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个心脏科的超声心动图室
姜 楞
在大洋彼岸收到了庆祝上海医科大学80华诞《上医情怀》的征文启事,我思绪万千。我自考入上医迄今已过50个年头,移美行医也已有10余个春秋。回忆一幕幕的昔日往事犹如在昨天。青年医生时期的成长、中年医生时期的建树及移美后事业的成功,无不源于母校上医这个医学人才的苗圃。在那里有一批认真做学问的好老师,他们为人师表,严谨治学,淡泊名利,艰苦创业,堪称医学界的楷模。在那里,培养了一批批功底扎实,勤奋好学,有理想,敢探索的医学人才。一篇文字怎能让人倾吐心中几十年的“上医情怀”!在这里我仅讲述一个“中国第一个心脏科的超声心动图室”的故事吧。
“超声心动图”简称“心超”,是用无创的超声波技术探测心脏血管疾病。此项技术于上世纪50年代问世于瑞典,于70年代蓬勃发展于美欧与日本。至80年代初期,心超在国际上已成为诊断和评价心脏血管病的必不可少的首选技术。我国超声波诊断技术的开发始于50—60年代,当时并不落后于他国。但经十年文革的浩劫,虽百废渐兴,已处于很落后状态。尤其在心超方面,由于仪器设备的落后,仍停留在一维的M型心超早期阶段。更由于心超队伍中无心血管专业医师,心超报告除典型的二尖瓣狭窄和心包积液外,其临床价值有限。当时心血管临床诊断主要靠听诊、胸片、心电图,或者有创的心导管术。而对心超,在心内科医师中很少有人问津。
那是1980年初的一天,时任心内科主任的陈灏珠教授转告我说,石美鑫教授要求发展心研所的心超,希望由心内科医生去搞,并提名让我去开发。石美鑫教授是我国著名的胸外科专家,他在1958年创建了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在当时,他已调任上海第一医学院院长。尽管他身负繁忙的校务工作,仍密切关注着国际上心血管专业发展的动向,关心心研所的学科建设和人才梯队的培养。但他这一创新的思路和建议,就如许多新生事物一样,并不能一帆风顺,它面临重重阻力,诸如当时的传统观念、习惯的旧体制系统、错综复杂的“院所”和人际关系。作为被提名的我,内心也充满了矛盾:一是看不到心超的前景,二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根本不理解石美鑫教授的高瞻远瞩和良苦用心。但是本着服从需要和安排,我开始接触一些心超的理论和实践。
不久,世界卫生组织(WHO)向我国提供出国学习心超的两个名额。在石所长、陈灏珠和浦寿月主任的鼓励下,我终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报考,并在全国的选拔考试中获胜。1982年,我有幸去美国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MGH)进修心超。在那里我亲眼目睹了心超在心血管临床医疗、教学和科研中的价值。在那里我受到了著名心超专家、二维超声心动图奠基人Dr.Weyman的直接指导。在那里我得到了国际一流心超室的正规训练,博阅了心超巨著和有关文献,终于对心超这门新技术从怀疑、观望,到相信、爱不释手。
1984年,我学成回国。心研所购了一台美国的ATL600,它具有新型的二维扇扫的多普勒检测功能。心研所将底层十几平方米的一小间作为心超检查室,所里还给了一名心超技术员的编制。就这样,我国第一个心脏科的心超室诞生了。她完全按国际一流的MGH心超室模式组建,包括规范化的系统切面、多普勒定性定量探测、标准测量、系统录像。更重要的是与心内外科临床紧密结合,充满着活力。初露锋芒,就令人刮目相看,受到了众多心内外科医师们的青睐。不久原超声波室的青年骨干医生沈学东和骨干技师朱慧君请调到心超室,心内科青年医生施月芳和心外科曹期龄医生也先后改行到心超室。一支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心超队伍很快兴旺起来。我们以研究所前辈们的智慧和成就激励自己,个个勤学苦练,团结向上。在前进的道路上,充满着机遇和挑战。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凭着我们的实力和影响,向日本借来了Aloka,在国内率先引进彩色多普勒。很快,使无创性的心超在先心和瓣膜病的诊断中取代了有创性心导管的地位。经验又很快被推广到全市、华东地区和全国,各地辗转来会诊的病例陆续不断。繁重的医疗,又促进了教学和科研,心超室很快成了心血管进修、研究生培养和科研的重要基地。本着可持续发展的科学精神,我们又在国内率先引进经食管超声心动图,率先开展心脏外科手术中的超声应用,率先验证和应用连续波多普勒定量肺动脉压力,率先开展血管腔内超声和三维超声心动图,赢得了众多荣誉和奖状。美国HP公司定点于我心超室为其在中国心超的培训中心,不仅资助首版的心脏彩色多普勒图谱和教学幻灯片,一期期的全国性心超学习班,而且有机会进行国际学术交流,与国际同步。1990年国际心超之父Dr Inge Edler来华访问,参观我们心超室。他不胜感叹地说了两个“没有想到”。一是在40年前当他拿起超声探头扫查心脏时,他没有想到后来世界上心超的发展会如此惊人;二是当他在中国内地访问时,他没有想到中国竟有如此先进的心超室——远远胜过他所在的瑞典医院。
年复一年,时过境迁。这个由石美鑫教授在20多年前高瞻远瞩、排除万难创建的心超室,就像接力棒那样,已棒棒下传。俗话说“一石激起千层浪”,它的巨大投石效应又使类似的心脏科的心超室在国内普及推广。如今心脏超声已成为心脏科医师在临床、教学和科研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工具。每逢回国访问,我都要踏进心超室,和手中紧握接力棒的后起之秀们一起饮水思源。
作者姜楞,美国Tufts大学教学医院无创心脏科主任。1963年上海第一医学院医学系毕业。曾任中山医院心内科教授、副院长,上海市心血管病研究所副所长、心脏超声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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