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十一人民医院成立于1954年8月,是当时唯一的一所中医医院。
时徐仲才(徐小圃之子)任副院长,兼管儿科医务,同时引进王玉润、朱瑞祥、蔡瑞桐三位医生(均是徐小圃门生),王玉润任中医儿科主任(后曾任上海中医学学院院长),所以当时的曙光儿科就是徐氏儿科。
1960年上海市第十一人民医院与上海市第十人民医院合并成立曙光医院,龙华医院也成立了,徐仲才调任龙华医院副院长,其兄徐伯远任龙华医院儿科主任。徐伯远在上海市第四医院儿科任职,他的又一门生石伯云在上海市儿童医院儿科任职,徐氏儿科遍布上海,尚有门生江育仁在南京中医学院任职。
徐氏在20世纪于上海已有盛名,患者甚众,活人无数,美誉之下门庭若市。他受好友祝味菊医生的影响,善用附子等温药,对慢性痼疾、急性脱证,确有起死还生之效果。举验案如下。
(一)泄泻案
案1
吴幼,1岁。1957年初诊。
泄泻半月,溲澈清冷,完谷不化,臭气不重,日10余次,神疲萎软,惊哭无泪,寐时露睛,四肢欠温,口渴欲饮,饮多则吐,舌质淡苔少津,脉濡细无力。粪检:水样,食物残渣,无红白血细胞。诊断:婴幼儿泄泻“中毒型”。查体:一般情况差,神疲乏力,面色无华,眶陷,皮肤无弹性,皱起不易回复,咽不红,舌质淡,苔少津起刺,心音弱,律齐,肺呼吸音稍粗,腹软肝可及,脾未扪到,膝反射亢进,四末欠温。
患儿有脱水酸中毒症状,曾补液纠正电解质。
患儿久泻脾阳已虚,胃阴也伤,更损及肝肾,有阴阳离决之势,呈慢脾风之象,急予附子理中合四神丸加减,温阳祛寒,益气健脾,暖肾止泻。
黄厚附块9g 土炒党参9g 土炒白芍9g 炮姜炭3g 煨木香3g
炙甘草3g 怀山药9g 淡吴茱萸3g 补骨脂9g 煨诃子9g
煨肉豆蔻9g 五味子3g 煨石榴皮9g
煎2汁,分次服。
1剂泻减,2剂泻止,后以参苓白术散(汤)加减,调理半月而安。
【按】附子理中汤能温阳祛寒,益气健脾。四神丸能温补脾肾,涩肠止泻,两方配合能治脾肾虚寒,心腹冷痛,呕吐泻痢,面色白无华泽,手足欠温诸症。
(1)附子理中汤:温阳祛寒,温中暖胃。
附子:辛热入心脾肾经,能回阳补火,温中止痛,散寒除湿。
党参:甘平入脾肺经,能补中益气,生津健脾。土炒:加强健脾和中。
白术:甘苦温,入脾胃经,能养血柔肝,敛阴止汗,缓急止痛。
炮姜:辛热,入心、肺、脾、胃、肾经,能温中逐寒,回阳通脉,消痰下气,暖胃。
(2)四神丸:温肾暖胃,固肠止泻。
补骨脂:辛苦大温,入肾经,补肾助阳,肾虚冷泻。
五味子:较温,入肺、肾经,能敛汗固肾,生津止汗,止泻安神。
吴茱萸:辛苦温,小毒,入肝、肾、胃、脾、肾经,温中止痛,暖胃止利。
肉豆蔻(肉果):辛温小毒,入脾、胃、肾经,能温中行气,涩肠止泻。
姜,枣:健脾温中,调和营卫。
另:
煨诃子(诃黎勒):苦酸涩温,入肺、大肠经,能涩肠敛肺。
煨木香:辛苦温,入肝、脾、胃经,能行气止痛,温中和胃。煨:去油分,加强温性。
怀山药:甘平,入脾、肾经,能健脾止泻,补肺益肾。
煨石榴皮:较涩温,小毒,入胃、大肠经,能涩肠,止泻,杀虫。
炒扁豆衣:甘微寒,炒温,能健脾化湿,止泻消肿。
(二)哮喘案
■ 案2
张童,男,10岁。1990年11月3日初诊。
患痰咳已多年。近年来反复咳喘,昨夜又喘作,顿咳而喘,不得平卧,汗出如泻,来诊时面色苍白,气喘痰鸣,咯之不去。呕吐白色沫痰,苔白腻,脉细滑而软。证属风寒与痰湿互阻肺络,气逆不降,体阳本虚,外寒又侵,当予温经助阳,解表散寒,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
黑附块10g 炙麻黄5g 细辛3g 延胡索10g
蝉蜕3g 姜半夏10g 陈皮5g 云茯苓10g
生甘草5g 炙紫菀10g 生姜3片
3剂。
1剂后,喘减,出汗止,面见华色,脉缓细,苔薄。
二诊
又2日,喘平,神安,面色红润,纳可,便调,舌苔薄润,脉缓软。继方:
