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脾胃病的善后,前贤常仁智各异,而程氏则独主用《济生方》之归脾汤,认为养血可以柔肝,从而防肝之横逆;补气可以健脾胃,则可御肝之克伐。王旭高曰:“归脾汤补脾之营也;补中益气汤益脾之气也。”然归脾汤已有参、术、芪、草等补脾气之品,实可双益脾之气阴,故在慢性脾胃疾患大证渐瘥后,程氏皆以此方损益调理,充分体现他在重视扶脾气的同时,亦注意对脾胃阴津的调护,使患者病愈后体质恢复较快,且病情反复者明显减少。
案7 徐男,成年。
1949年2月15日初诊。形寒内热,脘中痛,呕恶,目热如火,头眩,口疮。枳实栀子豉汤治之。煅瓦楞子12g,炒香豆豉、赤茯苓各9g,黑栀子6g,广陈皮、炒川楝子、佛手柑各4.5g,枳实炭3g,野蔷薇2.4g,左金丸1.5g(吞),荷叶边1圈。
二诊:形寒、脘痛、目热如火均见轻减,呕恶、口疮、头眩如故。再从前方出入。上方加炒杭菊花6g,白蒺藜9g。
三诊:脘痛痞闷不舒,呕恶稍和,口疮亦瘥,苔薄,脉弦。再方泄肝和胃。煅瓦楞子12g,娑罗子、茯苓各9g,制半夏、川楝子、佛手柑、陈皮、紫苏梗、沉香曲(包煎)、白芍各4.5g,春砂壳2.4g,左金丸(吞),制川朴各1.5g。
四诊:前进泄肝和胃之剂,泛恶已止,脘中仍痛,又见背寒。拟予前方出入,再加桂枝法和营温中。煅瓦楞子12g,炒谷麦芽各9g,炒白芍、紫苏梗、娑罗子、川楝子、陈皮、沉香曲(包煎)、佛手柑各4.5g,荜澄茄、延胡索各3g,制川朴、春砂壳各2.4g,左金丸1.5g(吞)桂枝0.9g。
五诊:脘痛轻减,背寒未尽。仍从原方出入治之。煅瓦楞子、煅白螺丝壳各12g,娑罗子9g,炒白芍、川楝子各6g,紫苏梗、陈皮、沉香曲(包煎)、佛手柑、炙刺猬皮各4.5g,荜澄茄、延胡索各3g,白豆蔻壳2.4g,桂枝0.9g。
六诊:前方合度,诸恙均瘥,惟眠欠安。守原意佐归脾法,以资调理。煅瓦楞子、淮小麦各12g,茯神、当归身、酸枣仁各9g,米炒麦冬6g,炒党参、佛手柑、川楝子、白芍各4.5g,炙远志3g,炙甘草2.4g,桂枝1.5g,红枣4枚。
原按:本例见目热、口疮等症,是为胃气不和,肝胆之火夹胃热上升,先用枳实栀子豉汤、左金丸、栀子厚朴汤等清上宣中,并加入疏肝和胃法。二诊以后上焦热象渐撤,但脘痛未止,背寒又起,乃气机郁滞、营卫失调之故,改以疏肝和胃为主,加入桂枝汤法,药后营卫得调,胃气得和,脘痛背寒等症渐趋向愈,以后再用归脾法调理。程老治疗肝胃病,常用归脾之类以善后,他认为调补气血颇为重要。养血可以柔肝,以减肝之横逆;补气可健脾胃,以御肝之克犯。
评述:程氏所治徐某胃痛案,六诊后,诸恙均瘥,惟夜眠欠安,仍守原意佐归脾法调治而痊愈。《名医方论》认为归脾汤“其药一滋心阴,一养脾阳,取乎健者,以壮子益母。”用其作为善后主方,寓有“虚者助之使通”之意,与当代著名中医学家董建华教授所说“治疗胃病必须强调和气血”的观点不谋而合,学者不可以其治法一般、用药平淡而忽略之。佛手柑即佛手,《闽书》称佛手香橼,为芸香科植物佛手的果实。该药辛苦酸温,功专理气化痰,主治胃痛、胁胀、呕吐、噎嗝、痰饮咳喘,并能解酒。本品为最为平和的行气和胃疏肝之品,乃治消化道疾病的最常用药之一,但却很难保管,梅雨季节极易变黑且霉变,并因价格较昂,故一些药肆在夏令有时不备,可以同科植物枸橼或香圆的成熟果实香橼以代之。
案8 唐男,中年。
1934年初诊。脾胃同为坤土,而有阴阳之不同,脾为阴土,喜温喜燥;胃为阳土,喜柔喜和。今纳弱而便结善饥,胃阴不足为主,脉细涩,苔花剥。法当清养胃阴为主,健运为佐。芡实、长须谷芽、薏苡仁各12g,米炒原金斛、茯神、扁豆、莲肉各9g,生白术、瓜蒌皮、炒川贝母各6g,橘白络各4.5g,藿香2.4g,春砂壳1.2g。
原按:本例从善饥一症,知其运化尚好,问题不在脾;从纳食不旺,知病在胃。参以便结和脉象、舌苔而诊断为胃阴不足。程老采用参苓白术散和资生丸等方,选药轻灵清淡,此法易被体虚胃弱之人接受,是治疗脾胃病的常用方法。
评述:嘈杂病因有胃热、胃虚、血虚之异,但主要责之为胃阴受损而不足。故本例嘈杂程氏用轻清之味,滋养胃阴法治之而获效。明代虞抟《医学正传·心腹痛》曰:“所痛之部,有气血阴阳之不同,若概以行气消导为治,漫云通则不痛,夫通者不痛,理也,但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调气以和血,调血以和气,通也;上逆者使之下行,中结者使之旁达,亦通也;虚者助之使通,寒者温之使通;无非通之之法也。若必以下泄为通,则妄矣。”故程老用归脾汤作为脾胃病的善后调理,恰合“虚者助之使通”之大旨。大病初愈的患者,脾胃的功能大多仍偏虚弱,故程老之选方当为胃疾初愈者的最佳之方也,读者以为然否?
(董胡兴 马继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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