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光讲肝、肾、脾、肺是不行的,还要讲心。所以,中医肯定是一门既将形而下、又讲形而上的学问。《素问·灵兰秘典论》中说:“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曰:“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必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
传统文化、传统中医虽然的确是道器合一的统一体,它强调要形气相依,形神合一,总的侧重却在道的一面、神的一面、气的一面。所以,它是一门以道御器,以神御形,以形而上、御形而下的学问。
《内经》里将医生划为两个等级,即上工与下工。上工指的是非常高明的医生;下工是非常普通,即非常一般的医生。《灵枢》在这方面给出一个很具体的指标,就是“上工守神,下工守形。”神是无形的东西,属于道的范畴,属于形而上的范畴,上工守的就是这个。换句话说,就是能够守持这样一个范畴的东西,能够从这样一个层面去理解疾病、治疗疾病,那就有可能成为上工。反之,如果守持已经成形的东西,从形而下的这样一个层面去理解疾病、治疗疾病,只能成为一个下工。《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曰:“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
西医认为,器质性的病变都是从非器质性的阶段发展而来。非器质性病变治疗是比较容易的,而一旦进入器质性的阶段治疗就困难多了。医生不但要善于治病、更要善于识病。疾病在未病的阶段能否发现它、截获它,使它消于未形。这就是见微知著的功夫,这就是防微杜渐的功夫。
目前,现代医学的诊断技术从总体上来说还是处于诊断已病的水平阶段,诊断技术再先进,只是诊断出那些已成形的病。而对于尚未形成的病,现代的诊断还无能为力。到了基因诊断,检查婴儿、甚至胎儿的基因,就能发现将来的疾病,到了这个阶段就应该是治未病。
“中医有上工,有下工。对病欲愈,执方欲加者,谓之下工。临症察机,使药要和者,谓之上工。夫察机要和者,似迂而反捷。此贤者之所得,愚者之所失也”。
上工是高明医生,下工就是很差劲医生,就是庸医。做医生几乎没有中间路可走,不是救人就是害人。你开的药没有治疗效果,那就是毒副作用,中间的路很少,这是肯定的。
唐代名医孙思邈的话,做医生只有两条路,要么做苍生大医,要么做含灵巨贼。古人讲:“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
《素问》的“至真要大论”里:“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以之化之变化也,经言盛者泻之,虚者补之,余锡以方土,而方用之,尚未能十全,余欲令要道必行,桴鼓相应,犹拔刺雪污,工巧神圣,可得闻乎”?
岐伯曰“审察病机,勿失气宜,此之谓也”。
在《素问》第九篇“六节藏象论”里:“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
癌症病一切检查,在中医只能作参考,它不是关键的因素,也不是决定的因素。没有这些因素也不行。我们的诊断,辩证水平达不到张仲景、扁鹊、仓公的那个境界。通过望闻问切,还把握不了病情转归,还预知不了病情的预后,在这样的情况下,西医的检查对我们当然就有很重要的参考作用。但它毕竟只是参考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证。只有脉(证)能够帮助我们提取有关中医这个病的各种信息,只有证能够使我们清楚病的性质,进而作出治疗决定。而上面的一大堆检查起着这个作用,做这个决定,那就糟了,那你不是中医。诊断癌的报告单就把你吓住,你只顾用抗癌的中药:白花蛇、半枝莲,你就不是一个中医。现代的手段还没有办法替代中医原有的望闻问切,而原有的这些方法又在很快的流失,中医眼下就处在这么一个境况里,如黑色素癌,病情广泛地转移。症状提示。一个口苦,一个默默不欲食,一个心烦喜呕,一个脉弦,少阳病的很多证据,从六经考虑,舌苔白腻,少阳加湿,少阳的气血流通发生了障碍了,解决少阳的问题,则痛的问题即解决。吗啡、止痛药不服,疼痛大大减轻,凭证治病。
《伤寒论》就讲一个脉一个证,而更多的是讲证。以证统脉,脉其实就是认证,获取证的一个手段,所言证则脉在其中矣。
《伤寒论》的条文要熟读背诵,为的就是熟悉这个证,认识这个证,把握这个证。疾病不管它浅、深,都是通过证的形成来反映。
所以,凡是能够反映疾病存在、变化以及导致疾病存在与变化的这些因素的这个东西,都可以叫作证。
现在的中医看起来不是很热闹?又是科学化、又是现代化、又是走向世界,这个方面是真正的虚假繁荣,是真正的泡沫经济。
中医学出来,说实话真是不容易。没有孔子所说的第三诀窍:“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那是搞不成的。中医没有其他的帮助只有靠自己的望闻问切取证,没有第二条途径,可一旦学出来这个意义就非同一般。
古人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中医确实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能与这个相应。中医的理论太美了,太完善了,其玄妙完全不亚于相对论。琢磨这个理论,也是有无穷的乐趣。
人的感受是由心来掌管,而心为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注重心的层面,注重形而上的层面。这是中医一个特别的地方,我们应该认识清楚。否则人家叫现代化,一个客观化,我们就把这些主观的东西统统丢掉。对于中医,甚至对其他任何事情,都要设法把它弄清楚,要有见地才行,不能人云亦云。主观有些时候确实不好,光感情用事,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会障碍你去认识真实。但有时也需要跟着感觉走。艺术如此,科学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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