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消化道出血
上消化道出血是指屈氏韧带以上的胃肠道出血,即食管、胃、十二指肠、空肠上段以及来自胆管、胰腺部位的出血,以呕血和黑便为主要临床表现。其病情轻者仅“便血”,重者“吐血”和“便血”常同时并见,乃临床最常见的急重证候之一。据统计,上消化道出血的死亡率高达10%~15%。上消化道出血的具体情况各不相同,根据出血量临床上通常将其分为急性大量出血、慢性显性出血和慢性隐性出血3种类型。上消化道出血的部位主要在胃部,虽然引起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复杂多样,但就临床来看,以消化性溃疡并发的出血为多见,占上消化道出血的40%~90%。本章侧重介绍胃及十二指肠溃疡并发的出血。
上消化道出血属中医学“吐血”“便血”“呕血”等的范畴。中医认为饮食不节、情志过极、久病伤阴致使络脉损伤,劳倦过度、脾胃素虚导致脾不统血,以及久病血脉瘀阻、血不循经等,均可引起上消化道出血。上消化道出血不仅要辨其发病的缓急,还要注意分辨其寒热虚实。发病急骤,出血迅猛量大者,病情危重,其治疗较为困难,死亡率高;发病较缓,出血较慢量少者,易于控制病情。临床所见肝火犯胃型、胃热炽盛型者当属实热证,阴虚火旺型、气虚血溢型当属虚证。
上消化道出血多起病急骤、出血量大,若救治不及时,常可导致晕厥、虚脱而危及生命。特别是大量出血时,应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积极抢救,单纯应用中医的方法治疗显得力量单薄,此时应以西医治疗为主,中医可作为辅助治疗手段。对于出血量少、病情稳定的上消化道出血患者,可以中医的方法进行治疗,在治疗中应灵活运用清热、止血、消瘀、宁血、补虚之原则,以止血为要务,注意治火、治气、治血三方面,分清标本缓急,灵活选方遣药。
第一节 辨证论治
一、病因病机
上消化道出血的病位主要在胃,与胃络受损有关,饮食伤胃、外感六淫、内伤七情、劳倦所伤以及瘀血内阻都可引发其发生。饮食不节,暴饮暴食,或饮酒过多,嗜食辛辣肥腻之品,均可损伤胃部脉络,或致湿热蕴结,胃火炽盛,灼伤脉络,引发上消化道出血;素体火盛,复加外感六淫,邪热内犯,郁于胃部脉络,使气血运行失常,血溢脉外,则令人吐血;情志不调,肝郁化火,迫血妄行,或情志所伤,气血运行不畅,瘀血内阻,或久病入络,血脉瘀滞,均可使血不循经,而引发上消化道出血,以上均为实证。由于劳倦过度,脾胃受损,或久病脾胃虚弱,或脾胃虚寒又食生冷,或内伤劳役,气虚火旺,或阴虚火旺,伤及胃络,均可使气虚摄纳无权,脾虚失于统血,虚火旺盛伤及胃络,而引发上消化道出血,呈现吐血、便血之证,此乃虚证。当然,实证和虚证之间是可相互转化的,更有虚实夹杂并见者。这当中,脉络受损,血液不循常道而外溢,是其主要病理机制。
二、证治方药
(一)肝火犯胃型
【主症】吐血色红或紫暗,大便色黑如柏油,口苦胁痛,心烦易怒,寐少梦多,嗳气腹胀,或有黄疸。舌质红绛,苔薄黄,脉弦数。
【治法】清肝泻火,和胃止血。
【方药】龙胆泻肝汤加减。
龙胆草10g,栀子12g,黄芩10g,柴胡10g,泽泻10g,生地黄12g,当归炭10g,藕节炭10g,仙鹤草15g,白茅根15g,车前子12g,白及10g,茜草12g,白芍12g,牡丹皮10g,甘草6g。
【方解】方中龙胆草、栀子、柴胡、黄芩清肝泻火和胃;白芍、生地黄、当归炭滋阴养血,使泻中有补,清中有养;车前子、泽泻清热利湿;白茅根、牡丹皮、仙鹤草、茜草、白及、藕节炭凉血化瘀止血;甘草调和众药。上药合用,具有清肝泻火,和胃止血之功效。
