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面对疾病”到“面对人心”的几个重要关隘

从“面对疾病”到“面对人心”的几个重要关隘

全文核心价值：（1）作者揭示了新技术发展中遇到的阻碍。（2）回顾了解决糖尿病方式“身体健康，血糖自然平稳”的知识发生。（3）回顾了“谷物保护曲线”知识的发生。（4）回顾了“Ⅰ型糖尿病可以转变为Ⅱ型”的知识发生。

谈起糖尿病，家父的意见是“辨证施治”是唯一正确途径，王耀廷老师的意见是尊重事实。这两种意见对我研究糖尿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先解决体征还是先解决血糖

1996年，大陆的学者、患者甚至无关的人们对糖尿病的态度高度一致，人们认定糖尿病的并发症是由高血糖引起的。我身边的医生甚至认为胰岛素抵抗也是高血糖的结果。我所关心和要探讨的问题是：高血糖是一种不良刺激的后果，而不是原因。如果这一假设成立，那么要解决问题的就不是如何降低血糖，而是如何避免人体血糖升高。我心中的假设在支持消渴理论。我认为只要身体健康，血糖自然平稳；绝不是只要血糖平稳，身体就能健康。

中医学最早的理论著作《黄帝内经·奇病论》中从饮食角度研究消渴。到我关注糖尿病的时候，中医流传的是脏腑辩证理论，治则为调节脏腑作为主要手段，饮食管理作为辅助手段。而且我心中的假设是并发症是消渴证病因的继续（显著化），而不是高血糖的后果。

于是，我按照治疗并发症的方法，结果发现患者在并发症消失后竟然出现血糖平稳。少数病例似乎不足以完全证明我的正确，但足以证明原有严格控制血糖应对并发症的理论错误。尤其是，对我来说那是一个高概率事件。就像那个讷河小患者，还有小孩的父母，如此集中的一个小患者群，我的方法对他们都好用。这足以证明原有的控制方式存在问题^[1]。

二、放开谷物还是限制谷物

历代本草作者都记载谷物对消渴症的好处。这与Rollo之后二百多年的禁止或控制碳水化合物的治疗方法是相反的。我发现了当代中医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此时，王耀廷老师鼓励我相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考察李时珍等古代学者的著述动机，确信他们没有说谎。可是让患者相信中医学的记载是正确的非常困难，而且患者环境中的不确定因素很多，任何医生都无法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就像已经有了这样完备的交通规则、交警队伍，仍然并不可能绝对避免交通事故一样。所以，很多年我都不敢让患者尝试放开谷物。

2005年，一位患者使用我的治疗方法，肌苷、尿素氮都恢复了正常，体质也明显恢复。就是血糖持续不降。在所有可能的降糖办法都证明无效之后，我建议他放开主食。因为肾病恢复得满意，患者听从了我的建议。在我比患者还要紧张的日子里，终于得到了好的消息：患者血糖值逐步回落。2008年春，我在血糖不稳定的患者身上发现了谷物保护曲线。

三、Ⅰ型糖尿病能否转变成Ⅱ型

Ⅰ型糖尿病被认为是终身依赖胰岛素的疾病。2005年，我发现一位Ⅰ型糖尿病患者放弃了胰岛素治疗。这个孩子大约是因为胰岛素注射影响了他的正常社会生活。而问题在于，我听到的关于Ⅰ型糖尿病的说法是：离开胰岛素注射无法生存。此后，我在那些当初被诊断为Ⅰ型糖尿病的患者中不断感觉到胰岛素抵抗的存在。于是，我建议一些人检测C肽。结果不断证实，Ⅰ型糖尿病可以转变为Ⅱ型。

为了让患者感觉到安全，我制定了一套办法。继续使用胰岛素治疗，同时使用我的食物训练技术（被批评为桑黄子技术）、谷物保护技术、运动刺激技术。这套方法在治疗Ⅰ型糖尿病患儿中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然而，当患者的监护人从互联网上看到那些侮辱我的留言的时候，就毅然放弃了孩子可能存在的康复机会。

