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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求生的双手

时间:2023-04-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没想到马上要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领导的电话,通知有一个现场,让我和孙法医一起去看一下。现场勘查也排除了有与其他人发生打斗的可能。我面对这样的场景感觉有点烦躁,孙法医还在耐心细致地向这位情绪激动的老父亲解释着,围绕着同样的表现不断变换着解释的角度和方法。我把视线从地面逐渐转移到天花板,当我看到与阳台相对的远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的时候,我觉得孙法医可以不用再继续解释了。孙法医传达给我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



七、努力求生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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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缢是一种广为人知而又实施方便的死亡方式,这导致在法医的实际工作中,面对的自缢现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不过绝大多数这种现场,等法医到达的时候都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法医面对的仅仅是一具尸体。


我有可以冷静面对任何样子的尸体的自信,至于这具尸体在死亡时究竟经历了什么,在教材上也有相关的文字描述,不过那些描述看起来冷冰冰、毫无感情,我仍然有自己可以足够坚强地面对这种描述场景的自信。但是当我真的看过一次自缢的监控视频之后,冷冰冰的描述转变为了生动的影像,我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那是一个冬日的星期五,我已经开始谋划接下来的周末到哪里去玩了(注意!Flag 立起来了)。没想到马上要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领导的电话,通知有一个现场,让我和孙法医一起去看一下。当时我还只是暗暗为我的周末默哀:我的 Flag 怎么这么不争气,从来立不过半天时间。当时的我都没有意识到就在那一天我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现场在 B 市知名的一个高档小区内,一位与儿子、儿媳同住的父亲晚上和儿媳妇买东西回来,发现自己的儿子在阳台里上吊了。他冲过去把儿子放下来并赶紧联系救护车,附近医院的救护车很快赶到了,然而这位年轻的儿子已经失去了生命。


我们到达现场看到一具男性尸体躺在阳台里,周围散落着一些抢救时使用过的医疗用品,尸体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各种典型的自缢表现都有了:颜面青紫肿胀,睑结膜下有密集的针尖样出血点,颈部是典型缢痕,颈后有提空,体表没有其他伤痕。现场勘查也排除了有与其他人发生打斗的可能。其实就是一个挺简单、挺普通的自缢死亡。


可是死者的父亲对他儿子的死亡是极度的不理解,本来因为勘查现场已经让他先到门外等一下,可是情绪激动的他硬是冲了进来。他一再强调,晚上晚饭后想与儿子、儿媳一起去逛超市,结果儿子说还有工作,自己就和儿媳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儿子还送到了门口的,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坚持认为一定是有人先害死了他的儿子,然后再吊上去伪装成是他自己自杀的。孙法医耐心地向他进行了解释,无奈这位老父亲的情绪特别激动,无论如何就是不能理解,并且还很不满意我们的解释,认为我们就是工作不负责、不认真,坚持一定要找出那个害死他儿子的「凶手」。


我面对这样的场景感觉有点烦躁,孙法医还在耐心细致地向这位情绪激动的老父亲解释着,围绕着同样的表现不断变换着解释的角度和方法。我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张望起来。


这是一个高档小区,从家里的装修也能看得出来,这家的经济条件挺不错的。我把视线从地面逐渐转移到天花板,当我看到与阳台相对的远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的时候,我觉得孙法医可以不用再继续解释了。


我走到门外,找到了死者的妻子,问她客厅角落里这个摄像头是做什么的。


死者妻子表示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也有不少的贵重物品放在家里,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就在家里的一些角落安装了摄像头,这个对着阳台的摄像头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阳台翻窗进来的。这些摄像头平时都是一直开着,有专门的设备储存录像的。


听到死者妻子这么说,我的心里有底了,走回屋里,孙法医还在和那位老父亲做着工作,听声音明显已经口焦舌燥了,声音都有点哑了。


我走过去拉住他们两个,让他们都先暂停一下,带他们转过身一起去看那个摄像头。孙法医传达给我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


然而,我们都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怎样一幅震撼的场面。


把死者妻子也叫进来开始研究视频监控设备,好在这套设备安装的时候就是夫妻两个人一起研究的,也省去了还要找技术人员来使用的麻烦。


点开晚上的视频记录,从老父亲出门开始看起。死者确实送自己的妻子和父亲出了门,转过门走回了书房里。书房里的视频监控显示他走进来之后就开始在电脑上写着什么东西,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电脑的显示屏幕。在半个小时之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在接电话的过程中,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似乎对着电话喊了些什么,可惜这套设备没有录音,并不知道当时说了些什么。


挂了电话的死者回到了电脑前继续写东西,不过明显没有接电话之前那么平静了,期间有几次抱着头开始发呆。十几分钟后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却似乎让他越来越平静。最后,挂了电话的死者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就慢慢地走出了书房。


他慢慢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足足走了接近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阳台,取下晾晒的床单撕下了一条,爬到窗台上把一端固定在了窗框上,然后把头伸进了进去,脚下一歪就吊在了床单做成的绳套里。


刚一吊起来,他的两脚就开始不断蹬踹,两只手也在向脖子的方向伸,似乎要去解开脖子上的绳套,但是刚刚举起来抓住脖子上的绳套,他的全身就开始剧烈地抽动起来,两只脚直直的一挺一挺地向起伸着,幅度越来越小,双手也逐渐垂了下来,最后双脚最终挺了一次后也垂了下来。


整个自缢的过程也就几分钟,但我感觉自己度过了让人窒息的几分钟。


那一双想要求生的双手,似乎拉住了在场每个人的脖子,现场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不可闻,直到老父亲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


窒息死亡前会有全身骨骼肌的痉挛,从小范围的到全身性的强直,这些在上学的时候都学过,老师讲的是理论,我们学的也仅仅是平淡的文字而已。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场面,那个死亡前挣扎的影像直到现在仍然清晰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中,每当看到窒息死亡的案件时都会重新浮现出来。


还有那一双努力想要求生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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