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传播而组织

对于传播研究而言，传播与社区的关联具有特别的意义。从词语构成来说，英文中的传播与社区具有共同的词根，这表明，“没有传播，就不会有社区；同样，没有社区，也不会有传播”（施拉姆、波特，1984:3）。更进一步说，由于传播包含接受和回应，而主动的接受和鲜活的回应建立在“有效的经验共同体”基础之上，因此，“关于传播的任何真实理论都是关于共同体的理论”（威廉斯，2011:326）。

不过，与承认传播和社区的天然联系相比，有关这种联系的具体机制与过程的研究却并不太多。在针对社区问题的讨论中，我们有时能够发现，人们意识到传播对于社区形成的作用。比如，传统的、具有特定地域范围的社区，其存在的基本条件之一就是能够面对面地互动、交流；小的群体与组织也大多具有这样的特点。而随着交通与通讯技术的发展，借助媒介进行交流更为便捷，因此更大范围的社区应运而生。然而，对于大多数社区研究者而言，传播只不过是社区形成中的一个具体因素，相对那些更为宏大的经济、政治因素而言，不具有显著性和紧迫性。而在传播学研究中，社区往往又如同一个既存事实，常常被轻易跳过，人们对发生于“其间”的传播行为更有兴趣，倾向于观察人们具体互动的方式与数量，并与社区认同、治理等具体问题相关联；或者集中关注传播媒介，尤其是具有跨越地理界线的大众传媒，探讨它们对于更大范围社区的意义。

毫无疑问，社区传播不能脱离特定的政治经济现实，具体的传播行为与媒介也能够对社区产生重要影响。但是在这两个维度之间还缺乏一个较为中观的理论，这种理论应该能够将传播与社区构成本身相勾连，即探索一种社区构成的动态机制，而不仅仅是将社区当做先验事实，也不要把传播降解为一种工具或策略。这种需求首先源于社区实践与观念的变化。如上节所述，社区作为自由个体的联合，并不必然存在，而是需要行动者的努力与协作。在我们看来，促进联合、构成社区的行为实质上就是传播，包括政治、经济等在内的各种因素最终也必须在传播与媒介基础上发生作用。其次，这种思想也是传播实践与观念发展变化的结果。传播技术与媒介的突飞猛进突出了传播的重要性，同时也让我们有机会重新审视那些更为普通、一般的传播行为，尤其是那些曾经被视为自然而然的互动与沟通，它们实际上一直支撑着各种形式的社区。可以说，正是对于社区与传播这两个基本概念的问题化，将我们推到了问题的核心:传播如何构成社区。

在本节中，我们将集中从理论层面探讨传播构成社区的问题；同时，为强调这一过程的动态特征，我们借用了组织传播的一个提法:“经由传播而组织”。鉴于上节所分析的社区与组织的类同关系，我们认为，社区构成的过程也就是经由传播而组织的过程。具体而言，本节将首先梳理有关传播的观念和维度，然后从“经由传播而组织”的框架探讨传播与社区的关系，最后进一步区分建构性社区与构成性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