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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黄帝内经》

时间:2023-05-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这个突兀的发展就是《黄帝内经》的出现。说《黄帝内经》突兀,更恐怕嘘声一片。然而如同演唱会里,手持周杰伦头像拼命叫喊的,其实大多数并不认识周杰伦一样,贴上《黄帝内经》的标签,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正宗中医了。让老熊来谈《黄帝内经》,其实也颇具行为艺术的风采。但是《黄帝内经》却又是每个聊中医药发展史的人绕不过去的坎。还是来看看《黄帝内经》说了什么吧。咋看起来《黄帝内经》不过尔尔。

说春秋战国是个爆发的年代,还有另一层的含义,因为在诸多奠定了基础的学科中,还应该加上医学——大部分人不甚熟知,却人人都离不开的领域。

相较于药学,医学在这个时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我前面所说的突兀其实主要指的就是医学。虽说医药不分家,一般而言,早期的文明大多是医学发展在药学发展之前。古代中国看到的景象也是如此。而这个突兀的发展就是《黄帝内经》的出现。

说医学是不为大家熟知的领域,似乎要挨砖头。说《黄帝内经》突兀,更恐怕嘘声一片。君不见各种关于《内经》养生保健的书满天飞么?随便去中国的那个书店,甚至书摊,要找不到关于《内经》之类的书唯我是问。

然而如同演唱会里,手持周杰伦头像拼命叫喊的,其实大多数并不认识周杰伦一样,贴上《黄帝内经》的标签,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正宗中医了。

唉!自以为是的鸵鸟战略,当是现代人的通病。当然,也有人把这种病称为一种叫行为艺术的东东。

让老熊来谈《黄帝内经》,其实也颇具行为艺术的风采。因为到现在为止,老熊也没有说把《黄帝内经》完完整整的通读一遍。甚至很多看过几遍,自认为明白的东西,过一段时间回味一下,依旧觉得是云山雾罩。

一本被称为中医四大经典的书,如果像漫画般一目了然,你觉得可能么?

即使以隔着塑料薄膜式的阅读水平 ,老熊就已经能知道很多打着《内经》旗号的养生保健书籍,不过是满世界晃荡的半瓶子醋。

但是《黄帝内经》却又是每个聊中医药发展史的人绕不过去的坎。所以老熊只有硬着头皮拿自己也当行为艺术家,聊一聊这本梦幻之书,权当博大家一笑吧。起码《黄帝内经》里的主人公黄帝和岐伯,不会介意老熊让大家快乐一点的!

严格说来,《黄帝内经》并不是一本医书,它主要描述的也不是如何看病,生什么病该吃吃什么药。因为其中的药方少得可怜,总共才十三首。如果硬要把它算成今天的学科,称之为生理学+病理学+生命思维训练的合集,还勉勉强强合适。为什么这么说呢?还是来看看《黄帝内经》说了什么吧。

先来段关于人体生理学的。

帝曰:人年老而无子者,材力尽邪?将天数然也?

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 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斑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

生理学,就是研究正常人应该是怎样的学问。这段说的是男女一生生理发育的大致规律。从文字的角度说是比较浅显的,相信大家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岐伯告诉黄帝:女性发育成熟比较早,衰老的也早,她们的一生以七年为阶段。男子发育成熟比较晚,以八年一个阶段。

咋看起来《黄帝内经》不过尔尔。男人比女人发育晚一点,哪个民族都清楚。甚至连俺们家上小学的孩子还问过,为什么班上个子高的都是女孩子。

《黄帝内经》的水平真就是十岁孩子的样子?其实深究一下,就会发现很多问题。为什么以七、八年为周期?

如果有人不是表现出这种七、八年的周期规律,那么问题出在哪里?是不是一句“个体差异”就含糊过去了?会不会有人以六,或者以九为周期呢?

每个七年或八年的周期总是平均的么?能不能用药物干预?尤其女性,六七“面皆焦”岂不是美貌的终结,七七“天癸竭”的更年期问题怎么办?能不能用药物干预?

