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医院可以与别人分红吗

公立医院可以与别人分红吗？

目前公立医院扩张的欲望很强，甚至深入到民营医院，或者试图吸引民间资本进入公立医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恰好周六从英德回来之后的中午，我的学生“敲开”了我的门，与他进行了一场“飞信”讨论。由于是即时的讨论，对一些问题思考不深，更是本人理论根基不深，或者思想不解放，以下的对话仅仅起抛砖引玉的作用，非常希望能引起一场大讨论。

学生：廖厅，您给我的结论：PPP（公私合作伙伴）难以在公立医院实现，尤其难以为民众提供基本医疗，有文献表示不同的看法。

廖新波：你可以把文献给我看，可以争论。

学生：有文献提出：医疗体制改革的重点就是应加大政府的投入，增加公立医院的公益性，并且与私立医院进行公私合作伙伴关系，发挥好各自优势，而且能更充分地利用私人资本；进一步完善医疗保险制度，改善农村医疗环境与社区卫生服务建设，增加医疗人才的流动性，明确医患之间的权利与义务，建立和谐的医患关系。整个医疗服务体系才会处于一个良性运转状态，逐步实现人人享有基本医疗卫生服务目标。

廖新波：这只是一厢情愿。事实上，有哪一个国家是大面积地使用这种模式呢？如果可以实现，也只能在小范围，这个范围包括地理性和领域性。

学生：《中国医疗服务体制改革探究》，硕士论文。浙江回购社区医疗卫生站就是失败的例子。

廖新波：“探究”，毕竟是探究。现在不是探究的阶段，因为有人已经“探究”出结论了，也在部分地区实现了，关键是推行的实用性。

学生：我们也应意识到政府面临的财政压力以及在管理体制和水平上所处的劣势。对我国医疗卫生服务引入PPP模式的研究正符合了这一契机。PPP模式的本质是把政府（公共部门）和市场（私营部门）的分工具体化，更强调两者间的合作。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将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进行有机的结合，通过契约划分双方的职责、权力和收益，将私营部门提供的效率优势引入到合作项目中，从而缓解政府财政支出压力，有效转移公共部门风险，提高卫生服务水平。

廖新波：浙江回收是另外一回事，它是公到私，然后私回到公，根本就没有公私合营。

学生：《我国医疗卫生服务提供的公私合营模式研究》，硕士论文。现在广东省的公立医院的资源，包括医生、医院、设备，都占绝大部分，中大的研究提示占96%，没有PPP，就打断不了垄断。公立医院的改革，能否引入JCI认证呢？JCI认证不讲钱，不讲收入，只提医疗安全、质量。

廖新波：“有效转移公共部门风险”这句话就是政府不想“经营”的思维在左右。政府办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公共投入，而不是试图从中营利，这一点政府应该明白的。所以，投入就是为民众提供基本服务，是最低成本地提供基本的服务，政府经营的过程就是力图降低成本。如果可以有利润可以与私人分享，政府本应再降低服务价格让民众受益，而不是让私人资本分享利润。我认为是可以引入JCI认证的。目前我国的等级医院评审就是部分引入了JCI的理念。但是，我国必须有自己的认证体系，因此卫生部要出台适合我国现况的医院等级评审指南和细则。

学生：私人资本不能够分享基本医疗的利润，但是私人资本可以通过提供基本医疗服务，达到吸引高端服务营利的目的。这个跟政府提供的基本医疗不能够营利的目的没有冲突。香港的模式中是否存在PPP呢？前几天在民间拍案讨论后，我们吃饭的时候又热烈地讨论了一番。跟彭澎会长说道，政府要为民众送终的问题。

廖新波：其实，有时候，我们真的不能用垄断来形容。一言难尽！如果说垄断，是因为政府让公立医院在市场上奔跑，无限制地奔跑，因此在政府的“皇冠”下，公立医院比私人医院奔跑得更快，发展得更快，限制了私营资本在医院的发展。如果公立医院真的是低成本运营的，民营医院就有生存的空间。

学生：农村的民众得了肺癌，如果在大城市确诊，但是回到当地社区进行基本的医疗，政府应该免费或者很低廉地收费。类似于李嘉诚的宁养院。

廖新波：香港是没有PPP的。但是他们试图搞一些PPP，有限地尝试，但是也遭到市民的反对。李嘉诚所作的只是局部、点缀。

学生：中山大学陈少贤教授的研究提示，广东的公立医院还是属于垄断，民营医院还没有发挥打破垄断的作用。

廖新波：连教授也没有从根本上去阐述中国现象，看来要从理论上解决“垄断”还有一大段距离。

学生：很多边远地区的县市政府，没有财政提供给医疗，PPP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非常好的选择。

