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属于人生实践的临床诊断,也就必然有了属于人生实践的临床治疗。而该治疗同样指向临床实践参与者的生活。治疗的目标是增加生活中的真善美,丰富的是人的精神世界。治疗的途径是理解的两个重要维度:语言和历史。
经由临床实践,我们会为生活发现和创造更多的真善美,并成为我们每个临床实践参与者个人的精神财富,这同时又反过来对个人一生的临床实践生活产生潜移默化的深远影响。其给临床实践参与者带来的身心健康上的益处,非属于医学科学实践活动的临床治疗可比。当然其也是不可缺的,实际的情形应是两者融合在一起进行。
从哲学解释学看,理解与存在是统一的,而且这种统一是本体论的而不是认识论上的。理解与人的生活具有内在的关联性和统一性,要获得对生活实践的指导,就要更深地沉浸到对生活的理解之中。将日常生活聚焦到临床生活,道理亦然。
我们生活在语言的世界中,在其中,我们只能接受被给予的一切,只有遵循已有的语言规则和习惯才能交流和相互理解。也就是说,语言已经拥有了历史、传统和文化,人理解语言的同时,就是在理解着历史、传统和文化的意义,语言也就成了一种生活的方式。从“语言的生活世界”(维特根斯坦语)中就能寻求到被现代科学所遮蔽了的人的存在的意义。语言的存在方式就是对话,语言总是在对话中进行。人与世界的关系,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一种对话关系。只有通过对话,人们才能彼此沟通,才能与世界交流。临床中只有通过对话人们才能理解临床生活,以及更广范围的日常生活,并由此指导临床实践,走向真正的生活。客观的结果就是治愈生活。
关于对话,伽达默尔在研究了语言的复杂功能和意义后指出,语言的对话本质就是游戏的本质。进行对话就是在做游戏。在临床生活中,医患双方面对疾病痛苦结成共同体,全身心地投入到相互的对话和交流之中,他们建立了融洽的医患关系,共同交流着各自对疾病的认识、对对方的认识。就如伽达默尔所说:“只要两个人开始进行谈话,他们所说的就是同一种语言。然而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在讲这种语言时他们正在深入地进行这种语言游戏。但是每个人还是在说自己的语言。说话与说话相对但并非保持不变,这一事实导致共同的意见。在互相交谈中,我们不断地深入到对方的思想世界;我们应对他,他也应对我们。这样我们就以一种初步的方式相互适应,直到平等交换的游戏——真正的对话——开始。”〔3〕我们下面就结合一段临床对话来具体体会,经由对话,临床治疗是如何通向治愈生活之路的。一位女性患者凌晨三四点钟因头晕由儿子陪同来急诊室求治。
患者:我半小时前起床时突然感天旋地转,呕心,欲吐。
医生:这是眩晕综合症;你以前有无高血压、颈椎病及类似发作?
患者:没有。
(医生经仔细检查,排除明显器质性疾病后)
医生:你最近有没有疲劳、受凉?
患者:没有。
患者儿子:我母亲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起床。
医生:为什么?
患者儿子:做生意。
医生:做什么生意?
患者儿子:磨豆腐。我母亲失业后,为了生活每天自己做豆腐、自己卖。
患者:我三天前就感觉不舒服(患者从局限性的临床情境又回到了她的真实生活)。
医生:噢,明白了。这种没有明确器质性疾病的眩晕综合症,本质上是人体植物神经功能紊乱。而植物神经与体质、情绪、运动、环境等有关,并受它们调节。你们刚才反映的情况与发病是比较吻合的。该症状本身具有自限性,你不要紧张,卧床休息几天后就会好的,也不需要特殊处理。你的患病实质上代表了你的一种不自由的状况,你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奔忙,得不到充分的休息,反过来患病又使得你的生活状况更加恶化;所以,要懂得生活,应将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正确地处理好身体与经济的关系,安排好今后的生活。争取既过上稳定的生活,又要保持良好的健康。保持健康也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患者及儿子:谢谢你,医生。今后,我们会努力安排好生活的。
在上面这段对话中,我们看不到具体的治疗措施,如使用药品等。但是,病人满意了,因为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治疗,而且这种治疗对她今后的一生都有影响。这既是语言的力量,又是历史的力量。语言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生活,历史让她将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系起来,对未来充满希望,并去更好地筹划未来。临床实践参与者经由临床实践,增进了身心健康;同时,丰富了对自我和世界的认识,精神得到了新的建构,这也是一个人通向自由和真善美的道路。这应是我们在传统临床治疗基础之上看到的基于人生实践之上的临床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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