这一切,都和肾有关系吗?

那个“阳气衰竭于上”,说的是啥?肾,不是在身体的下方么?

……

凡此种种的疑问,想来很多读过经文的人都很容易产生。

恭喜你,你开始进入中医思考的殿堂。

等到有一天,你因为整天面对显示器,腰也不行了,颈椎也不好了,医生开的追风膏、正骨水总也不管用。忽然反应过来,我现在到底是第几个八年,肾气是不是衰竭了,该不该加点补肾气的药物,而不仅仅是活血化瘀?

加什么药,加多少,和我前半生的八年周期变化有没有关系呢?

经文里有没有其他关于肾气的说法呢?

如果是年轻人,颈椎出了问题,有人治疗效果好,有人治疗效果一般,和他自己的八年周期是否有关系呢?和肾气的充盈与否又有没有关系,要不要从肾论治呢?

头发白了,除了弄点黑芝麻、何首乌之类的补肾药物,该不该引阳气上行呢?

……

或许这时候,你才会领悟到古人没有那么简单。在惜墨如金的古代,先人们的每一句话,都是慎而又慎的。

《内经》特别注重的是描述生命和疾病变化的规律和原因。至于你怎么采取措施去干预,去治疗,不知是被历史掩埋了,还是干脆把主动权教给了后人。反正给了人们巨大的发挥空间。后世林林总总的中医派别,大多是对《内经》中某一部分的发挥。

再来一段关于病理学的:

黄帝问曰:天有八风,经有五风,何谓?岐伯对曰:八风发邪,以为经风,触五脏,邪气发病。所谓得四时之胜者,春胜长夏,长夏胜冬,冬胜夏,夏胜秋,秋胜春,所谓四时之胜也。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胁;西风生于秋,病在肺,俞在肩背;北风生于冬,病在肾,俞在腰股;中央为土,病在脾,俞在脊。故春气者病在头,夏气者病在脏,秋气者病在肩背,冬气者病在四肢。故春善病鼽衄,仲夏善病胸胁,长夏善病洞泄寒中,秋善病风疟,冬善病痹厥。

文字也比较浅显,说四季和病变部位的关系。相信,你会和老熊一样,看的疑问重重。春天常刮东风,没错。可春天不总是刮东风吧,且不说偶尔来个倒春寒的西北风。还有很多时间是没有刮风的啊?

春天的病,难道都在脖子上么?还是春天的病,都在脖子上扎针治疗呢?

肝和脖子似乎也是不相干的,足厥阴肝经的走向好像也不是经过脖子的,肝俞的位置也是在后背的位置,不在脖子上。

似乎毫无逻辑可言。

去看看春天的病人吧。“春眠不觉晓”,春天那种晕晕乎乎的情况是我们熟悉的。同样,眩晕(属于肝气上逆类型的)之类的疾病,似乎也是春天多一点。

这些是不是都是头部的问题呢?

春天孩子是不是鼻子更容易出血呢?

头晕目眩的问题,鼻子出血的问题,如果增加归属肝经的,能够平息肝风的药物,像天麻、牡蛎之类,是不是治疗效果会好一点呢?而不仅仅是头痛就用川芎,鼻子出血就用云南白药。

再次恭喜你,你有那么点中医的味道了。如果你能把我引用的两段话联系起来,问一问,春天里,五七三十五岁的女孩子会不会有肝、脾胃方面同时出问题的情况啊?那么,老熊要向你学习,因为你是真的开始体会中医的奥妙了。

附:清代张志聪对“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的解释。

此言四时之正气,而亦能为五脏经俞作病也。《五营运大论》曰: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盖人禀五常,因风气而生长。风气虽能生万物,亦能害万物,如水能浮舟,亦能覆舟。是以先言风气之伤五脏,而后言五脏之气,禀于五方五气而生也。俞者, 经气之所注也。首言八风发邪,以为经风。触五脏发病者,言天之阳邪,始伤阳气,由气而经,由经而脏也。此言东风生于春,病在肝。俞在颈项者,言脏气实则病气,脏气虚则病脏。是以下文反复以申明之。……

