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化生态的格局与城市规划的掣肘
文化是一座城市的灵魂,是一座城市品格的象征。而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生态”结构,尤其是像北京、上海、天津、西安、南京、杭州、重庆、哈尔滨这样的名城,更是以强烈的区域性“文化生态”要素来形成明确的城市风范,从而孕育千百年的城市人文精神。“文化生态”是一个结构性的存在,它包含许多必不可少的区域性文化要素。正是因为有了“文化生态”,北京、上海、南京、杭州、张家界、九寨沟、黄山、泰山才会成为现时形态。“文化生态”既表现为一个明确的“空间关系”,如江、河、湖、海、山、川、林木、建筑以及空间的内容和比例,是“即时”的;但同时,“文化生态”又表现为一种顺时序积淀而成的时间进程——如江南富庶之地的宁、杭、沪,至少作为大都市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积淀。城市里自然生态的山山水水,都是这种积淀而成的城市结构(空间分布结构)的结晶:它在物质上体现为自然山水与建筑人居景观的结晶;但在精神上,它是几千年历史文化的人文结晶,犹如北京、西安的城市生态,是由上古文化和中古文化积蕴起来的宝贵的结晶一样。看不到作为时间进程的历史人文积淀,只认为这是自然的山水人居关系因而可以任意挪动变化,是要为此付出无可挽回的牺牲与代价的。想一想,像杭州西湖这样一个具有得天独厚、独一无二文化资源的所在,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时竟会那么艰难;联想到大运河杭州拱墅段历史文化遗迹的被破坏;再想到如湖南张家界等著名风景点被黄牌警告,都使我们必须正视“文化生态”保护问题。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以集约式的城镇化与创建大都市文化为基本目标的地区与城市,必须面对一个新的课题:如何保护好一个区域之所以为区域的文化形态?如何保存既有的历史文化资源,营造适合本区域特色的地域文化特征?目前,全国各地都在大搞城建、大兴土木,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历史悠久的城市,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正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变成瓦砾,一大批用现代材料工艺堆砌起来的“假古董”、仿古建筑群招摇过市;大批古镇、老街、民居、村落被“重新”整修得失去了原有的文化韵味。人们看到的大都是比较浅层的模仿或没来由的怀旧,而缺乏民族文化传统的深层底蕴。人们越来越担心本应造福子孙的“城市化进程”会蜕变成毁坏历史文化积淀与遗产的短视之举。
总体上看,目前我国的城市规划往往滞后于文化发展的实际,有很多规划屈从于利益需要而缺失文化内容,没有起到规划在文化传承和发展方面应有的引导、开启、牵引现实的功效,致使不少城市在规划出台前振振有辞,而一旦出台却引来诸多非议。很多城市规划只注重功能性,而忽略其间应有的文化含量;只把眼睛盯着建筑、道路、人居、交通、广场、商贸等城市物质结构,而忽略了文化生态、人文精神含量、历史文化内涵等城市文化内容[23]。因此,中国的城市规划如果不从功能性规划上升为人文型规划,极易导致各地多年形成的城市文化特色丧失殆尽,从南到北“千城一面”,那时我们将愧对后人。城市的文化生态具有不可再生性,历史文化遗产一旦毁损,传统风格一旦变异,人居环境一旦破坏,都将是人类文明的巨大损失[24]。在国内,我们已经有过一些惨痛教训,比如江南原有几十个水乡古镇,许多古镇建筑远比周庄要好,当初就没有听取专家意见,认为拆旧重建最好,直到周庄红遍国内外、一年收入达3个多亿时,那些古镇方才后悔不已。
无数的历史经验教训告诫世人,历史文化遗产是民族精神的载体,我们无权毁坏它,我们只是后人委托的文化遗产保管人。我们既必须保护有形的建筑,更要保护与古建筑相伴相依了千百年、有着鲜活生命活力的文化生态:即如丽江老屋门口穿针引线的纳西老太、天井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看家黄犬、人进人出的茶楼酒肆、几成绝版的纳西古乐……我国文物建筑数不胜数,愿人们汲取古城丽江原汁原味再现文化生态的精神,造福当代,荫及子孙。两院院士、建筑学家吴良镛(1922—)说过:历史名城“不属于我们这代人,我们只是看护人,必须将它们完好地交给后代”[25],并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谨慎的“有机更新”理论[26]。是努力建设具有伟大理想和抱负的文化城市,还是继续滑向毫无特色、了无生趣的平庸城市,这一重大决策举足轻重,对未来城市的社会走向、民生质量、文化传承以及可持续发展都将意义深远[27]。因此,为了把单一的“功能性规划”引向综合性“人文型规划”,在今后的城市规划中,除了城市规划的专业人士之外,还应该多吸收历史学家、人文与社会学家、文化学者们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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