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人 滕晶
以前曾和大家交流过五种心理紊乱状态方面的内容,即为烦躁焦虑状态、惊悸不安状态、郁闷不舒状态、思虑过度状态和精神萎靡状态,五种状态脉象也各有其特点。本文从古代医案中去探寻一下烦躁焦虑状态的线索,以脉辨案。
烦是指情绪的烦闷,躁是指肢体不安,临床烦与躁常同时并见,因而称之为烦躁。既往常将烦躁作为一种病因或症状进行认识,而它同时又是一种心理紊乱的状态,是指患者在一段时间内始终处于处于烦躁的不良心境中。
病案1
孟姓妇年逾四旬,素患白带,庚戌秋间卧病,服药不效,遂延予治。病者烦躁不安,彻夜不寐,稍进汤饮,则呕吐不已,脐左有动气,白带频流,自觉烧热异常。扪其身凉如平人,脉亦弦小不数,舌红赤光,毫无苔垢。问其家人,病者性情素躁,且已产育十二胎。
盖血液亏竭,阳热偏胜,加以所服药饵,皆辛散苦寒之品,以致胃气益虚,胃液益竭,而神不守舍也,乃与黄连阿胶汤。加沙参、麦冬、熟地、枣仁、茯神、牡蛎、龙齿、珍珠母、朱砂块、磁石、蒌仁等药。芩、连只用数分。熟地、阿胶等则用三钱。以鸡子黄一枚,生搅冲服。一剂烦躁定,能安睡;二剂后眠食俱安,但精神疲惫,遂以前方去芩、连,加苁蓉、枸杞,填补精血。接服数日而痊。(《丛桂草堂医案》)
此案的脉象特征为:弦、小、不数。脉弦为血管壁张力增加,表征着肝气疏泄功能失常,脉气不和而呈现弦脉。弦脉与患者的个性有很大的关系,其平素性情急躁,易于肝郁火盛,扰及心神故烦躁不寐。《医学启源》曰:“热甚于内,则神志躁动,反覆颠倒,懊烦心,不得眠也。”肝旺侵脾犯胃,脾运失职,湿浊下注,故白带异常;胃气上逆则呕吐。脉小为热盛伤阴,阴血亏虚不能充盈脉道,这个小实际上就是细。不数表明虚热不重,而以阴伤为著,故扪其身凉,舌红少苔。
阴虚为体内的阴分不足,津血亏损,滋润、荣养脏腑、筋脉、皮肉等组织不足的病理变化,为机体单纯的虚证,以干燥、津亏为主要表现。在阴虚的基础上可出现如下的病理变化:阴虚血瘀、阴虚内热、阴虚阳浮。此患者是纯阴虚证故,其脉不显数象,而选用黄连阿胶汤加减,重用滋阴药物加重镇安神的药物进行治疗。黄连阿胶汤来源于《伤寒论》,原主治:“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组成:黄连四两,黄芩二两,芍药二两,阿胶三两,鸡子黄二枚。
病案2
德兴衣庄潘某。年约三旬,发热恶寒,头疼身痛,胸闷,不思饮食,握其手臂,其热烁手,知其病重,非寻常之感冒也,然当时尚未现有热证,姑以葱豉汤合二陈汤,加连翘、枳壳、桔梗以待之。服后,恶寒退,而心烦不得寐,胸闷作恶,脉滑舌燥,数日不大便。踌躇久之,乃毅然以大柴胡汤。大黄用三钱,下稀粪水五六次,前证尽退,但不思食而已。越两日,复发热谵语,烦躁不宁,舌苔黄,脉滑,唇红,口内破裂,大便溏,复以小陷胸汤加大黄三钱。翌日复诊,则胸部、脊背、手臂等处均发现斑疹,其色红赤,烦躁定,神识清,咳嗽多痰,舌苔黄燥,大便溏泻,脉不数,遂改用小陷胸汤去半夏,加贝母、知母等平剂以治之。接服两日,赤斑发现愈多,手足、胸背均满布,而脊背中尤为稠密,其色红赤鲜明,言语时清时乱,目赤唇红,兼有呃逆,仍以原方接服一剂。讵次日复诊,则神昏不能识人,谵语呃逆,舌苔黑燥,脉息滑数,头汗出,时或手动唇动。盖伏热尚重,病势正在凶猛之时,仍当清凉攻下双方并进,庶足以杀其凶猛之势。幸病家坚信不疑,得以放手用药,乃以白虎汤、小承气汤、小陷胸汤三方合用去厚朴,加梨汁。此药服后,神气转清,呃逆谵语亦渐定,遂以前方去大黄、石膏。接服3剂,病大退,乃以清凉和平之方,调理半月而瘳。大凡温病之重者,多从斑解。而尤必藉大黄之力,盖腑气通,则伏邪始能外发也。(《丛桂草堂医案》)