张志聪意思是:春天风邪为患,有一个从气→经→脏腑的顺序。风邪自身属于阳邪,人体头颈部属阳,所以春天风邪为患,就是从头部开始。如果邪气进一步向深入发展的话,就会从头部向颈项发展,这个方向正是人体阳气的运行方向。这里的“俞”,不是指的肝俞穴,而是指人体经(阳)气的运行方向。

这种从头向下,到颈部的变化,可不可以理解为甲状腺疾病在春天高发的原因呢?

从张志聪的注解看,《内经》这一段,除了有大家熟悉的五脏五行的生克以外,还有脏腑经络的虚实、内外、上下,以及阴阳消长过程中人体病变部位的变化。

《内经》里最为现代人熟悉的是五行的内容。中医的书籍里,包括很多教科书里,下面这张表格是介绍的重点。

养生者们经常津津乐道的是:诸如黑芝麻、黑豆、黑米补肾,百合、梨子、芦根之类白色的东东润肺。

没错,古人的确用这样朴素的类比,在尝试各种食物过程中,事先推断一个大致的方向。可一旦确定下来有什么作用,比如发现白色的东西能对肾起作用,古人会毫不犹豫地记录下来,并不在乎于先前的理论框架是否冲突。

《内经》的博大就在于五行只是它中间一个框架而已。大自然和人体都是动态的,如果用一个五根横线的表格,就能归纳进去,那自然界岂不简单至极。犯得着让历朝历代的才俊去苦苦求索吗?如果五行能解释大自然所有的奥秘,张志聪为何还要费劲地解释“病在肝,俞在颈项”呢?

继续吐槽《黄帝内经》。

既然《内经》是生理病理学,如同所有的生理学一样,无法回避的一件事就是人肚子里面长的是什么模样。

中医经常遭人诟病的一条就是没有关于解剖的概念。其实这是极大的误解。

这误解一方面来源于提出问题的人,没有好好地读过这本书,因为《黄帝内经》中的确有关于解剖的精确记载。

黄帝问于伯高曰:余愿闻六府传谷者,肠胃之小大长短,受谷之多少奈何?

伯高曰:请尽言之,谷所从出入浅深远近长短之度,唇至齿,长九分,口广二寸半,齿以后至厌,深三寸半,大容五合,舌重十两,长七寸,广二寸半。咽门重十两,广二寸半,至胃长一尺六寸。

纡曲屈伸之,长二尺六寸,大一尺五寸径五寸,大容三斗五升。第三节小肠后附脊左环,回周叠积,其注于回肠者,外附于齐,上回运环十六曲,大二寸半,径八分分之少半,长三丈三尺。回肠当齐左环,回周叶积而下,回运环反十六曲,大四寸,径一寸寸之少半,长二丈一尺。广肠传脊,以受回肠,左环叶脊上下辟,大八寸,径二寸寸之大半,长二尺八寸。第四节肠胃所入至所出,长六丈四寸四分,回曲环反,三十二曲也。

按照度量衡的换算,《内经》里对胃肠尺寸的描述基本符合现代医学的统计。

但奇怪的是,《内经》只说了胃肠,五脏里心肝脾肺肾则语焉不详。

很多读过《内经》的反中医人士就此指责,说太不严谨。

其实这又是误解来源的第二个方面,他们认为《内经》里的五脏,就是我们身体里的那些器官。

其实,在《黄帝内经》的时代,心肝脾肺肾已经不是指具体的器官,而且在后世的两千多年里,也没有指代过具体器官。所以古人没有在《内经》里指出五脏的具体形态。

那么心肝脾肺肾何时变成了具体的器官呢?