【注意】上消化道出血尤其是急性大量出血,病情危重,治疗起来颇为棘手,病死率较高,应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方法积极治疗。中医疗法通常与西医治疗配合应用,单独应用中药治疗只适宜于出血量少、病情稳定的上消化道出血患者。
(二)胃热炽盛型
【主症】脘腹胀满,甚则作痛,吐血色红或紫暗,或夹杂食物残渣,口干口臭,便秘或大便色黑,喜冷饮。舌质红,苔黄或黄腻,脉滑数或弦滑。
【治法】清胃泻火,化瘀止血。
【方药】三黄泻心汤加减。
大黄10g,黄连6g,黄芩12g,白及10g,栀子12g,侧柏炭12g,茜草12g,仙鹤草12g,牡丹皮10g,地榆炭10g,紫珠草15g,煅瓦楞子15g,天花粉10g,甘草6g。
【方解】方中大黄、黄连、黄芩苦寒清胃泻火;牡丹皮、栀子清热凉血;天花粉养阴清热和胃;白及、茜草、侧柏炭、仙鹤草、地榆炭、紫珠草凉血化瘀止血;煅瓦楞子制酸和胃,止痛止血;甘草调和诸药。上药配合,共成清胃泻火,凉血化瘀止血之剂。
【注意】中医治疗上消化道出血不能单纯止血,应根据辨证结果之不同选用相应的治则方药,如胃热炽盛者宜清热和胃以止血,肝火犯胃者宜清肝泻火以止血,气虚血溢者宜健脾益气以摄血,气衰血脱之证则应健脾益气、回阳固脱。
(三)阴虚火旺型
【主症】胃痛隐隐,吐血量多,其色鲜红,面色潮红,头晕心悸,口渴欲饮,烦躁不安,或有盗汗、耳鸣,大便色黑如柏油或干黑。舌质红,苔薄少,脉细数。
【治法】滋阴降火,凉血止血。
【方药】玉女煎加减。
石膏15g,麦冬15g,生地黄15g,墨旱莲18g,太子参15g,知母10g,白及12g,牛膝15g,侧柏叶12g,牡丹皮10g,藕节炭10g,阿胶(烊化)12g,玄参12g,茜草12g,甘草6g。
【方解】方中石膏、知母清胃泻火;生地黄、麦冬、玄参、墨旱莲养阴清热;牛膝引血下行;太子参补气养阴;茜草、牡丹皮清热凉血止血;白及、侧柏叶、藕节炭凉血止血;阿胶补血养血、止血;甘草调和诸药。上药合用,具有滋阴降火,凉血止血之功效。
【注意】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特色和优势,治疗上消化道出血应据辨证选用相应的治则方药。上消化道出血病情重,变化快,应密切注意病情的变化。用药要随症情的变化灵活变通,不可固定一方一法,否则极易延误病情,甚至危及生命。
(四)气虚血溢型
【主症】胃痛绵绵,时作时止,痛时喜按,遇劳后更甚,吐血绵绵不止,时轻时重,其色暗淡,大便色黑而溏,面色苍白,头晕心悸,兼有神疲、气短、怯寒、自汗出等,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
【治法】健脾益气,养血止血。
【方药】归脾汤加减。
黄芪30g,仙鹤草18g,党参15g,白术12g,当归12g,麦冬12g,五味子10g,三七粉(冲服)3g,龙眼肉10g,地榆炭10g,阿胶(烊化)12g,茯苓12g,酸枣仁12g,白及12g,炙甘草6g。
【方解】方中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取四君子汤之意,以健脾益气;当归、黄芪取当归补血汤之意,以益气生血养血;党参、麦冬、五味子取生脉散之意,以益气养阴;龙眼肉、酸枣仁补益心脾,安神定志;地榆炭、仙鹤草、白及、三七凉血化瘀,固涩止血;阿胶补血养血、止血;炙甘草兼能调和诸药。诸药配合,具有健脾益气,养血止血之功效。
【注意】上消化道出血的发病原因复杂多样,如消化性溃疡、急性胃黏膜损害、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等。一旦发病应早期就诊,尽快明确其病因,积极救治。中医和西医治疗上消化道出血各有所长,中西医结合有助于提高临床疗效。