按:本案患者初得之脉滑为实热内伏之象,故舌燥、便秘;滑是血液的流利度增加,运用大柴胡汤后仍脉滑,热盛生痰,痰热积聚之象,痰热内扰心神,故发热谵语,烦躁;运用小陷胸汤后脉不数,皮肤出现斑疹,为内热暂时得解之象;继服小陷胸汤后,脉仍滑、数,为阳明热重,热盛欲动风之象,故仍神昏不清,时有手动唇动。此时予以白虎汤、小承气汤、小陷胸汤,清热与攻下并用,使热邪得以从外从下而解,故病情好转。
病案3
龚子才治刘太府,因劳役太过,发热憎寒,头疼身痛,口干发渴,呕恶心烦。或以羌活汤,或以藿香正气散,愈甚。手足无处着落,心慌神乱,坐卧不安,汤水不入,闻药亦吐(皆由风燥之剂鼓动其火而然)。诊之,六脉洪数,气口紧盛,此内伤元气也。以补中益气加远志、枣仁、竹茹、麦冬,一剂即熟睡,再进一服全安。
按:本案运用解表剂治疗后患者六脉洪、数,表明其邪热炽盛,气盛血涌,因热盛灼阴,因此导致脉来洪大,脉去稍减;热盛则心输出量增加,外周动脉阻力较小,脉率增快;热盛扰及心神,故烦躁不安;本案初看似为外感病,但患者气口脉紧盛,表明此病不是外感而为内伤,因左为人迎,右为气口,外感发热,则人迎紧盛,而内伤虚热,则右脉气口紧盛。
本病源于劳役太过,内伤脾胃,元气不足,气陷于下则阴火暴盛。《脾胃论》云:“既脾胃气衰,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元气不足,表气虚无阳,不能禁风寒,清气下陷,闭塞其下,致阴火上冲,上彻头顶,旁彻皮毛,浑身躁热,须脱衣居近寒凉处,或极热而汗出才解。
此案为内伤发热案,要与外感发热明确区分。气虚发热、血虚发热、阴虚发热、阳虚发热皆是内伤发热,《素问·至真要大论》曰:“劳者温之,损者温之”,治疗以甘温之剂,补中升阳,甘寒以泻其火。故以补中益气汤加减治之。李东垣云:“惟在调和脾胃,使心无凝滞。”元气既归,阴火得除,心无凝滞,烦躁得除。
病案4
巴慈明妇,产后眩晕心悸,神魂离散,若失脏腑之状,开眼则遍体麻木,如在云雾之中,必紧闭其目,似觉少可,昼日烦躁,夜则安静。服四物等则呕逆不食,姜、附等则躁扰不宁。其脉虚大而数,按之则散,举之应指。此心火浮散之象,因艰产受惊,痰饮乘虚袭入心包络中,留伏膈上,有入无出,致绵延不已。
盖目开则诸窍皆开,痰火堵塞心窍,所以神识无主;目闭则诸窍皆闭,痰火潜伏不行,故得稍安。与东垣所云合眼则阳气不行之麻迥别。况昼甚夜轻,明是上焦阳位之病,与理痰清火之剂,诸症渐宁。然或因惊恚,或因饮食,不时举废,此伏匿膈上之痰,无从搜涤也。乘发时用独参汤下紫雪,开通膈膜,仍与前药,调补半年而愈。(《续名医类案》)
按:本案患者其脉虚、大、数 。虚脉为三部脉举按皆压力小者,为气血不足之象,患者产后伤及气血,气不足以推行血脉,则脉来无力;血不足以充于脉,故脉按之则空,气血亏虚,心神失养则眩晕心悸。脉大为气不内守之证,故按之则散,举之应指。脉数为难产受惊,气机逆乱,痰凝火生,血行加速之象;阳气虚白天得天阳之助,阳有力与阴搏斗,故昼日烦躁。夜晚,阳无力与阴搏斗,故晚上安静。此烦躁状态为虚烦,本病虚实夹杂,以理痰清火之剂治其标,然痰火难除,故以人参大补元气,配以紫雪丹清热解毒,开窍定惊。
上面四则病案都是关于烦躁的病案,有虚有实,从其脉象对病案进行了分析,能够对病案发病的整体过程流进行把握,最后能够确定治疗的靶点。
下面是讲课过程中大家讨论的精华选段。
符泽平:老师,对第二则医案给我以误治后被纠正的感觉。疾病刚开始是个太阳证,未愈而转入阳明,误用大柴胡导致变证,最终停留在阳明层次,甚至化毒出斑。最后综合阳明经、腑两治治愈。
壶翁:六经没错。只是病邪性质趋势的判断问题。其实就错在定位不准,病势把握不够,苦味之品用之过多,应该连续清透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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