说起来话长,大致算起来的话,应当是西方医学的解剖传到中国以后的事情。为了翻译heart、liver、spleen、lung、kindey这几个解剖学名词,就把在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五脏给对应上去了。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本来中医抽象的五脏概念,变成了五种解剖的实物,本来附着在五脏上的各种理论反而成为受怀疑的对象了。

更麻烦的是,在《内经》整个一本书里,相同的名词在不同的段落里也不是完全相同的意思。阴阳也好,心肾也好,都是一组概念的组合。

在第一段引用的关于人生长发育规律的内容里,以“肾气”为例,在上面这一段话里,如果你把它转换为“性发育的节律性”,你是不是觉得好理解多了?

那么肾气就等同于性发育的节律性吗?当然不是。

肾气虚,则使人梦见舟舩溺人,得其时,则梦伏水中,若有畏恐。这个肾气,相当于神经系统的睡眠。

“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这里肾气相当于耳神经的营养能力(肾开窍于耳)。

“因而强力,肾气乃伤,高骨乃坏。”这里肾气相当于骨骼的生长和修复能力(肾主骨)。

……

这些不同的生理功能之间有什么联系,古人不知道,或许也不打算知道。但是他们都可以用相同的药物或治疗手段来调节,古人便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肾气”。

此肾气,非彼肾气也,而且根本不能理解为肾脏的某种物质。

肾气如此,阴阳更是如此。

粗略统计,《内经》里阴阳的概念起码有十种以上。这种概念上的模糊,给现代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有人形容看《内经》好比拿大顶看书——一边看,一边不停的颠覆各种概念。

所以整个一本《内经》,并不像我们现代自然科学书籍一样,有从头到尾的统一完整理论体系,更像是一个大杂烩。

对这样一种组织结构的书,非要想用现代数理科学的一贯化逻辑去理解,自然会觉得不可思议,进而怀疑起来。

说了这两段,肯定有砖头要来。不忙,等我说完下面一段,把平底锅准备好再拍。老熊认为,《黄帝内经》实际上是古人为了理顺上古原始医学积累的资料所提出的一系列理论框架。它给出的是中国古代对人体生理和病理的整体认识。

提出理论框架是所有原始医学都必须面对的任务,各大文明概莫能外。事实上我们前面提到的各大文明都陆续提出了各自的理论体系,希腊文明的四体液学说、印度医学的三因七要素学说都是原始医学的理论总结之一。单纯从原始医疗的理论总结的角度来看,中医的阴阳五行理论确实和他们有相似之处,都具备简单的逻辑推理,都缺乏彻底的实证主义……等等。  问题在于,出现了基本的理论后,如何继续发展。西方文明、印度文明和中华文明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以希腊文明为代表的西方文明,在经历中世纪基督教的折磨后,渐渐走上了逻辑实证的道路。一切的一切,都被用来实证。无法眼见耳听的就用仪器看,用仪器听,仪器也没法看清听见的,就祭起统计的大旗。

每次看NBA联赛,听到解说员告诉大家,火箭队最后几十秒的成功率有多少的时候。老熊总是忍不住要笑——不知道火箭队的教练,在布置姚明的战术动作的时候,是不是会告诉他,回传成功的几率是多少,向左边传球,向右边传球的成功率是多少,自己上篮的成功率又是多少……。我们可爱的姚明场上拿球的时候,能不能想起这些数据呢。