第二节 验案点评
一、病案举例
病例1:陈某,男,58岁,1997年10月16日初诊。患者自1994年始反复右上腹部疼痛,伴烧心吐酸,多在进食后2~3小时发作,每次持续增长2小时,少量进食后可较快缓解,进食极凉饮食易诱发,春秋季节尤为频繁,当年及以后多次检查胃镜提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服用雷尼替丁、硫糖铝、麦滋林等药能减轻疼痛,但未控制发作。1997年入秋以来因进食水果再次诱发,自觉右上腹疼痛,伴烧心反酸,夜间尤易发作,经上述药物治疗症状虽有好转,但食欲不佳,食后胀满,嗳气后稍舒。1997年10月14日晨起突然出现黑便,如柏油样,每日2~4次,每次100~200ml,伴心悸、虚汗及轻微恶心,急诊查大便隐血强阳性,门诊以“上消化道出血”入院,经胃镜检查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合并出血。西医给予雷尼替丁、卡巴克洛及氢氧化铝凝胶等药治疗,并请中医会诊。诊见其面色苍白,口唇色淡,精神萎顿,舌质淡体胖,苔薄根部略腻,脉细数。患者自述头晕心悸,神疲乏力,微微汗出,纳差无味,腹胀便溏,测血压13.3/8.6kPa(100/65mmHg,1kPa=7.5mmHg),查血红蛋白92g/L,大便隐血试验(++++)。中医辨证属中焦虚寒,气不摄血,治以温中健脾,益气止血为法,方选归脾汤加减。
处方:人参(另煎兑服)、炮姜炭、当归各10g,炙黄芪、炒白术、茯苓、仙鹤草、白及、白芍各15g,炙甘草6g,三七粉(分冲)3g。每日1剂,水煎服。服药4剂,便血止,大便转为黄褐色,成形质软,精神好转,胃脘部疼痛减轻,腹胀缓解,纳食改善,查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弱。上方去人参、炮姜炭、仙鹤草,加党参15g,陈皮、焦三仙各10g,砂仁6g,再取6剂,继续服用。药后便血无复发,仍时感胃脘部疼痛,胀闷不适,怕凉喜暖,纳食不香,舌脉同前。上方去三七粉,加高良姜6g,炒香附8g,乌药12g,再取8剂服用。药尽患者精神体力改善,头晕心悸缓解,测血压为15.3/10kPa(115/75mmHg),查血红蛋白108g/L,胃脘部疼痛减轻,发作减少,胀闷怕凉均有明显减轻,纳食增加,查舌质淡,苔薄白,脉细。守上方继服14剂,诸症缓解,复查胃镜显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愈合(Ⅰ期)”,病愈出院。
[选自《赵冠英验案精选》]
点评:治疗上消化道出血止血虽为急务,但又当辨别寒热虚实,审因论治。本例患者平素脾胃虚寒,每因饮食不节损伤脾胃,导致反复发作,其气益虚,使脾失其统摄之权,胃络不守,血溢脉外,故致出血。证属中焦虚寒,气不摄血,治疗应在健脾益气、温中散寒、加强统摄的基础上,加用仙鹤草、白及、三七等止血之品;止血同时又当防留瘀,故用当归、白芍以和血养血,使血归其经。血已止而病未愈,病不除则难免再出血,因此以益气健脾、温中和胃调养善后,乃收其功。
病例2:黄某,男,32岁,1987年10月11日初诊。患者因上腹胀痛6天、黑便4天入院。入院前3天因解黑大便8次(半日内),经急诊室抢救(静脉用西咪替丁、止血敏、止血芳酸)3日后血止回家,行到途中突然晕倒。入院时患者面色苍白,头晕心悸,上腹作胀,口苦口干、口臭。查舌质淡,苔黄腻,脉虚数,测血压10.4/7.6kPa(78/57mmHg),心率112次/分,律齐,肠鸣音活跃,血常规检查血红蛋白42.5g/L。辨证属胃热炽盛,迫血妄行,兼有气随血脱之象,治拟清热泄火,降逆和中,佐以益气固脱,方选半夏泻心汤化裁。
