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汤证古今谈

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证，是辨识各种证候的纲领，故有“八纲”之称。这八个证候在具体的病人身上至少有两种是同时出现的，而八证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情况则是较为少见的。《金匮要略·妇人产后篇》的“产后中风，发热，面正赤，喘而头痛，竹叶汤主之”条所述之症，则是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八证都患到一个人身上了，病情较为复杂。

本条的症状虽然未提及有汗无汗，但肯定是有汗的。因产后营卫俱虚，一般都容易出汗，这在本篇第一条便有说明，如“新产血虚，多汗出，喜中风，故令病痉”和“所以产妇喜汗出者，亡阴血虚，阳气独盛……”另一方面，条文明言“产后中风”，中风岂能无汗？无汗的表证，是不能称为“中风”的。这在前条和《伤寒论》中已有论述，故仲景在本条的症状叙述中，把“自汗”一词省略了。

本条的病机是血虚导致气虚，气虚导致卫阳不固，卫阳不固导致中风，中风则汗出益多；汗出多则阴虚，阴虚则阳无所附而浮越于上，阳浮于上与风寒相合则为喘、为热，为下焦阳虚。这一连锁病机，合为阴阳气血俱虚，外感风寒之证。但治疗切忌面面俱到，其主治目标只应针对在表的风寒和在里的阳虚，故制方以表散风寒、温阳益气为主法。因为此时关系到安危的症状是“出汗”，而阳虚和中风又都是导致出汗的根源。本病阴阳气血俱虚的原因，固然由于产后血虚演变而来，但出汗则使诸虚加重，如汗久出不止，则诸虚与时俱进，终致变证蜂起，不可收拾。治疗应使汗不续出为唯一要着。欲使汗不续出，必须消除致汗的两个因素——阳虚于下，风寒袭表。竹叶汤用桂枝汤加减以祛在表之风寒，用人参、附子以温阳益气。表解阳复，则汗自止，汗止则阴阳气血皆无重伤之患，病可调理而愈。

仲景对于复杂的病证，善于抓住主症进行集中治疗，他症则可因势孤而易消失。这种治法是《内经》“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在临床上的具体应用，值得我们取法！

由于患病的对象是新产之妇，对其“亡阴血虚”的一面是不可忽视的。纯用辛温，则有灼筋致痉的可能，故佐竹叶一味，一以监制辛温之太过，一以兼治阴虚而致之烦热。因其身兼二任，其性能又与方中其余诸药毫无共同之处，故以之名方。

作者在临证时，曾屡遇此证，尤以暑月为多。而暑月罹此证者，乍诊颇似白虎汤证，大烦大渴，大热大汗，靡不赅备。但察其舌脉则与白虎证迥异，即：舌质淡大或红而不鲜，苔白津多，与白虎证的舌红苔燥有别；脉虽浮大而数，但重按即散，与白虎证的洪大滑数相异。方后言“温覆使汗出”，旨在使在表之风寒随汗而解，这种“使汗出”的目的是为了使之不出汗，义与桂枝汤同。但这仅是针对汗少的患者说的，如汗大出者，当宗陈修园“去葛根加天花粉”之说予以加减，更不必“温覆使汗出”了。作者常按此治疗，收效均甚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