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对教辅的不满,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是加重学生课业负担。大量的教辅作业吞噬了学生的自由时间,重复的练习消磨了学生的创造力。学生陷于题海战,教辅成了应试教育的帮凶。
二是增大家庭经济压力。学校推荐购买多套教辅,加重家长经济负担。2011年湖北监利县毛市镇上官庙村一小学生因买不起一套36元的教辅自缢身亡,惊动中央领导。
三是滋生教育部门腐败。一些出版和发行企业为了诱使教育部门统一购买,给以高额回扣和贿赂,诱发教育部门的腐败。
首先,应该承认,这些问题确实存在。
同时,仔细分析,可以发现更深层次的问题。
比如加重学生课业负担。对于学生负担,国家教委《关于全面贯彻教育方针,减轻中小学生过重课业负担的意见》指出:“中小学生课业负担过重突出表现在,有的学校随意增加课时,超纲授课,作业量大,考试频繁,资料泛滥;社会上各种竞赛、奥校、奥班、读书、评奖等活动名目繁多;一些领导部门向教育部门和学校下达升学指标等。”从中可见,学生课业负担很重,但根子不在教辅。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教学方式和评价机制的改变。
又如增大家庭经济压力。中小学教辅定价多在几元到二三十元。再看与教辅有相似功能的培训、家教、学习机,培训和家教每小时几十元到几百元,学习机每台也有几百上千元。另据21世纪教育研究院发布的2010年北京“小升初”报告显示,每个小学生从3年级到6年级,就要参加各种占坑班、奥数班、英语班、特长班等,每个家庭平均花费87000元,这还不包括从几万元到几十万元的择校费。从中也可大体看出,教辅不是增大家庭负担中的主体。
再如引发教育部门腐败。一方面,教辅销售中确实有不规范行为。另一方面,采购机制也同样有问题。应该说,腐败不能归罪于产品,更主要是在于产品的采购机制。学校的基建、招生、校服、营养餐中,都曾有腐败问题。更确切地说,一切统一采购的产品,都可能发生腐败,完善采购机制和监督制约机制至关重要。
因此,教辅深层的问题,在于目前的教学方式和考评机制;教辅技术层面的问题,在于其购销模式。教学方式和考评机制是个综合的社会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购销模式是可以改善的。
教辅的购销模式比一般图书复杂。一般图书主要依靠市场零售,而教辅存在大征订、小征订、零售三种不同的购销模式。三者差别很大,从销售方式、渠道,到采购主体,甚至图书的结构设计、定价策略都不相同。不同模式对应的,是不同的利益主体(见表1)。
市场零售类教辅完全是读者的自由选择,基本不存在什么社会问题,可以交由市场优胜劣汰。有问题的,主要是统一采购的大征订和小征订。
大征订又称系统征订,由省教育厅或新华书店制作推荐目录,各地教育主管部门推荐使用。名为推荐,由于它是领导机关,决定下面的评估和升迁,学校多会听从。其本意是为学生推荐优秀教辅,但操作中容易出现两个问题:一是产品质量平庸。能够列入推荐目录的产品极其有限,竞争不充分,很难保证它们就是优秀的产品。二是容易渗入地方保护,滋生腐败,产生垄断。当地会优先推荐(甚至完全限定在)当地出版机构或教育系统的产品。甚至一些地方的教育与出版系统结成共同体,共同主导当地市场。
七部委曾连续多年发文,禁止教辅上任何形式的推荐目录,但由于利益巨大,又缺少惩处措施,各地屡禁不止。
小征订即是学校团购,由学校各级领导或老师统一采购。一般来说,它较大征订产品更适合学校需求,但它突出的问题,是高码低折。这些教辅多定价较高,给销售人员和采购人员较大的利益空间,学生则要以较高折扣甚至全价交费。这就抬高了学生的购书成本,损害了学生和家长的利益。因为有利益涉及其中,也造成采购教辅的质量良莠不齐。
无论大征订还是小征订,都是在花别人的钱,就容易不讲节约或不讲效益。不是说每一笔代购都有问题,而是这种制度本身就有缺陷,因而在操作中容易各种漏洞。
表1 教辅的三种购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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