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分析中的注意模式
从上面章节的文字中,读者能够发现,在感受分析治疗中,要求来访者把注意转向感受,这与人们平时的注意方式是不同的。例如,一个完美主义者,在看到自己的工作出现了差错时,他会全神灌注于这个差错并试图弥补它。而感受分析治疗则要求来访者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差错给他带来的内在感受上,并对感受进行解析和体察。
被差错唤起的恐惧感推动着做出补偿行为,这是完美主义者习以为常的模式。但是,即使最焦虑的完美主义者,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这种恐慌的不合理,知道自己行为的盲目性。这种意识虽然伴随着完美主义者的焦虑和补偿行为,却被忽视了。因为恐慌是极不舒服的一种感受,来访者习惯于用关注和改正错误的方式缓解恐慌。
感到恐慌的不合理,觉得自己行为盲目,这个意识,比在恐慌的支配下思虑应对的那个意识更为智慧。这两种意识,可定义为“元意识”和“意识” ,它们即对应于本书第一篇使用的“元神”与“识神”这两个概念。
意识以逻辑和形象两种思维形式运作,以观念和意象两种形式保存在记忆里。因为受到冲动的驱使,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都难以做到真正的“理智。 ”例如,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以为自己在说出理智的判断,其实却是在用逻辑努力地缓解消极的感受。我们也会努力地使自己符合某种形象,以为这样便能够带来成功——而其实成功与它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图2.1.2 注意对感受的沟通
在内感体察练习中,那种希望通过体察迅速“治好”自己的动机,其实就是完美主义和强迫性人格者的带有强迫性质的动机。在内感体察练习中,要留意这种驱力对注意的胁迫。
当注意转向感受时,它能够完成的一项工作是沟通曾经相互孤立的感受(如图2.1.2所示) 。例如,一位与母亲的关系波动于非好即坏的循环中的来访者,当她与母亲关系融洽时,她体验到的是美好、可爱的母亲;而当她们发生矛盾时,她体验到的便是丑恶、讨厌的母亲。如果在她体验着好母亲的时候,有意识地把注意力放在曾经经历的对于母亲的消极感受,反之亦然,这位来访者的“边缘性”或“分裂性” (spliting)便可因为两种感受的沟通而得以逐渐改变。
【注释】
[1]溺爱的父母和强硬的父母对孩子自主性的发展都有所损害,在现实中,他们都喜欢以对方为“反面教材” 。强硬的父母指责溺爱的父母,说他们宠坏了孩子,而溺爱的父母反对强硬的父母,说对方不爱孩子。其实两种父母爱的都是自己——他们把孩子当成自体的一部分(虽然也许是最好的一部分)去爱。他们不愿意承认孩子是有其自我的另一个主体。虽然孩子不论多大,都或多或少需要父母把他们当成自体的一部分来爱,但如果这是亲子关系的全部,关系就是很有缺陷的。再如果“被父母爱”变成孩子背负的情感之债,这种关系就大有问题了。笔者的一位来访者的经验诠释了所谓“舐犊情深”的消极面。她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有一个儿子。他是个已经长了一口胡须的高中生,想去买一把剃须刀,而这位母亲坚决制止。笔者问其故,她说,一旦孩子天天用剃须刀刮胡子,也就意味着他“成了男人” ,不再是她的“可爱的小男孩”了。他的儿子,虽然周围的男同学对他的“胡子拉碴”报以不解的言辞——他们都已经开始刮胡子了——因为不想让母亲不高兴,宁可保持着在他自己看来也是“邋遢”的形象。已成年的“小牛”委身于“老牛”的“舐犊冲动” ,作为对方情感宣泄的渠道,或许乐此不疲,但就其人格发展而言,应该看成一种不幸。在某个年龄段、某种情境下弥足珍贵的爱的表达方式,在另一个年龄段、另一个情境下就变成心灵发展的阻碍。这种现象可以推及普遍意义上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意(施惠行为) 。施惠行为常常有害于被施惠者,出现“施惠者偏差” ,这是生活中常有的现象。本书第四篇第一章将详细探讨这种现象。
[2]内感体察曾被笔者命名为“内感脱敏法” (訾非,2008) ,但为了与认知行为疗法中的interoceptive desensitization (内感去敏感化)区分开来,后来改用“内感体察”这个词(訾非,马敏,2010) 。这里同时建议把认知疗法中的interoceptive desensitization直译成“内感脱敏” 。内感体察与内感脱敏有相似之处,都是让来访者直接面对自己的感受。但interoceptive desensitization是一种针对惊恐障碍的治疗方法,强调的是对急性焦虑感受的承受与脱敏。笔者在治疗中设计的内感体察法则注重注意力对感受的搜索、跟踪和强化作用,是与感受解析和感受转化结合在一起的一个治疗过程。注意力在内感体察过程里是具有治疗意义的,因而内感体察不仅仅是一种暴露和脱敏。内感体察治疗应该是以一种接纳的态度实施,“治愈”的动机并不利于体察的进行。
[3]这种方法与感受超越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是在感受被充分体验之后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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