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刘完素之后,中医界又出了几个大家,他们被合称为金元四大家。其中最生猛的就要数中医界的第一猛人——张从正了。张从正,字子和,号戴人,生卒年代略晚于刘完素,生平事迹不详(虽然在《金史》中他和刘完素都有传,但几乎没有生平介绍),从他的著作里只言片语的记述中可以大致勾勒出他的人生轨迹。
张从正是中医世家,家境宽裕,自幼读过许多医书,年轻时服过兵役,到过宋、金的边境,复员后回到家乡行医。他喜爱读书、作诗、旅游,经常外出,夏天还要找地方避暑;嗜酒,经常跑到军营里豪饮,但似乎酒量不佳,经常醉卧他乡,害得找他看病的人要“强呼之”。因为声名远播,被召补为太医,但看不惯太医们的所作所为,不久便辞职回到民间。他与同行的关系恶劣,辞去太医职务的事竟然被诽谤为“医杀二妇,遂辞太医之职而去”。虽然张从正不重名利,但声誉还是要的,在他的著作《儒门事亲》中他为自己平了反、昭了雪。张从正还善于培养人才、使用人才,他经常让家中女童替自己开方子,如果外出,女童还替他接诊,宛如他的弟子。张从正就这样在读书、作诗、游玩、行医、著书、饮酒中度过了一生。
从上面的记述中,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放荡不羁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纨绔子弟,他又怎么能被称为中医第一猛人呢?其实上过中医院校的人都知道张从正有多猛,因为他的《汗、下、吐三法该尽治病诠》被选入了《医古文》教材,他看病只用汗、下、吐三法,着实骇人。
张从正认为几乎所有的疾病都可以用这三个方法解决,这和大部分人甚至是大夫们心目中的治疗方法不符,毕竟“补死人不偿命”。据《金史·张从正传》记载:“精于医,贯穿《难》《素》之学,其法宗刘守真。”刘氏既然认为疾病多是火热之邪外侵所致,那么张氏自然就要给这些邪气一个去处。汗、下、吐三法正是他对疾病理解的集中体现,他认为疾病无论是外感还是内生都是邪气所生,所以要速攻之。因为在用药上多有偏激,所以后世对他质疑之声不断,连朱震亨也称之为孟浪。但他还是为我们提了一个醒,在人体正气未虚之时,不要总想着补,还要想着泻。正如他所讲:“邪气加诸身,速攻之可也,速去之可也,揽而留之可乎?虽愚夫愚妇,皆知其不可也。及其闻攻则不悦,闻补则乐之,今之医者曰:当先固其元气,元气实,邪自去。世间如此妄人,何其多也!夫邪之中人,轻则传久而自尽,颇甚则传久而难已,更甚则暴死。若先论固其元气,以补剂补之,真气未胜,而邪已交驰横骛而不可制矣。”(《 儒门事亲·汗下吐三法该尽治病诠十三》)这一段话大致意思是:外邪袭人,可速攻之,留着行吗?愚笨的人也知道不行。但是(世人)听说要攻下就不高兴,听说是补益就喜欢,现代的医生说:应该先巩固人体的元气,元气充实则邪气自然离去。世上这样的糊涂人是这么多啊!邪气袭人,轻的可以自愈,重一些的则难以自愈,更重的则会致命。如果先要巩固元气,用补益药物,真气还未强盛,邪气已经无法控制了。大家想想是不是有道理?
张从正还为中医开创了一个新的医学领域——心理治疗。在《儒门事亲》中他记载了许多这方面的病例,例如,一女因为遇到强盗打家劫舍而受惊,从此每有声音便惊倒,家人不得不蹑手蹑脚走路,不敢大声说话。张从正反其道而行之,让女子坐在椅子上,令两人按住,在前面放一个茶几,他拿一个木槌猛敲茶几,开始女子大惊,张从正说:“我以木击几,你有何惊?”过一会儿再击,女子惊惧不如先前,数次之后,就不再惊惧了。一两天后,即使是打雷,也不害怕了。这样的病例还很多,但张从正自己都未意识到这些治法的重要意义,如果单独列为一法,岂不是开创“精神疗法”的鼻祖?
此外张从正还十分重视体检,在《儒门事亲》中他记载了一个病例:武阳,仇天祥之子病发寒热,诸医作骨蒸劳治之,半年病愈甚,以礼来聘张从正,张氏诊其两手脉,关脉独大。认为是痈象。问乳母是否有痛处,乳母说:无。张氏令患者脱衣,举其两手观其两胁下,右胁稍高,以手侧按之,儿移身乃避之,按其左胁则不避。张从正说:“此肺部有痈也,非肺痈,若肺痈已吐脓矣。”但仇天祥将信将疑,张从正见此,对他说:“此儿之病若早治者,谈笑可已,今已失之,迟然破之后方验其生死矣,若脓黄赤白者生也,脓青黑者死也。”然后离去。不久其子果然死亡,因为怀疑是痨病所以其家人要火化死者,仇天祥怀疑死因,当火被点燃前的那一刻,他用杖戳破死者胁下,果然流出青黑脓一碗,天祥仰天哭曰:“诸医误杀吾儿矣!”
这个病例是挺悲惨的,我们还是透过这个病例看看深层次的问题吧!首先,张从正的诊断方法似乎与中医传统的诊察手段不同,他注意到患者有强迫体位,并进行了两侧对比,得出正确的判断,这种方法更像近代西医所为。其次,在入土为安思想严重的中国,却对此死者要进行火化,说明当时中国在结核病预防上已经有相当的认识。最后,这一事件很可能是世界上首例通过实证方法得出因医生误诊而导致死亡的病例(我们既不能准确地知道这一事件的具体年份,也不能将这一事件定义为一次病理解剖活动)。
张从正似乎只给我们留下了汗、下、吐三法,而他的精神疗法和新颖的诊察方法却未被大家熟知,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宝物被埋没在书山文海之中。张从正就在饮酒、作诗、看病、写书中潇潇洒洒地度过了余生,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死于何时,就像我们不知道他生于何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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