处方:半夏、炙甘草各6g,人参(另煎)、大黄各12g,黄芩、黄芪各10g,白及15g,三七粉(冲服)、黄连各5g。上药水煎待凉频服,同时输血400ml,辅以静脉输液补充血容量及能量合剂。4日后大便转黄,半个月后纤维胃镜检查显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愈合期。”服药18剂后,改为健脾和胃、益气养血之法善后。
处方:党参、茯苓、炒麦芽、熟地黄各12g,黄芪15g,白术、当归、陈皮各10g,砂仁、炙甘草各6g,海螵蛸20g。每日1剂,水煎服。守方治疗1个月,恢复良好。
[张可可.半夏泻心汤加味治疗上消化道血症24例.安徽中医学院学报,1995,14(3):26]
点评:半夏泻心汤加味治疗上消化道出血效果良好。上消化道出血多因饮食不节,或长期酗酒,酒热伤胃,助火动血;或长期精神抑郁,郁久化火,肝火横逆,损伤胃络。虽病因及病变部位不同,但病机同属于火,故唐容川在《血证论》中首推三黄泻心汤。临床观察此类患者虽以实证热证为多,但急性大量失血后兼见气血亏虚或气随血脱之象,此时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必当急固。半夏泻心汤中的人参、炙甘草起到了益气摄血的作用,况且此类出血多由慢性长期病变演变而成,“久病身虚”,其病理特点乃本虚标实。半夏泻心汤加味辛开苦降,寒温并用,降逆和中,补泻兼施,既符合“阳明之气以下为顺”,“六腑以通为用”的生理特点,又与此类出血虚实错杂的病理特点相吻合。方中三七粉、白及与大黄合用具有止血而不留瘀的作用。本方煎汤待凉频服,使药液直接作用于创面则止血效果更佳。止血之后,尤需针对病情治其根本,及饮食调养,以绝血证之源。
病例3:高某,男,53岁,2000年1月初诊。患者近4年来多次发作上腹部疼痛,伴柏油样便,住院检查诊断为十二指肠溃疡合并出血、浅表性胃炎。曾用雷尼替丁、多潘立酮等药治疗及少量输血,症状虽有所缓解,但未能根治。现患者上腹部灼热,恶心吐酸,脘腹胀痛,纳呆无味,头晕乏力,疼痛多在食后2小时出现,大便呈柏油样,每日3~4次。查血红蛋白75~90g/L,舌质淡,苔黄厚腻,脉沉细滑。西医诊断为十二指肠溃疡合并出血,中医诊断为胃脘痛,证属气虚血瘀,肝脾不和,治以调肝解瘀、清热止血为法,方用逍遥散加减。
处方:柴胡6g,当归10g,白芍15g,茯苓20g,炒白术15g,黄芩10g,川黄连粉6g,海螵蛸15g,白及10g,延胡索10g,甘草10g。取7剂,每日1剂,水煎服。2000年1月20日二诊,患者上腹部疼痛明显减轻,腹胀,大便呈酱黄色,溏便,查舌质淡,苔黄少,脉滑细,血红蛋白100g/L,大便隐血试验(+)。上方加厚朴6g,台乌药12g,取20剂,1~2日1剂,水煎服。2000年2月22日三诊,患者腹部疼痛止,反酸、恶心均消失,纳食增多,大便呈黄色,成形,每日1次。舌裂,苔少淡黄,脉滑细,大便隐血试验(—)。进一步调肝和脾,补益气阴。
处方:太子参20g,当归12g,炒白术15g,赤芍、白芍各15g,川黄连粉6g,生黄芪12g,生地黄12g,麦冬12g,茯苓15g,延胡索6g,香附12g,甘草6g。每日1剂,水煎服。2000年4月20日四诊,上方共服49剂,患者症状全消,面色红润。查血红蛋白120g/L,胃镜检查显示十二指肠溃疡愈合,未见出血点,仅有浅表性胃炎,大便隐血试验(—),舌正无裂,苔薄白,脉滑。继以益气养胃活血之法组方配制成的胶囊巩固之。处方:三七粉60g,川黄连粉60g,西洋参粉60g。将上药混匀,装入胶囊,每日1次,每次3粒,温开水送服。
[选自《中国中医研究院广安门医院专家医案精选》]