廖新波：你把以上的文献发给我。哈哈，往往我们的政府非常天真。2P中的有谁愿意在边远地方实现3P呢？

学生：边远地方很多医院的科室都被承包了，与其直接给私人承包，还不如搞PPP。

廖新波：如果民间资本愿意，我们改革者30年前就已经给他们空间了。可是，政府都“斤斤计较”，政府自己都希望自己的部门PPP。

学生：搞PPP还比较合理，有限制条件。

廖新波：如果政府部门PPP一定有很多人竞标！

学生：我毕业后在廉江市人民医院，当地的中医院就被承包了。

廖新波：是呀！PPP理论是很美好的，但是实际上谁愿意呢？你说的廉江中医院，这不是利用公营的牌子行自己营利之实吗？

学生：可是政府没有办法呀，没有人去经营管理，却要给退休人员发工资。

廖新波：承包不是PPP。这是政府“出让经营权”的表现，也是不负责的一种表现。

学生：所以宁可PPP，也不要承包。

廖新波：承包是政府希望私人养公立医院，或者从中获取利益。如果这样，还不如把医院变性好了，别挂羊头卖狗肉的！

学生：PPP里面有严格的协议、规定，而承包，基本上是撒手不管了。大量的基层医院缺乏管理的人才，政府如果不引入活水，能否改革起色？

廖新波：最近我委托家庭医生网做了一份问卷调查：同意制定政府投入机制使医院费用下降占75%（1696票）；让医院继续按市场的路走，政府在市场中为市民购买服务占25%（557票）。

这个调查结果，很能说明问题。PPP无非就是市场的一个实现形式。

学生：PPP算是投入的一种吗？

廖新波：是投资的一种，而不是投入。政府办医院是投入，获取社会回报；非政府办医院是投资，获取经济回报。

学生：投入的问题涉及是养人还是养事，要费用下降，最好是养人，但是政府的压力会很大。民营医院里的非营利性医院呢？是非政府办的。

廖新波：是的，正是如此，人们才想办法去提高公立医院的效率。

学生：我看到碧桂园医院是非营利性的，但是也是民营的，那它的资本目的是社会回报吗？

廖新波：哈哈！真正的“非营利”医院是没有的，而是少营利，或者扩大服务，通过采购等方式来回本。所谓“薄利多销”也是在讲“营”字，在市场规律下“多销”和促销。我不敢妄加评论任何挂“非营利”医院的投资者办医院的目的，至于资本是否回报社会呢？关键是它是否可以经营下去，不亏本。但是，一般来说，政府办的医院是要投入的，在某种程度上“不计成本”，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短期来看是亏本的，从长期看，从社会效益看是一种长远的战略投入。这就是安居乐业，没有安，何来乐？

学生：我不明白，是否非政府投入的就是民营资本，就是投资，就一定要获取经济回报。

廖新波：本性如此。但是并不是说这种本性就是恶！难道投资了不讲回报？但是，作为公共产品、半公共产品，就是政府财政为全民提供的公平的服务。

学生：区别是否是纳税、红利？

廖新波：“不想”营利的资本家还是有的。不仅仅是纳税的问题。如果你有钱，你会办不赚钱的医院吗？应该说，不赚钱的医院一定没有人去办。

学生：那么它为什么能够获得不营利医院的待遇，不用纳税呢？

廖新波：须知道，目前为什么这么多人投资健康产业和医院，说明什么呢？难道他们是疯子？严格来说，首先要公立医院回归其公益性，不要与民争利，价格上应该调整。只有价格回归真实，才可以谈税！

学生：我很困惑，既然是投资，只有服从“不营利”的目标，不是为了获取回报，就不用纳税。是否是民营医院有定价权，就要纳税？如果公立医院要低廉的价格，只能走养人的路子。不知道子长模式怎么样？问题是现在的大医院，很多不听政府的了。

廖新波：很简单，公立医院现在的经营情况如何？是在赚钱吗？是的，不然没有办法使医院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和水平。私营医院呢？当然也在赚钱，不管它是营利还是非营利。虽然它们都是在发展医院，但是事实上就是用百姓的钱来发展，而不是用政府的投入来发展。大医院不听政府的就是政府缺位呀！政府在这种环境下，是很“乐意”缺位，因为节省了大量政府财政，把本来用来发展民生的钱拿去搞GDP。改革开放初期“情有可原”，摸着石头过河嘛。但是过了河呢？经济上去了，还不赶快补回公共事业这一课？而纵观其他国家的政府，他们“傻乎乎”地去履行政府的职能。

学生：私营医院当然也在赚钱，但是发展的启动资金不是病人的钱，比如来自房地产业。现在公立医院的投入，是职工的集资、银行的贷款，从理论上来说，这也是属于投资。

廖新波：你怎么这么糊涂呀！“启动资金不是病人的钱”，那赚回来的是不是病人的钱呀？“现在公立医院的投入，是职工的集资、银行的贷款，从理论上来说，这也是属于投资”——你现在才弄懂呀？

学生：成立医院管理局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吗？

廖新波：就算贷款也是为银行打工呀！政府医院为银行打工，天大的笑话！为什么政府不投入呢？医院反哺政府的现象比比皆是。单纯成立医管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成都已经成立了医管局，是以国企的经营手段来经营的，如果这样，如何体现公益性呢？这是需要在一段时间里去证明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医管局是没有作用的，只是多一个婆婆。

学生：之前看到报告说政府欠医院很多钱。

廖新波：政府办的公立医院通过职工集资来发展也是“中国特色”的公立医院！办医院提供廉价的医疗服务与购买服务给民众是两条不同的途径。两种形式可以同时存在，但不能在公立医院里实现，也许可以在PPP医院里实现。但PPP不是公立医院，而是政府与民间资本经营的医院，是共同营利的。

学生：很普遍的。

廖新波：欢迎拿出一些问题来讨论。至于PPP是否可以在中国实现是可以尝试的，关键是给予定性。

说来说去，大家就不知道政府来干什么，政府为什么办医院？不仅我们这些人认识不足，甚至一些决策者都没有正确的认识。政府办医院是用来赚钱还是用来保值？自己都不清楚。

并非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