆进出。我三次分别从这两个入口进入小区，都有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年轻门卫上前拦住、询问，并通过电话与物业经理确认了我所预约的访谈后，才让我进去。在小区里行走的时候，可以不时看到穿着同样制服的门卫，手拿对讲机或骑自行车或步行经过。整个小区被混凝土高墙围绕，呈现环状的地形，还配备了高科技的红外监控设备。所有的单元都安装了智能门禁，而且还有专门的“大堂接待员”(共23位，多是年龄在30—40岁间，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外地来沪女性)，为该楼的住户开门关门或是阻拦询问意欲进入该楼的“陌生人”。小区中间有一大块花园式的绿地，绿地中央耸立着一个抽象形态的暗铜色的雕塑，与四周分散的古希腊人物塑像一同构筑了小区的内部景观。宣传册上将此描述为:“古朴庄重的建筑立面、色彩，使老古北的欧洲建筑风格得以一定的延续、与新古北的新古典欧洲建筑风格延续的规划定位相吻合。”

瑞仕花园小区的内部格局，与鲍存彪(2010)对上海封闭式社区(gated community)的特征描述一致——社区居民和房地产物业公司通过各种属地策略(比如修建围墙和栅栏，安装高科技的监控器和雇佣保安等)来控制和限制他人进入社区。在鲍存彪看来，封闭式社区属地不仅反映了保护私人商品房的房地产倾向，也说明了一种排外性的住房愿望和中产阶级要求其隐私和私人产权得到保护的希望。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种特权的生活方式和安全的居住环境。作者先后接触了三位居住在该小区的业主，无一接受入户的请求。其中，两位同意在工作日时间，在靠近其工作场所的咖啡馆内接受访谈。另一位是全职太太，与她的访谈是在黄金城道上某个新开业的咖啡馆内进行的。按着她的时间安排，下午四点半，保姆会把儿子从位于南京西路的一家幼儿园接回家。所以，四点钟左右，我们从咖啡馆出来。她同意了作者提出的建议，一起去城道另一端的面包坊，购买她儿子最喜欢吃的一种小蛋糕。回到她所居住的楼下时，她即刻表示访谈结束。

20世纪80年代最大规模的涉外高档住宅区、90年代上海十大景观之一的文化地理位置，使得瑞仕花园用“天生尊贵，系出名门”(引自该小区的广告宣传册)高调地宣称自我。它经由政府和资本的合力打造经营，成为某种标本。它有各种具有解读意义的“标志”或“能指”，如街名、小区名、门卫的制服、商店的名称等。这些“能指”，同时也构成了阶层区隔的标识。相类似的，是与瑞仕花园一路之隔的古北国际花园小区，它们由同一家物业公司提供管理服务。与瑞仕花园小区内部“欧式古典”风格不同，国际花园小区中间则构造出小桥流水的景致。同样受到了门卫的阻拦和问询，进入后，我沿着小区中间的池塘上方的木板铺成的路面，经过小区的健身馆，然后走过一条两边是竹子环绕的小路，一转弯便看到一个清晰标示的路牌写着“新古北家园”。与该小区业主丁一鸣的访谈就在这个新建成的小区会所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