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福赛斯[德国]
我年轻时曾在一家工厂工作过,在那里我有一个叫迈克的好朋友,他身材高大、聪明伶俐,却总喜欢捉弄人。还有一个叫杰克的同事,他沉默寡言,但为人厚道,没做过什么坏事。共同工作的三年里,杰克从没和我们一起吃过午饭。在大家看来,他就是一个孤僻的笨家伙。
正因如此,杰克成了人们恶作剧的理想目标:他的饭盒里偶尔会有一两只青蛙跳出来,帽子里可能趴着一只死老鼠……但不可思议的是,他从未对此表示不满——他的反应还真是迟缓,连发脾气都不会。
有一个秋天,迈克外出打猎时捕获了一只肥硕的野鹿,大家都很高兴,终于有机会改善伙食了。
迈克把鹿肉分割好,给了我们每人一大包好肉。随后,他又把鹿的耳朵、尾巴、蹄子这类没人要的部位包在了一起,坏笑着说:“这些都是给杰克留的……”
大家都很想知道,当杰克打开这包硕大的“礼物”时会有多么好笑,尽管这样的期待似乎不太光明正大。
午餐的时候,杰克像平常那样一个人坐在了桌子的边缘,迈克走过去把包裹递给了他,我们则静悄悄地等着看好戏。
过去的三年里,杰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曾超过十个字。所以,当他接过包裹郑重地站起身时,大家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满眼感激地看着迈克,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晶莹的液体,他的喉结来回滚动着,可以看出他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你并没有忘记我,”杰克说,“虽然你表面看来总是很高傲、很爱捉弄人,可是你的心是善良的。”他停顿了片刻,又对我们大家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我对大家都不够友好,但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家里有九个孩子,还有一个重病卧床四年的妻子。从她生病至今,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我把几乎所有的工资都拿来给她买药治病了。孩子们也竭尽全力地替我分担着困难,但是我们还是经常……买不起东西吃。也许你们会认为我总是躲在一边独自吃饭很不合群。是的,我承认我自己也觉得这样很丢人——因为我每次带的‘夹心面包’从来都没有夹过任何东西。”
“比如今天,我的午餐就只带了一个萝卜。所以,这包肉对我们全家来说真的意义非凡,今天,我的孩子们……”他哽咽地说,“今天我的孩子们终于可以吃到一顿丰盛的……”
杰克用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打开了包裹。这时,迈克突然跑过去想阻止他,但已经太晚了。杰克费力地在包裹里找寻着,最后他把一只鹿耳朵拿了出来,它软软地贴在他的指尖上……
这样的情形正是大家当初所期待的,现在却让人想哭。许久之后,杰克抬起了头,他冷冷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平静地说了一句“谢谢”。
从那时起,我便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不管什么人,不管他看起来有多么愚蠢、贫困或惹人讨厌,我都不应该欺负他、戏弄他,因为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有悲伤、欢乐和被人尊重的权利。
读·感·悟
人人生而平等,因此每个人都拥有“悲伤、欢乐和被人尊重的权利”。我们渴望从别人的肯定中获得这种权利,那么我们首先就应该学会正视别人的权利。
在《小心踩着别人的落魄》中,作者塑造了两个个性鲜明却又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聪明、爱捉弄人的迈克和沉默寡言、忠厚老实的杰克。分鹿肉时,迈克把没人要的部分装作大礼送给杰克,在迈克看来这可能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样的玩笑深深地践踏了一个弱者的心灵。在我们生活的社会里,还有很多与杰克类似的弱者,我们应该尽自己的关爱之心,尊重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也能体会到社会大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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