向左传,向右传,看来这是个问题。给病人吃有效率65%的药物,还是有效率70%的药物,对现代医学来说的确是个大问题。

当解剖学、微生物学等医学基础学科发展起来后,希腊文明的四体液学说,终于被彻底的抛弃了,残存下来的大约只有希波克拉底的誓言和医学术语里的词根了。

在此实证主义基础上变身出来的现代医学,什么都一定要眼见为实,才会被认可。甚至连眼睛看的都不大可靠,最好是仪器诊断出来的,那才证据确凿。

人,在现代医学面前,作为被研究的对象,成为一个一个的零部件。

医生呢,则变成了一台包含诊断程序的计算机。

每当我们走进现代化的医院,连老熊这样懂一点医药的,都有种面对一台巨大诊断治疗机器的无助感。

印度文明的医学,则走上了思辨的道路。

看到“思辨”二字,在我们的脑海里马上浮现的往往是尼采、黑格尔、叔本华……,一长串的德国名字暗示我们,日尔曼民族似乎比较擅长“思辨”。

其实不然。

印度的古老吠陀中,还有浩如烟海的佛教经文里,思辨的精髓无处不在。玄奘在到达天竺后参加的一场又一场的辩论赛,很清楚地告诉我们,这个诞生在南亚次大陆的文明,在思想的领域里是多么的善于攻城拔寨。起码叔本华,这位希特勒的精神偶像,从印度哲学里汲取的不是一点半点。

来看一段古印度医学中的经典——《闍罗迦集》里的印度人关于药物的大辩论吧。

阿低离(Atreya)与诸圣仙为正确规定“味与食物”,就以下内容进行了广泛的讨论。

巴堕拉卡比亚(Bhadra-Kapya)说:“味只有一种。贤者视其为与五种感觉对象中之味觉的对象有关之物。而此不外是水。”

婆罗门的迦库恩德亚(Sakunteya)说:“味有两种,即chedaniya与upasamalnya。”

马乌堕嘎鲁亚(Maudgalya)说:“味有三种,即chedaniya与upasamalnya,以及具有这两种性质者。”

卡乌西卡(Kusika=Hiranyaksa)说:“味有四种,即味美而有益之物、味美而无益之物、味不美而有益之物、味不美又无益之物。”

颇罗堕(Bharadvaja)说:“味有五种,即属‘地’之物、属‘水’之物、属‘火’之物、属‘风’之物、属‘空’之物。”

既是王、又是圣仙的瓦鲁尤瓦塔(Varyovida)说:“味有六种,即重性之物、轻性之物、冷性之物、热性之物、润性之物、干性之物。”

毘提(Videha)国王尼米(Nimi)说:“味有七种,即甘、酸、咸、辛、苦、涩、ksara 。”

巴底迦(Badisa= Dhamargava)说:“味有八种,即甘、酸、咸、辛、苦、涩、ksara及不定。”

Bahlika 地区的医者坎卡亚那(Kankayana)说:“味之种类无限。原因在于其基体、属性、作用、风味的差别是无限的。”

于是尊者阿低离说:味仅是甘、酸、咸、辛、苦、涩六种。〔巴堕拉卡比亚所言〕水是此六种味的母体。〔迦库恩德亚所言〕chedaniya与upasamalnya是味的两种功能。〔卡乌西卡所言〕味美与味不美,是好恶的问题;有益与无益是效力的问题。另外〔颇罗堕所主张的〕根据五大要素的分类,是基体的问题;这些基体因本来的性质、变化后的性质、复合的方式、场所、时间等而不同。此被称之为实体的基体中的属性(guna),乃〔瓦鲁尤瓦塔所言〕重性、轻性、冷性、热性、润性、干性等。再者,由于是“腐蚀性的东西”,所以称之为腐蚀剂(ksara),这不能算进味中,毋宁说是从各种味中产生出的实体。这是具有以辛味与咸味为主的多种之味、成为两种以上感官对象、依靠工具〔人为性地〕制造出来的东西。〔因此,尼米王的分类亦不恰当。〕再者,〔巴底迦所言〕“不定的性质”只有在关系到味之元物质的水,或涉及”潜在之味” ,以及具有“潜在之味”的物质时才是妥当的;味本身并不具有“不定”的性质。又〔像坎卡亚那将味的种类〕说成无限,也是不恰当的。因为无限的不过是基体〔的种类〕。实际上每一种味〔的不同〕乃是基于基体等的样态之不同,这些(后者)的区别是无限的。味自身的不同,在〔基体等的〕不同之外则丧失了根据。这是从〔味所〕依赖之物相互组合形式多样的角度讲,而不等于说〔味的〕属性与本性是无限的。因此,我等亦在关注〔复合与组合〕之原因的情况下,论说没有相互复合之六种味的种种特征。

