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尿系感染例

案例1

王某，男，63岁。

［初诊］1984年9月3日。膀胱癌部分切除术后，残存膀胱及尿道炎症反复发作，西药抗菌消炎效果不佳，小便淋涩作痛，腰痛，口渴，大便偏干，脉象濡滑且数，舌红，苔白且干。

治法：滋阴凉营，活络止痛。

处方：赤芍10克，白芍10克，紫苏叶10克，紫苏梗10克，防风6克，蝉蜕6克，天花粉10克，生地黄10克，半枝莲10克，琥珀粉（装胶囊冲服）2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二诊］1984年9月24日。脉弦细略数，舌苔白且干，小便涩痛减轻，仍腰痛，夜尿较多，用甘寒育阴方法。桑寄生15克，桑螵蛸10克，生地黄15克，金樱子10克，芡实10克，冬瓜皮10克，沙参10克。10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三诊］1984年11月5日。舌红且干，小溲不畅，大便干燥。疏畅气机，通利三焦。紫苏叶6克，杏仁10克，枇杷叶15克，蝉蜕6克，僵蚕10克，瓜蒌20克。5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四诊］1984年11月12日。口干心烦，夜寐梦多，大便干燥，身体乏力，脉濡滑略数，用益气养血，凉血育阴方法。早上服黄芪汤补气。黄芪（另包煎汤，早上服用）20克，墨旱莲10克，女贞子10克，白芍10克，火麻仁10克，瓜蒌仁10克，白头翁1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另：每日用生薏苡仁60克，熬粥服用。

［五诊］1984年11月26日。大便干结，少腹抽痛，舌红且干，阴分不足，再以酸甘化阴，缓急止痛。白芍30克，生甘草10克，半枝莲15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另：每日用生薏苡仁60克，熬粥服用。

［六诊］1984年12月3日。药后少腹抽痛渐减，仍用芍药甘草汤加味。白芍30克，生甘草10克，半枝莲15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七诊］1984年12月10日。病情平稳，脉象濡软，舌苔白而糙老，用益气养阴方法。黄芪15克，炙甘草10克，白芍（另包煎汤，晚上服用）3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八诊］1984年12月17日。大便仍干，用酸甘化阴方法。白芍60克，炙甘草3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九诊］1984年12月24日。近日小溲不畅，脉象沉软，先用疏调气机方法。旋覆花（包）10克，淡豆豉10克，杏仁10克，枇杷叶1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十诊］1985年1月14日。脉象沉细且滑，按之略数，尿道口作痛，尿中带血，宣郁化湿，凉血通络。枇杷叶10克，杏仁10克，沙参10克，白茅根10克，赤芍1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十一诊］1985年1月21日。尿道口作痛，脉象濡滑，舌苔白而干燥，再以清化湿热方法。荆芥炭10克，白芍10克，白茅根10克，芦根10克，半枝莲1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另：每日用生薏苡仁60克熬粥服用。

［十二诊］1985年3月4日。腰痛沉重，脉象滑数，舌红且干，小溲作痛，尿中带血，久病体质阴虚，虚热内扰，血络受伤，用凉血育阴方法。荆芥炭10克，独活6克，桑寄生10克，防风6克，赤芍10克，牡丹皮10克，白头翁10克，生地榆10克，藕节10克，羚羊角粉（睡前冲服）0.3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按语】急性泌尿系感染多属中医学的“淋证”“腰痛”等病证范畴。慢性泌尿系感染多按“劳淋”“水气”等病辨证论治。在很多人看来，泌尿系感染好像不是什么大病，吃点抗生素就没事了，但实际上却并非尽然。有不少泌尿系感染患者，由于正气不足等原因，常反复发作，开始服用抗生素还管用，但以后越来越不灵，以致病情迁延，转为慢性疾病，痛苦不堪，治疗非常棘手。本例患者即是如此，西药抗菌消炎效果不佳，方求治于中医。