我心中似乎感觉到那些Ⅰ型糖尿病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一切可能康复的技术都会被舆论操纵者遮蔽。

四、让Ⅰ型患儿的监护人接受我们的方案

2008年6月3日，黑龙江省讷河市九井镇的一个患儿找到我。这个孩子5岁被诊断为Ⅰ型糖尿病，开始使用胰岛素。见到我的时候已经15周岁，视网膜病变、下肢循环障碍、经常出现酮症。实际上，我被眼前的情景深深震撼。这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女孩儿，看上去不到11岁。显然，孩子终止了发育。

见到孩子一个星期后，我给孩子的父亲打电话。孩子的父母竟然没有按照我的救助方案执行。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这位父亲：“孩子如果三年内不出现第二性征，就会错过发育期。”我同时严厉告诫：“今后我的电话让孩子直接接听，其他人不要接。”这样，一种对孩子的怜悯之心，让我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位医生。忘记了很多盼望我出现意外的商业势力。这个孩子成为第一个完全按照我的指导执行的Ⅰ型糖尿病患儿。

当时，只要稍微顾及到风险问题^[2]，顾及到我已经取得的成就，顾及到我自己的家人需要我事业平安顺利，那么我的方案就无法执行了，一切也都会完全不同了。

五、康复之后如何停掉胰岛素

在我的方案下，讷河的患儿下肢循环障碍问题迅速解除；视网膜病变迅速恢复，出现了第二性征和正常的月经。这些完全生理方面的改变无法阻挡地出现了。但是，当让孩子停掉胰岛素的时候却出现了巨大的心理障碍。最初的一次停胰岛素嘱咐是因为作为一个体重50公斤的人，每天6、7个单位胰岛素已经构不成胰岛素依赖。换句话说，这时候停掉胰岛素患儿完全可以承受。但是，因为某大学附属医院医生已经明确告知胰岛素就是孩子的“命”——生命。所以，家里坚持使用胰岛素。

我明确患儿血糖平稳、身体健康之后，再次对患儿讲明了停掉胰岛素的意义。孩子开始停掉胰岛素。但是，他的父母坚持为她测量血糖。一旦出现血糖微微波动，就立即注射一点胰岛素。事实上，正常人也同样存在血糖波动。间断的偶然的胰岛素使用也是错误的，不合理的，没必要的。最后，胰岛素是在我的严厉要求下停止使用的。那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为了她在远离父母的学习生活中更方便考虑。

找到解决并发症的方法是很重要的开始。意外发现血糖可以恢复自我调解之后，如果我心里放不下商业利益就无法再前进一步。而后，来自各种势力、各种文化因素的阻力越来越大。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不值得，每一次的结果都觉得一切都值了。

职业道德、医学伦理、中医传统、儒学教育、科学发展观都成为我的精神支柱。回头看看，我深切感受到：一个伟大的时代是可以实现人文理想的条件。

科学本身也成为那些发展科学的人的致富手段，所以搞科学的人为了探索科学的实际应用互相竞争。

【注释】

[1]明显的反例可以否定原有理论，但成功的例子不能证明理论正确。R·卡尔纳：“如果在这种检验性试验的连续系列中没有发现否定的例子，而肯定例子的数量却增加起来，那么我们对这个规律的信心就会逐步增强。”见洪谦：《逻辑经验主义》上卷，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75页。

[2]伽利略的真正敌人不是罗马宗教裁判所，而是坚持地心说的学者对自身学术地位的维护。这种竞争导致罗马宗教裁判所判断错误。马克思：“由于自然科学被资本用作致富手段，从而科学本身也成为那些发展科学的人的致富手段，所以搞科学的人为了探索科学的实际应用互相竞争。”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57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