点评:辨证论治彰显中医之特色,“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方能取得好的疗效。本例患者初治时中医辨证为气虚血瘀,肝脾不和,治以调肝解瘀、清热止血为法,方用逍遥散加减,症状缓解后有舌裂伤阴之征,故继以益气养阴活血为主。待血红蛋白正常、面色红润,再以养胃气、活气血之法进行调理,取得了较好疗效。2年后因冠心病再次来诊,追问旧病,未复发。
病例4:顾某,男,52岁,因呕血伴黑便1天,于1992年10月10日入院。患者既往有胃病史12年,自1983年起反复出血3次,经胃镜检查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1天前进食后感胃脘部隐痛,即解黑粪2次,量约500ml,并呕吐咖啡样液体约50ml,遂来我院住院治疗。今晨又解黑粪1次,量少不成形,觉头晕乏力,动则汗出。查体体温37℃,脉搏86次/分,呼吸21次/分,血压14/8kPa (105/60mmHg),神志清楚,面色少华,心肺无异常,肝脾未触及,中上腹压痛,肠鸣音稍活跃,舌质淡红,苔薄少,脉细,大便隐血试验(++++),血红蛋白91g/L。临床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并出血,治以温阳健脾,养血止血,急投黄土汤加味治疗。
处方:灶心土30g,炮附子4.5g,干地黄9g,阿胶9g,白术12g,黄芩9g,炮姜炭9g,花蕊石15g,补骨脂9g,仙鹤草30g,甘草6g。每日1剂,水煎服。4剂后大便隐血试验连续3次阴性,为巩固疗效,继服上方加调理药,症状消失。住院24天痊愈出院,血红蛋白升至100g/L。
[旦开蓉.黄土汤治疗十二指肠球部溃疡36例.黑龙江中医药,1996,(3):16]
点评: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以脾胃虚寒、气不摄血者居多,以黄土汤加味治之可获较好的疗效。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并出血属中医学“血证”“便血”的范畴,气虚、脾寒、统摄失司是本病的病理过程。《景岳全书》中说:“脾胃气虚而大便下血者,其血不甚鲜红,或紫或黑,此阳败而然,故多无热证,脾统血,脾虚则不能收摄,脾化血,脾虚则不能运化,是皆血无所主,因而脱陷妄行,速宜温补脾胃。”在临床辨证中,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出血以脾胃虚寒、气不摄血者居多,表现为面色白,倦怠乏力,头晕目眩,语声低微,舌质淡,苔薄,脉细。黄土汤中灶心土温中收涩止血为主药;配以附子、白术温阳健脾,以复统摄之权;佐以生地黄、阿胶滋阴养血,更能生血;配以苦寒之黄芩与生地黄共同制约白术、附子过于温燥之性;炮姜炭、仙鹤草等温中、化瘀、收敛止血。诸药合用,寒热并用,标本同治,刚柔相济,温阳不伤阴,滋阴不碍阳,配伍得宜,而 达温阳健脾,养血止血之功效,药证相符,故而可取良效。
病例5:肖某,男,41岁,因胃脘部刺痛1周,伴黑便4天,于1996年4月14日就诊。患者有胃病史10年,常反复发作。1994年曾住院,经胃镜检查确诊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慢性浅表性胃炎,之后常反酸嘈杂、上腹部胀满疼痛,多在饥饿时及夜半加重,自服快胃片、硫糖铝、泰胃美等药可缓解。1周前因饮酒过量胃痛又作,刺痛难忍并伴有烧灼感,进食则加剧,恶心、大便色黑不干已4天,服药无效,昨晚11时呕吐2次,呕吐物除宿食外混有暗红色血约200ml,今晨未再吐,但仍恶心,头晕疲乏无力。患者神志清楚,精神差,急性痛苦面容,形体较胖,语声无力,口气秽浊,其妻陪同步入诊室。