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临沈克非教授的大查房

亲临沈克非教授的大查房

胡绍文

1950年秋我在中山医院当实习医师，沈克非教授当时兼中山医院院长。早就听说沈老大查房会令人心惊胆战。我轮转到外科实习时，时任总住院医师的钱中希医师就告诉我们如何准备大查房：一要充分准备病历，二要复习解剖、病理等基础知识。大查房的日子果然到了，也不知会不会查我管的病人？我心中忐忑着。一大早五点多我就来到病房开始处理我管的病人，楼上楼下转个不停（实习医生大包干：做三大常规、静脉穿刺输液、换药等）。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上午8时来到查房医师们集合处，那是一间较大的病室。不一会儿，只见沈老师神采奕奕，谈笑风生，两只手照例插在白大衣里边的西装背心口袋里，看起来和我见到他在教室里上课没什么两样。随其步入病房的护士长和各级医师们，大约有二三十人吧。沈老师进入病房后就在一位中年男性急性腹痛的病人床前停了下来。一位进修医师报告病历，我因个子小就站在沈老前侧面。病房气氛十分安静，病人不讲话，也不出声。医师们表情严肃，无人私语，这些在过去是从未体会到的。待病历报告到病史一段时，沈老插话：“饮食、大小便对于腹痛病人的诊断来说十分重要，再要详细些……”于是，进修医生又作了补充。沈老边看病历记录，边提问三四次。然后，又亲自询问和检查病人，从头皮到双手、双足，特别是胸腹部进行检查。接着开始对各级医师提问。当时，我心怦怦跳，鼻尖冒汗，心想我距他这么近，会提问我吗？脸涨红了，有些害怕。我看到有一位个头不太高的医师在靠后边的队伍中低头向后转时，沈老叫住了他，让他回答问题。只见他满脸通红，言语讷吃。沈老说“你害怕什么？艺高人胆大嘛！”这位医师回答有关腹痛鉴别诊断的内容还算可以。沈老接着又提问了住院医师、主治医师。最后，沈老安慰了病人，检查了病床、床头柜的卫生情况后作出了小结：①病历书写要少而精，病史和查体要注意联系诊断和鉴别诊断，写出证据和反证据，这说明你在用心写病历。②腹部器官除泌尿生殖系统和一些大管道外，大部分是胃、肠、肝、胆、胰等消化器官。对任何腹痛的病人中必须询问并记录饮食、大小便情况，这和诊断和鉴别诊断密切相关。③入院诊断要全面。这个病人头部在颞部头皮上有一条1cm×1．5cm长的瘢痕、双足趾甲癣、平底足，这些都要补写上。④这个病人有左上腹痛的表现，尿淀粉酶化验应及时，不论节假日都要作急诊化验。最后，他还表扬了病室卫生较好，病房秩序井然。护士长、钱医师都显现了笑容，我们就此也松弛下来。

沈老的大查房情景和音容笑貌如同昨日，那么清新感人，铭记在心。在大查房严肃的气氛中充满了求实、认真的科学精神，在紧张的情绪里获得了最实际的知识和技能，这两者都是作为一名好医师必不可少的！

作者胡绍文，第四军医大学附一院内科学教授。1951年上海医学院医学系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