估计大部分非专业人士没有耐心看完上面的文字。即使是专业人士,也不是总有心情去琢磨它们。

这段枯燥冗长的关于“味”的文字,大意是:味道就是味道,只有六种,不要把别的东西扯进来。

《大话西游》里面啰嗦的唐僧,和这些尊者啊圣仙什么的比起来,好像还算很有语言凝练的感觉。

印度人连药有几种“味”在理论上该如何解释都要思辨一下,唯恐论证不够细致,流于浅薄。可想而知他们在自己的医学理论以及实践体系里构筑了多么庞大的上层建筑。直到今天,想在精神思想领域和印度人一较高下,多半会铩羽而归。看看《贫民窟里的百万富翁》所描述的恶劣生活,是什么在支撑着印度人乐观而悠闲的活着?是印度精神文明的强大力量。

通过思辨和逻辑构筑的庞大的理论体系,无论逻辑上多么圆满,当与实际的疾病面对的时候,经常是破绽百出。牛顿的力学体系就是一个反面典型。当后世的物理学家想用牛顿的完美体系去解释一切的时候,最终带来的是体系的动摇,有所谓干得越多,错得越多,尤其是完全按照看上去非常理想主义的理论,一路蛮干下去的话。

印度医学,在与现代医学的对抗中,所处的地位比中医药糟糕了许多。

唯一的胜仗,好像是印度医学里的瑜伽——用来修炼人们思维的方法。瞧,又是精神方面的。

那么中国人呢,我们祖先的理论体系呢?

《黄帝内经》构筑的中医药的理论是神奇的。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具实用主义精神的民族。我们似乎从来没有构筑“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理论体系的热情。如果非要说有,道法自然、天人合一勉强算是。我们的祖先面对人——这种自然界最复杂的生命形式,用从大自然里抽象出的阴阳和五行,分成了诸多层次。自然世界与芸芸众生,以及我们神奇的身体,就是在这些不同的层次间吻合着,吻合度虽然从来不是100%,却有着近乎无限的逼近100%的能力。

春天,单纯病肝经的虽然比别的经多一些,但绝对不是全部。

五七的女孩子胃阳明经出问题的比较常见,也不是全部。

如果你把春天、35岁的女性结合起来考虑,考虑到肝经和胃经的相互作用,并且根据五行的理论,结合病人的情况进行总结。吻合度,就会得到提升。

吻合度低了怎么办?一旦吻合度太低,中医理论会积极地去修正,提高它判断分析的正确率。

最神奇的是,无论如何修正,整个中医的框架都没有逃脱《黄帝内经》给出的一系列框架。

张仲景修正过,他告诉我们发热不都是热邪,很多时候是伤寒。

孙思邈和苏敬修正过,他们把印度医学的成果和外来药物巧妙地糅合进来。

金元四大家们修正过,他们把某一种脏腑、某一种治疗方法进行了细化。

清代温病学派修正过,他们把传染病的防治用卫气营血的梳子进行了梳理。

甚至连高丽人也修正过,虽然修正的幅度比较小,而且有点为修订而修订的意思。

这就是《黄帝内经》,一本不那么完美,却像如来佛的手掌心一样让你无法逃脱的大网。

这种修正,今天还在继续着。无数中医的实践者们,依然在对新出现的疾病,比如癌症,AIDS,新出现的药物,比如激素、抗生素等,进行着兼容和修正工作。

单纯说阴阳五行就是中医,是对中医太过简单化的理解。中医考虑问题的层次要比这丰富得多。从这个角度上说,中医的思维深度是超过西方文明的。

中医的的确确说五行对应着五脏,但又根据人类生命和自然界的特点,对五脏的特性加以细化。比如肝属木,好像一个刚直不阿的交警对气的运动进行着实时的调节。交警指挥棒的挥舞又和肝自身气血阴阳的变化有关。肝的交警工作,以及自身气血阴阳的变化又受到外界,比如精神的压力和愤怒,以及如其他脏腑,比如肾的虚弱,等等诸多因素的影响。肝的交警工作,还可以从眼睛的变化(肝开窍于目)中看出一点端倪……