查心肺无异常,肝脾未触及,右上腹拒按,压痛明显,腹部平软未扪及明显包块,测血压12/9kPa(90/68mmHg),血红蛋白80g/L,大便隐血试验(+++)。当下劝其住院治疗,患者因工作关系拒绝,要求服中药治疗。观其舌质暗红,舌苔厚腻而黄,脉弦细数。证属胃脘痛合并出血(郁热兼瘀血型)。患者素有胃疾又加饮食不节,好烟嗜酒,日久蕴热,损伤胃络,迫血妄行,脉络瘀滞,血不循经而外溢,从胃而下随便而出则便血,随胃气上逆从口而出则呕血,以致虚实夹杂,病情较重。急则治其标,首当止血定痛,故急用养阴清热,逐瘀止血,缓急止痛之法,血止痛减后再治其本,以自拟参及连胶汤加减治之。
处方:党参(也可用人参另煎兑服)30g,白及20g,黄连10g,阿胶(烊化)12g,海螵蛸15g,茜草12g,天花粉12g,茯苓12g,山药12g,半夏10g,三七粉(冲服)4g。取2剂,嘱其将药用凉水煎2次,每次20分钟,将2次药液混合后再分2次服用,保持情绪稳定,平卧少动,密切观察随诊。4月16日其妻前来代诉,服药1剂疼痛大减,大便日1次,颜色已变浅,2剂服完已能进流食,大便隐血试验(±),但仍感胃脘隐痛,疲乏,口唇干裂。原方加浙贝母12g,黄芩10g,石斛12g,延胡索10g,将党参换为太子参30g,继续服用3剂,黑便消失,痛止。以原方加减治疗1个月,诸症尽除,已如常人。半年后复查,溃疡消失。
[刘雯聿.自拟参及连胶汤治疗上消化道出血42例小结.甘肃中医,1998,11(2):14]
点评:治疗上消化道出血应以止血定痛为先,待血止痛减再辨证用药,随症加减,以治其本。从总的情况来看,上消化道出血患者大多属青壮年男性,常因饮食不节,好烟嗜酒,又加情绪紧张,日久热结肠胃,胃热炽盛,灼伤脉络,迫血妄行,则见呕吐便血;情志郁结化火,耗伤胃阴、胃失润降则灼痛,口干口苦,口气秽浊;肝气侮脾,脾失健运,壅滞不通,故胃脘胀痛;胃络瘀结,气滞血凝,血瘀有形则刺痛拒按。治疗时应以止血止痛为先,方中黄连苦寒清心胃之热;天花粉、阿胶养阴止血;白及、茯苓、山药、海螵蛸制酸止血,保护溃疡面,减少胃内食物对溃疡面的刺激;三七、茜草解毒消肿,化瘀止血止痛。另外,无论是何种原因引起的本病,最终都将导致气血两虚,中医学认为气为血帅,气虚则摄纳无权,故重用人参大补元气以化生阴血,同时又可达到益气摄血之目的。正如《医贯•血证论》中所说:“盖有形之血不能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无形自能生有形也。”诸药配伍,恰中病机,故获满意疗效。
病例6:李某,女,28岁,1996年4月8日入院。患者患十二指肠球部溃疡5年,因饮食不节,劳累后诱发胃脘部疼痛伴黑便入院。现面色苍白,神疲乏力,头晕目眩。测血压13.3/9.3kPa(100/70mmHg),血常规检查红细胞3.6×1012/L,血红蛋白98g/L,大便隐血试验(++++),经临床出血量计算约为400ml。西医诊断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合并出血,中医诊断为便血,以祛瘀止血为治法,方选止血散。处方:生大黄粉、当归、白及各10g。将上药共为细末,每日1剂,分3次吞服。服药1剂后上述症状好转,复查大便隐血(++)。继续服3天,大便隐血(—),后改归脾汤加减以补血养血巩固疗效,2周后出院,随访2年未复发。
[段淑香,张齐家,曹先顺.止血散治疗上消化道出血24例.中医药信息,1999(2):33]