一般来说，患者膀胱癌术后，自然身体虚弱，正气不足，抗邪无力，残存膀胱及尿道炎症反复发作，应多为虚证，但临床辨证不能仅靠理论推导，而应靠实实在在的证据即脉舌色症支持。从初诊见其小便淋涩作痛，腰痛，口渴，大便偏干，脉象濡滑且数，舌红，苔白且干等症来看，当属心营热盛，下移小肠，阴伤络瘀之证。可见，患者术后及久病也并非全是虚证。另外，从西医角度看，该患者的病灶明明在膀胱和尿道，为什么中医学认为病位在心营和小肠呢？这就是中西医理论的不同之处。中医学对泌尿系感染病位的认识，根据其证候性质不同而定位不同。如属于湿热下注所致者，则定位于膀胱；若属于血热阴伤所致者，则定位于心营与小肠。中医学认为，心与小肠相表里。心为火脏，小肠为火腑，故心营之热，最易下移小肠。正常情况下，小肠担负着饮食物的消化吸收和泌别清浊的重任，能使肠内的营养和水分（清者）吸收，并使多余的水分形成尿液而下输膀胱，使消化吸收后的糟粕（浊者）形成大便而下走大肠。若心营之热下移小肠，则易造成小肠热盛阴伤。小肠阴伤，津液缺乏，犹如河流上游缺水，则一方面难以下输膀胱，使膀胱不能及时排尿，则易导致气滞热瘀，出现小便淋涩疼痛诸症，另一方面，也不能下润大肠，则大便也易干燥。因此，小便淋涩疼痛，表面看似膀胱及尿道的问题，但实质却为心与小肠的问题。治疗这样的证候，与治疗膀胱湿热不同，不可重用清利湿热，以免进一步损伤阴液，加重病情，而应当以滋阴凉营治其本，理气活络治其标。赵老此处用方，正是这一治疗策略的体现。方中以赤芍、白芍、生地黄、天花粉等药，滋阴养液，清热凉营，以治其本，使营热祛除，小肠津液充足，则可下输膀胱，通利小便，且可下润大肠，通畅大便。佐以紫苏叶、紫苏梗、防风、蝉蜕等药，升降气机，既有利于心营之热外透，又有利于疏畅膀胱气机，促进排尿。琥珀粉具有良好的利尿通淋、活络止痛功效，此处用之治标，以解小便涩痛之苦。半枝莲既有清热解毒之功，又有活血散瘀、利尿定痛之效，现代研究认为其还有抗癌作用，故治疗癌症及癌症术后而防其复发常用之。

该患者所苦，除经常小便涩痛外，还常有大便干燥难解之症。而大便干燥难解也因小肠津液不足，不能下润大肠所致，治疗不可苦寒攻下，以免进一步伤阴，而只宜滋养小肠津液以下润大肠。润肠通便，一般医生多用麻子仁丸或增液汤（生地黄、玄参、麦冬），而赵老在此则重用白芍与炙甘草相配，使其酸甘化阴，留中润肠，且可缓急止痛，显然更为贴切。

另外，在治疗此案过程中，赵老还常嘱患者每日用生薏苡仁60克，熬粥服用，其意不仅是增加营养，而更在于防癌治癌，因现代研究发现，薏苡仁对癌细胞有一定抑制作用。

案例2

梁某，女，27岁，1984年3月14日诊。泌尿系感染反复发作，发则尿频尿急尿痛，小便短少黄赤，尿蛋白（＋＋ ），心烦急躁，夜寐不安，舌红，苔白而干，脉象弦细而数。

治法：滋阴清热，理气活血止痛。

处方：生地黄10克，川楝子10克，当归10克，白芍10克，墨旱莲10克，女贞子10克，首乌藤10克，生地榆10克，黄芩10克，竹叶3克，竹茹3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按语】本案亦为心营热盛伤阴，下移小肠，影响膀胱所致，故赵老用生地黄、白芍、墨旱莲、女贞子、生地榆等药，滋阴凉血以清热；用黄芩、竹叶、竹茹等，清热解毒以保阴；用川楝子、当归等，理气活血以止痛。诸药合用，使热退阴复，膀胱气血通畅，则诸症自除，可谓标本兼治之法。

案例3

赵某，男，2岁，1984年11月5日诊。小溲不畅，色黄而短少，溲则啼哭不止，舌尖红赤，脉象滑数。

治法：泄心热而利火腑，以通为用。饮食当慎，忌甘甜之物。

处方：紫苏叶6克，杏仁6克，芦根10克。5剂，每日1剂，水煎，早、午、晚分3次，空腹服用。

【按语】小儿哑科，诉症困难，故案中无尿痛之诉。但小溲不畅，溲时啼哭不止，其痛楚可知。再从其小溲色黄而短少，舌尖红赤，脉象滑数来看，其证当属心火下移小肠，影响膀胱所致，故赵老以紫苏叶、杏仁、芦根三药相配，疏畅气机，透泄心火而通利小肠火腑。中医学认为，六腑以通为用，不通则痛，通则不痛。小肠、膀胱皆属于腑，热郁气滞，则小溲不畅，故疏畅气机，透泄心火，生津滋液，皆在求其腑通。

案例4

王某，男，50岁，1980年10月29日诊。右肾下垂，经常尿路感染，发则尿急尿频尿痛，小便浑浊，腰痛，两脉滑数，舌红，苔白而腻，大便溏薄。

治法：宣化湿热，以缓其痛。

处方：川萆薢12克，石菖蒲6克，生甘草梢10克，橘核仁8克，荔枝核8克，乌药8克，川楝子10克，车前草10克，通草3克，金钱草30克。6剂，每日1剂，水煎，早、晚分2次，空腹服用。

【按语】本案泌尿系感染，除尿频、尿急、尿痛及腰痛外，还见小便浑浊，大便溏薄，舌红，苔白而腻，脉象滑数等症，显然为膀胱湿热所致，与心火下移小肠见小便短赤，大便干燥，舌红苔干等症截然不同，故治疗不可滋阴养液，以免助湿为患，加重病情，而只宜宣畅气机，清化湿热，使气机疏畅，湿热祛除，其尿痛腰痛等症自除。赵老此处以萆薢分清饮加减治之，正是宣畅气机、清化湿热之法的模范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