但是,中医又没有把肝的功能进行无限的理论扩充,没有去考虑肝刚正不阿的结构是怎样的,没有考虑既然对气的运行有调节,为什么对血的运行、对食物的运行不直接去调节?肝的生理功能,对生孩子、下雨收不收衣服、爱不爱做俯卧撑之类的人类社会生活事物有没有影响?

这一点上,比起以思维繁复著称的印度文明,中医的理论又显得简单务实,且稳定了许多。

正是这份在务虚和务实之间的平衡,使得我们的传统医学和我们的民族一起,屹立在世界的东方两千多年。

那么这种平衡具体是如何体现的呢?那就需要我们走进《黄帝内经》所构筑的殿堂,如此庞大的话题,还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很多现代医学书,甚至包括中医院校的教材,说《黄帝内经》是“比较原始的医学理论总结”,说阴阳五行,是古代人“朴素的唯物主义认识”云云,老熊不这么认为。

把世界分成三种、四种还是五种东西组成,或许是所有原始文明的偶然之举。相信我们的先哲一定也尝试过二行、三行、四行的分类方法,最终选择了五行。并且在阴阳的基础上,把五行发展出了一套纷繁复杂、逻辑严密的体系,这就绝不是偶然的头脑发热了。更何况中医的理论体系中,阴阳是两分,三阴三阳的六经实际是三分,经络是十二分,穴位嘛,嘿嘿,那么多就不知道是咋分的了,据说是根据天上星星来的。

《黄帝内经》中曾经提到,它引用了上古的诸多文献,比如《揆度》《奇恒》《奇恒之势》《比类》《金匮》《从容》《五中》《五过》《四德》《上下经》《六十首》《脉变》《经脉上下篇》《上下篇》《针论》《阴阳》《阴阳传》《阴阳之论》《阴阳十二官相使》《太始天元册》《天元册》。这些文献,我们现在只闻其名,未见其详。如果说中医是一种原始医疗的总结,那么它所引用的文献,甚至文献的文献或许是的,但《黄帝内经》绝对不是。其实这些文献,从名字上看,恐怕也不是那种粗浅的理论总结,而是比较成形的局部理论了,《黄帝内经》把它们做了一番大大的梳理,说它是集古代医学之大成,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真想知道《黄帝内经》之前中医是怎样的。我们的祖先,把世界分成六分、七分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呢?十二经脉是一条一条的发现的么?……

难道只有传说中失落的西周图书馆才能给我们一个回答吗?老熊在前篇所说的上古文献的缺失,对中医,乃至中华文明而言,其吐血程度远不是多丢失了几本书可以形容的。

理论体系的优劣,通常是不能用诞生的时代早晚来衡量,而是要根据它的生存能力和适应性。在世界各大文明的医学都已经被现代医学一一取代的情况下,中医的这份适应性更显得卓然不群。莫非我们的祖先真的得到过外星人的指点?