三拗,三子,二陈。
4剂。
后以六君加玉屏风等。每年冬至起服参蛤散又3年之后无明显发作。
【按】麻黄附子细辛汤:温经助阳,解表散寒。
麻黄:苦,辛,温。入肺,膀胱经。发汗,平喘,利水。
附子:见前。
细辛:辛,温,入肺、肾经,能祛风散寒止痛,温肺化饮宣窍。
(三)水肿案
■ 案3
李童,男,13岁。1991年5月4日初诊。
9年前曾患全身水肿,尿量上升,在外院用泼尼松治疗,效果明显,4日肿退,查尿蛋白转阴性。但在激素减量时病情反复,激素治疗效果也差。5年前来本院治疗。刻下:全身有水肿,腹膨,阴囊也肿,纳呆,便尚调,小便量少,泡沫较多而不易消退,查尿白蛋白(+++),神清而软,面色少华,咽不红,苔薄白,脉濡细而沉。证属脾胃两虚,水气内停。治当温肾散寒,健脾利水,以真武汤加味。
黑附块10g 云茯苓10g 炒白术10g 大白芍10g
生姜皮3片 川桂枝5g 福泽泻10g 广陈皮5g
大腹皮10g 五加皮10g
3剂。
3日后肿势见退,面目尚虚浮,纳稍增,便调,小便量增多而畅,薄苔,脉沉细。再予五苓、五皮出入。
川桂枝5g 炒白术10g 云茯苓10g 生姜皮3片
生甘草3g 五加皮10g 大腹皮10g 广陈皮5g
福泽泻10g 大枣7枚
7剂。
7日后,肿退,面色尚少华色,纳可,便调,小便色黄,量多而畅,尿蛋白(++),神安,苔薄,脉细软。再予温肾健脾,益气利水,防己黄芪汤加味。
生黄芪15~30g 汉防己10g 炒白术10g 生姜3片
大枣7枚 补骨脂10g 巴戟天10g 仙茅10g
淫羊藿10g 云茯苓10g 福泽泻10g
此方加减,加黄芪30g、党参15g、当归10g、川芎5g。
服2年后未再肿,蛋白尿(-)。
【按】上述三病例,初诊均用附子以扶阳,小儿本“纯阳之体”,纯阳是其生长发育的需要,然幼稚之躯又易损阳,徐小圃前辈重视对小儿阳气之维护,勿使阳气受损而常用附、桂。
如风寒表证,常用麻黄汤或桂枝汤以辛温解表。脾肾阳虚阴盛而不能主水与制水,以致水邪泛滥成灾,用含附子的真武汤以温阳散寒而健脾利水。
总之在诊治儿科疾病时必须重视维护小儿阳气。而小儿肺、脾、肾三脏又常不足,较易受感而损及阳气,在诊治时更是重中之重。
因医家善用附、桂,故人称“火神派”或“扶阳派”,他们主张用附子,且重剂才能救人。但附子有毒,而附子中毒与煎煮方法有关,与患者个体有关,与病种有关,与地区有关,所以用附子必须慎重,见是证用药,还是以常规用量为好,必需时才可加大剂量。必须审证,审人,审天时地利。
附子含多种乌头碱,适量可强心,过量中毒可致心律不齐。甚至心跳停搏,抑制呼吸中枢。用药中病即止。
附:
(1)真武汤:温肾散寒,健脾利水。
附子:见前。
茯苓:甘淡平,入心、脾、肾经,能健脾利水,宁心安神。
白芍:苦,酸,微寒,入肝、脾经,能养血柔肝,敛阴止汗,缓急止痛。
白术:甘苦温,入脾、胃经,能健脾和中,燥湿利水。
生姜:辛,微温,入肺、胃、脾经,能发表,散寒,温中,止呕。
(2)防己黄芪汤:益气健脾,利水消肿。
防己:苦,平,寒,入膀胱、肺经,能利水消肿,祛风除湿。
黄芪:甘,微温,入脾、肺经,能补中益气,固表利水,托脓生肌。
甘草:甘,平,入脾、肺经,能补脾和胃,缓急止痛,祛痰止咳,调和解毒。
白术、姜、枣均见前。
(四)曙光徐氏儿科用药特点
1.用药果断,中病即止 如回阳救逆的参附龙牡;闭证用凉开以清热为主的紫雪丹;凉开以开窍为主的至宝丹;凉开以解毒为主的安宫牛黄丸。
2.重视脾胃 理气和中常用理中汤,附子理中汤;时病中,常用藿香正气汤,葛根芩连汤,白头翁汤;健脾常用七味白术散,参苓白术散。
又常用单味:炒扁豆衣,煨石榴皮,山楂炭粉,炮姜炭粉,炙鸡内金等粉;泄泻方中常加车前子,取分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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