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外循环新纪元

体外循环新纪元
——苏鸿熙与全国首例体外循环心脏直视手术

一、禁区

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心脏外科的手术仅仅局限于心包剥脱、动脉导管未闭结扎等闭式心脏手术。这是因为所有的外科手术对手术野都有“安静”“无血”的基本要求，心脏由于本身是一个“充满血液不停跳动的泵”，而成为外科医师的“禁区”。

如何能在对心脏或大血管进行手术的同时，将大量高速、高压的血流引出体外，使手术野达到“无血”；而心脏安全地停搏在舒张期，手术野达到“安静”；在心脏停止泵血期间，以氧合血灌注外周脏器，不会造成心脏本身和外周器官的缺血损伤，一直是困扰外科大夫多年的“老大难”问题。

如果能在心脏手术时人工设计一个装置，暂时替代心脏执行泵血功能，维持身体其他组织器官的功能运转，那么不就可以对“外科禁区”——心脏施行手术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体外循环。

今天，许多外科医生和技师仅仅将体外循环机当作一种常规的医疗仪器加以摆弄时，普通人更很少知道，人类从对体外循环最初简单的原始设想发展到20世纪50年代实际地应用于临床大约经历了140年的时间。

二、体外循环小史

实现这一伟大设想的人叫约翰·希舍姆·吉本（1903—1973），为此，他整整努力追求了二十余年。

吉本出身于医学世家，1927年从美国杰斐逊医学院毕业，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医院实习，两年后进入麻省总医院工作。

经历了患者为求生而挣扎的情景后，吉本深受震撼，但又无能为力。出于挽救更多患者生命的考虑，吉本设想如果能在病人体外做一部分心和肺的工作就会好很多。

1934年吉本成了麻省总医院的住院医师，随后获得了研制人工心肺机的准许，为解决“如何使心脏能安全地停跳并且无血而不影响机体其他脏器的正常功能”的问题，在手术中“循环转向并进行体外氧合”这个概念应运而生。1939年，吉本的第一具人工心肺机应用于动物实验获得成功；随后，更多的医师进行了各种交叉循环实验的尝试。用体外的人工心肺机代替心脏和肺脏功能的血液循环称作体外循环，体外循环机也相应地可以称为人工心肺机。

在众多前辈学者研究的基础上，1953年，吉本首次成功应用“体外循环”概念为一女孩完成了直视下房间隔缺损修补术，开创了心脏外科的新纪元，使“体外循环”的概念得到大多数医师的认同。

三、中国人的第一次

中国胸外科手术赶上世界水平的一个标志，就是1958年第四军医大学苏鸿熙完成的第一例体外循环室间隔缺损修补手术。

苏鸿熙（左二）打开患者左右胸腔的情况

苏鸿熙，1915年1月出生于江苏省铜山县。心血管外科学专家，1943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医学院，1949年赴美国留学。曾任附属一院胸外科主任，解放军总医院胸外科主任。在心血管外科学领域有多项开拓性贡献，是我国心血管外科学开拓者之一。

据苏鸿熙回忆，1957年6月7日，医学院成立了体外循环动物实验室及体外循环研究协作组，包括生化、生理、药理、物理、病理、解剖、心内科、儿科、放射线科、神经内科、麻醉科、检验科等。随即开始利用现有的体外循环系统，首先进行了三次动物实验。

实验小组充分发挥了各协作科室的聪明才智，各尽所能，不断克服困难，使体外循环的实验研究取得不断进展，实验犬存活率达到70%。

经过近一年的艰苦奋斗，在各项条件具备的情况下，终于1958 年6月26日在体外循环下施行了心内直视修补心室间隔缺损手术。时值初夏，天气炎热，手术室内门窗紧闭，室内没有电扇、空调等降温设备。患儿刘金生在消毒、铺单后，突然全身抽搐，苏鸿熙担心患者长期抽搐、脑部受损，后果会很严重。于是提出暂停手术，向正在手术室指导各科室协作的张一民副校长请示，张副校长当即拍板，手术应继续进行。于是手术继续，很快体外循环转流开始了，体温下降，抽搐消失，才知抽搐主要是发热所致。

手术顺利完成，患儿恢复良好。

自此，由于有了体外循环技术这一有力的武器，心外科医生可以从容地在无血的术野下，对心脏进行精细的矫正与修补，挑战更复杂的手术，从此成为可能。心脏、血管外科也随之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到20世纪70年代，包括心脏移植在内，几乎所有心脏、大血管疾病都能够得到安全有效的外科手术治疗，真正进入了现代心脏外科的发展时代。

当然，任何技术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体外循环技术也如此，它对人体可能产生潜在的病理损伤，但由此而畏惧体外循环技术或体外循环手术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现代体外循环技术已成为一门成熟、安全的治疗方法，它可以安全地代替病人的心肺功能时间长达一个月甚至更长，为患者获得进一步治疗赢得了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