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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龙汤证其二

时间:2023-04-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当不加思索,迳拟小青龙汤加味,飞函报之。虽然,余能治小青龙汤证于千里之外,独不能释小青龙汤证之病理于寸纸之上。故取颟顸之语塞责,曰:小青龙汤证之病所虽似在肺,而其病源实属于胃。故本证病理实属胃邪犯肺,加表寒以激之,若是而已。以上自上卷桂枝汤至本卷小青龙汤凡十五证,皆有发热之状。医者又当辨其病证,觅其主方,绝不许固执一方,以治诸热。

张挚甫先生

据函述,悬拟方,无脉案。

净麻黄一钱 川桂枝钱半 细辛一钱 干姜一钱 大白芍钱半 五味一钱 半夏三钱生草一钱 谷麦芽(炒)各四钱

【佐景按】前案张君志明之兄挚甫,向居海上。于今岁三月间奉命调任重庆某局要职。一日飞函来陈,谓患咳嗽甚剧,惧成肺病,已请当地名医赵君诊治,断为肺寒。药为金沸草、菊花、杏仁、蝉衣、枇杷叶、川贝、陈皮、桔梗、知母等味,未知合否,请拟方备用云云。余以重庆多雨,难见天日,况挚甫病前又曾就浴温泉,冒雨游山,此水气为病,乃绝无可疑者。更据述咳声如瓮中出,此非水湿而何?当不加思索,迳拟小青龙汤加味,飞函报之。孰知方到后,张君不敢服,仍请赵医调治。先后诸方略略加减,匝月将届,竟未得愈。久之,方获张君续讯曰“弟之咳嗽,服赵方终不断根,不得已于五月十四日改服兄方,竟一帖见效,十五日续服一帖,即见断根。兄治弟病于数千里之外,效如桴鼓,亦太神奇矣!苟不服兄方,目下恐真要变成肺病,则弟之感恩,固非笔墨道其万一。交友如兄,诚弟终身之幸也”云云。按此乃铁一般之事实,胜于雄辩。余非好炫己能,不过欲表圣方之功已耳(挚甫感医之保身济世,年来勤读医书,且能作医论矣。其认识之精确有非吾侪可及者,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信然)。

虽然,余能治小青龙汤证于千里之外,独不能释小青龙汤证之病理于寸纸之上。使有读者不谅,必欲以此责难,则惟有鞠躬赧颜而已。故取颟顸之语塞责,曰:小青龙汤证之病所虽似在肺,而其病源实属于胃。大论中所谓“心下”,即是指“胃”,“心下”二字当连读,成一名词,不必谓“心之下”,犹“胃中”二字每连用,代一“肠”字,并非谓胃之中。否则,胃之中安得有燥矢?故云“心下有水气”,犹言“胃中有水气”。余以自身实地经验言,尝因多进果品茶汤致咳,必设法探吐,尽出白色痰涎,咳方能止,此事实之可以证明经文也。更考本方所用之药,属胃者多,属肺者少。故本证病理实属胃邪犯肺,加表寒以激之,若是而已。若推问胃邪取何道以犯肺?颇难解答。吴兄凝轩谓“胃欲逐邪上出,不时掀动,因而扰肺生咳,此殆近物理作用”云云,颇具巧思。余意肺因生理互助作用,故意作咳,以辅胃之排邪,亦未可知。究属若何?故留待识者考证。要之,我不愿以个人颟顸之臆语,阻学者灵活之巧思。但我愿以忠诚之疑问,启学者切实之发明。

恽氏铁樵当医学晦盲之日,揭伤寒之大纛,发世人之蒙瞆,著书授徒,厥功甚伟。及今拜读遗文,虽与本录所言每多出入,是犹见仁见智,无关大体也已。故以本汤言,恽氏谓“条文必有讹字”,余则谓“当无讹字”。恽氏谓:“伤寒表不解而咳,殆无有不喘者,‘喘’字上之‘或’字,必系衍文,以喘乃必见证,非或然证也。”余则谓:“伤寒表不解而咳,正多不喘者,故‘咳’字居‘而’字之下,为主证,而‘喘’字居‘或’字之下,为或然证,即使有或然之喘,推其量,不过‘微喘’而已。”恽氏谓:“本汤证即‘肺伤寒’。”余则谓:“所谓‘肺伤寒’者,究移之于麻黄汤证为切。”恽氏谓:“凡人之呼吸停匀者,因肺气能降,肾气能升,肺肾失职则喘。”余则谓:“本汤证与肾毫不相干,肺之外当责之胃。”恽氏谓:“本汤为《伤寒论》中第一等大方,与十枣、大建中相伯仲,些微误用,可以立刻致命。”余则谓:“本汤为《伤寒论》中第一类平和方(详后大陷胸汤证按内),与小柴胡、小建中相颉颃,稍稍辨证,即不致误用,更决不致死。”余用本方,不啻家常便饭,甚有但咳毫无他病者,余苟稔其属于水气,无不以本汤愈之,与恽氏之如临大敌者迥异。然而余有治验,恽氏亦多治验,此又异途而同归者。学者于此等异同处,如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当从临床实验中求解答。所谓以人体为标本,万无一误,据体工之变化,可以改正经文之讹误,可以分晓诸家之得失,有不容以口舌笔墨争者,是正遵恽氏之遗教也。

以上自上卷桂枝汤至本卷小青龙汤凡十五证,皆有发热之状。此十五种发热各自不同,使医者不能辨别,得主方以治之,其热皆不退,必须一一细辨,病方就范。即能辨其发热之属于中风,用桂枝汤;属于伤寒,用麻黄汤;属于湿病,用葛根汤;属于肺热,用麻杏甘石汤;属于胃热,用白虎汤;属于神经热,用葛根芩连汤;属于肠热,用承气汤;属于太阳一日数度发,用桂枝二麻黄一汤,或桂枝麻黄各半汤;属于表里不解,用桂枝加大黄汤,或白虎加桂枝汤;属于心阳衰弱,用麻黄附子甘草汤;属于心下有水气,用小青龙汤,方奏肤功。而此十五种热不过热之至常者,本集以下所述诸证、诸病亦每兼有发热,下集所述诸证、诸病亦皆不脱发热之范围。惟其热将悉于是,未许等视。医者又当辨其病证,觅其主方,绝不许固执一方,以治诸热。是故经方家退热之效綦捷,退热之方綦多,而其辨热用方之技则殊,非朝夕所可得而几也。今有医者于此,曰:我能以一针退热,病形万变,吾针不改。不拘此为中医冷热之针,抑属西医注射之管,使其属事实雄辩,我甘拜下风,使其为欺世之大言,我不暇责焉!

人每以病之能传染者为伤寒,或以传染为伤寒之主要条件,实则《伤寒论》广义之伤寒,决不如是狭仄。今求通俗说法,可曰凡病之发热者皆伤寒也。谓予不信,任君所发何热,论中皆有主方以治此热。所虑者,验方重重,还待明眼之选取耳。经曰:“今夫热病者,皆伤寒之类也。”然则通俗云乎哉?直故圣人之遗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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