如果仅仅按照诞生的早晚衡量,很容易把汉字列为落后的象形文字而大加讨伐。其实不然,就算忽略象形文字和拼音文字在学习记忆方面的优劣,单就发展阶段而言,和其他文明的象形文字并列的应该是殷商的甲骨文,而不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现代汉字。更何况,看看说象形文字落后的都是谁,是那些祖上没有阔过,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洋人而已,反正他们是有十成的把握,埃及人不会从金字塔里蹦出来和他们理论滴。  中华文明,在很多方面是异常的早熟,早熟到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祖先的程度。

和汉字一样,《黄帝内经》就是经过反复捶打而形成的认识,它的伟大之处在于,后世两千年来的中医发展一直是围绕着它给出的认识框架进行的,无出其右者。

想起了《孙子兵法》。《孙子兵法》并没有告诉我们骑兵和步兵应该如何混成,没有告诉我们追击在不同的兵力对比情况下应持续多少公里,弓箭和近战的武器应如何配备……。但这些并没有影响《孙子兵法》成为不朽的军事理论著作。技术会进步,步枪会取代长矛,部队的机动也会因为机械化而变得更加惊人。我们的先人不知是不是料到了会有这些改变,所以在写这些著作的时候,务实和务虚的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孙子兵法》里有“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之类务实的描述,甚至精确到数字。但你要把孙子老人家这段话,理解为:兵力10﹕1的时候进行围歼战,9﹕1就不行。5︰1进行进攻作战,4﹕1就该防守……。

您先解释着,老熊一边吐一会儿去!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黄帝内经》很大程度上和《孙子兵法》一样,是一本讲原则的书。相比于军队实力的变化,人体的变化要小很多,稳定性更高,因此《黄帝内经》中务实的内容明显要多了许多。老熊上面引用的“二七……三七……”的生理进程描述,显然比《孙子兵法》要精确了许多。同样,如果你还是问老熊为啥我已经四八之年,为什么肌肉还不够发达呢?《黄帝内经》是不是忽悠我啊?我就真的无语了…………。  可惜的是,现在市面上颇有一些关于《内经》的书却喜欢这么简单化的理解。把《黄帝内经》当成一本可以按图索骥的诊疗手册。

我们知道太阳会每天升起,但从来不认为太阳每天升起是伟大的真理——那是常识。我们感兴趣的是太阳每天升起会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能指导我们干什么。

中国人从来都不喜欢把一成不变的事情放在至高无上的圣殿里。

一个民族,一种文明,在距今两千多年的时候,发展出了如此刚柔相济、虚实明辨的医学理论体系。历经时代的变迁而不倒,即使在今天商业医疗的攻击下依然顽强的生存,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形容。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但无论世界如何变化,我们都应该有一些永恒不变的东西。

医学的核心构架也应当如此。至少老熊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一份两千年不变的东西,对两千年后的人们来说,到底是华丽的遗产还是沉重的枷锁,就要看接受它的人想要的是什么了。敦煌密室里的经卷,对渴望发财的王道士而言,不会比白花花的银子更有价值。

最后想提醒大家一下,《黄帝内经》里的内容大部分是比较艰深晦涩的,即使相对浅显的文字,往往也大有深意。对初学者、业余爱好者,尤其是被现代数理教育体系熏陶过的人来说,期望通过看《黄帝内经》速成大师,那多半是梦想。找一些现代的中医入门教材,打好基础,选择好正确的方向,多接触病人,等有了一丝半点的心得体会,再回过头来读《黄帝内经》才是正道。

所以即使在明清时代,《内经》多半也不是医家的入门教材,更何况我们今天已经完全是在西方自然科学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对阴阳的理解,对五行变化的分析,对大自然的看法,已经完全没有了古人的那种环境。所以还是看些现代中医院校的教科书,比如《中医基础理论》《中医诊断学》啥的实在些。等发现教科书的说法有些解释不了问题的时候,再看《黄帝内经》,会发现自己的理解深了一层。

此外,关于印度医学、西方传统医学和中医的比较,实际上还是一个很专门的学问——比较医学。上面所做的比较,实在是太蜻蜓点水。如果你认为印度医学、西方传统医学就那么点东西,那就是老熊的不是了。虽然是八卦文字,还是尽量不引起误解才好。好在很多情况下,人们对不同文明的医学体系的比较,还处于“各有千秋,各有不足””相互借鉴,相互融合”的车轱辘话阶段。老熊抛出的砖头样文字,如果能引来如潮的美玉,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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