点评:上消化道出血具有本虚标实的特征,以止血散治疗效果满意。临床上引起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较多,其中以溃疡病为多见。由溃疡病引起的上消化道出血,具有本虚标实的特征:脾虚为本,血瘀为标。因此表现为气滞血瘀导致络伤血蕴,此时当先祛瘀,正所谓“瘀血不去,新血不生,瘀血不去,血不归经。”止血散方中,大黄主下瘀血,故本方以大黄为主,责其祛除瘀血,并配伍当归补血,白及止血。3药合用,相互扶佐,共同达到瘀散血止,祛瘀生新的目的。临床治疗中发现,口服止血散2小时后,患者出现脐周围闷痛,此腹痛多随大便排出而消失,故不需特殊处理;同时服药后患者腹泻次数增多,1日可达6次,大便颜色由黑变黄。口服止血散虽使患者腹泻次数增多,但未发现引起低钾低钠及出血量增多等不良反应。应用止血散治疗由溃疡引起的上消化道出血,具有止血快,安全无毒副作用等优点,临床疗效满意。
二、经验总结
(一)中西合参,重视辨证
西医辨病较中医有明显的优势,西医的辨病能明确上消化道出血的实质,使治疗更有针对性;重视中医辨证,能突出中医辨证论治的特色,使治疗具有个体差异。中西合参,辨病与辨证结合考虑,在明确西医诊断、中医诊断的前提下,仔细辨证,能避免误诊误治,提高临床疗效。
(二)掌握特征,分清证型
上消化道出血的临床表现复杂多样,病机各不相同,且常虚实兼见,又相互联系、相互转化,有肝火犯胃型、胃热炽盛型、阴虚火旺型以及气虚血溢型等证型存在。只有掌握其临床特征,分清其各种不同证型,遇到患者才能从容不乱,不为疑似症状所迷惑,避免出现误诊误治。
(三)恰当选法,谨慎选药
在确立上消化道出血的治疗原则时,要根据其发病机制,依辨证的结果而定,不能毫无目的的乱用,只有根据病情恰当地选法,才能避免出现治则的失误。用药正确与否是治疗成败的关键所在,在临床中治疗原则正确而用药不当者也时有发生,所以还应做到谨慎选药,恰当用药。
(四)中西医结合疗效好
上消化道出血病情重,变化快,死亡率高,中、西医治疗上消化道出血各有所长,各具特色。对于病情急重、出血量较大的上消化道出血患者,单纯应用中医方法治疗显得力量单薄。中西医结合多方法配合,多途径用药,积极救治,能发挥综合治疗效能,有助于提高临床疗效。
第三节 误案分析
一、病案举例
病例1:李某,男,32岁。1978年4月12日晚,突然吐血盈碗。邀余往诊,见其面色白,牙龈有血迹,舌质红,苔白,脉六部见沉紧。小便黄赤,大便3日未行。原患胃脘痛4年,近日常吐清涎,证属中寒,治当温中止血。次日复诊,血频吐并见心烦,身热汗出,面色潮红,舌质红,苔黄,脉洪大。脉症细参,证为火热,治以泻热止血。4月14日三诊,大便已行,血止烦平,热退汗收,舌质淡红,苔薄黄,脉细数。续原方加芦根15g,生津护胃,取1剂。4月16日四诊,病祛脉和,精爽步健,以养复正气善后,随访5年,未复发。
[鼓元成.误治后遵仲景法补救案5例.吉林中医药,1984,(5):20]
分析:此为辨病辨证失当,火热吐血误诊为胃寒。本例患者吐血,医者见其面色白,常吐清涎,脉沉紧,而辨为胃寒,忽视舌质红,小便黄赤,大便3日 未行等火热之征,未能四诊合参,辨证不细,导致误诊误治。如若临证时能仔细询问病史,做到四诊合参,详加辨证,则火热吐血之证不难确立,辨证治疗失误自可避免。
病例2:张某,男,61岁,1985年9月30日急诊。患者今晨吐血满口,色黑成块,约半碗许,西医拟诊为胃溃疡并发上消化道出血。诊见面色微红,语言不弱,脉象洪大,举按有力,舌质红润。余据脉症,考虑为肝胃郁火上腾,迫血于外,投以釜底抽薪之大黄黄连泻心汤加味。日进2剂,煎服。服后出血益甚,气逆而喘,腹胀肠鸣,大便溏泻日四五次,食欲锐减,诊脉未变,舌质晦暗无苔。余甚惊骇,细察之,素有腰脊酸痛,阴水加重,屈曲受限,前医皆为腰肌劳损,常有小便频数,下肢不温等症,余得其悟,乃肾元不足,阳气浮越,龙雷之火上潜,鼓动脉道,迫血妄行。急以温补下元,潜纳浮阳为主……童便一盅为引。煎服1剂血止,继服2剂巩固。1年后追访病未复发。
[洪中孝.误治纠偏案3则.安徽中医学院学报,1991,10(2):26]
分析:此为辨病辨证失当,肾元不足,阳气浮越,误为肝胃郁火。此例患者西医拟诊为胃溃疡并发上消化道出血。脉象洪大,举按有力,舌质红润,根据脉症,考虑为肝胃郁火上腾,迫血于外。医者墨守脉洪大为热为实、语言低微为寒为虚之常论,而疏忽了真假虚实与真假寒热之辨异,以致初诊出现失误。后来医者详查病情,从患者小便频数、下肢不温等症,知患者乃肾元不足,阳气浮越,龙雷之火上潜,鼓动脉道,迫血妄行,所以以温补下元,潜纳浮阳之法为治,吐血止,病渐愈。如若临证时详细询问病史,四诊合参,仔细分析,则辨病辨证失当自可避免,误诊误治不难克服。
病例3:将某,男,36岁,1984年5月19日初诊。患者素体健壮,月前冒风,肺从内应,咳嗽时作,幸寝食如常。日前与亲戚反目,尔后胸脘胁肋痞满且痛,心下温暖似热汤存贮,暮夜难以入寐,噫嗳泛哕,烦躁易怒。今晨嘈杂倍增,不旋踵而吐血盈碗,色鲜,夹有紫瘀食物,血后稍觉宽畅。但午前嘈杂又起,此再次失血之先兆,忧虑血涌而致厥脱之变,始从木火刑金,火灼络伤而血从外溢论治。方宗黛蛤散合犀角地黄汤,加山栀子、桑叶、桑皮、菊花、白及、白茅根等,嘱服1剂。20日复诊,患者药后吐血未作,唯胸脘胁肋痞满益甚,仍痛,频欲呼气为快,自述有窒息气绝之势,至此已知铸成误治。诊舌边红,苔白,脉弦滑。改用理气降逆,平肝化瘀法,方宗《伤寒论》旋覆代赭汤合《千金翼方》生地黄大黄方增损。
处方:旋覆花(布包)3g,降香屑3g,赭石(打碎先煎)15g,潞党参9g,黄郁金9g,生地黄9g,粉牡丹皮9g,花蕊石9g,广橘络0.9g,锦纹大黄6g。取1剂,水煎服,另给予金橘饼1枚,随意嚼服。21日三诊,患者今晨大便一行,色紫黑,刻下有脘胁肋之痛已止,痞满亦消十之七八,嘈杂未作,气息平和,唯咳嗽尚在。前方去赭石、党参、生地黄、大黄,加紫菀茸、百部、桔梗各9g,白前6g,继续服用,4剂后咳嗽亦定。
[选自《医林误案》]
分析:此为辨病失当,吐血误按咳血论治。吐血与咳血二者均经口而出,但其发病机制各不一样,治疗方药也有区别,故应注意鉴别。《症因脉治•吐血咳血总论》中说:“吐血阳明胃家证,咳血太阴肺家证……咽中胃管呕出名吐血,喉中肺管嗽出名咳血,则经络分明,治法不混。”吐血血色紫黯夹有食物残渣,血出之前有脘胁痞满且痛、噫嗳泛哕、嘈杂频现,均说明病属肝火犯胃,而非肝火灼肺。病位之误辨,必致误治矣。如若临证时能详查脉症,做到四诊合参,仔细分析,则吐血与咳血不难区分,误诊误治自可避免。
病例4:逢某,男,24岁,农民,1980年7月就诊。患者以腹痛、大便下血5日为主诉就诊,诊见形体瘦弱,面色萎黄,双下肢内侧见有密集片状瘀斑,脘腹疼痛,大便下血(先便后血或血便混杂),量多如柏油样,水食不得入,入则腹痛难忍,随即大便下血,口渴喜热饮食,舌淡,苔薄白,脉弦细缓而无力。1周前,某医以热入血分、迫血妄行之证,投以犀角地黄汤1剂,服药后全身不适,呼吸急迫,腹痛加剧,四肢不温,前额角出现约鸭蛋大小包块,疼痛质软,按之似有波动感,四肢瘀斑增加,连点成片,四肢暴露部位遇冷风则瘀斑加重,全身不能自支,胸透两肋膈角变钝,此病不退反进,病情危笃,原因何在?经脉症合参,认为此非热入血分之证,乃中焦虚弱,脾失统摄之属,此证非但不能凉血,反应以益气健脾温中,佐以止血。选用归脾汤加减,是为正治。服用2剂之后,腹痛下血明显减轻,皮肤瘀斑明显减少,呼吸平稳,四肢复温,胸透肋膈角正常。守方继服10剂,腹痛下血消失,饮食正常,全身无不适,为巩固疗效,给予人参归脾丸早晚服用,随访至今,未见复发。
[李艳玲.归脾汤加减治误救逆一得.长春中医学院学报,1995,11(5):33]
分析:此为辨病辨证失当,中焦虚寒、气不摄血误诊为热入血分。本例患者便血量多色黑,肌肤瘀斑,但其形体瘦弱,面色萎黄,口渴喜热饮食,舌淡,苔薄白,脉细缓无力,全非有热之象,乃一派中焦虚寒、气不摄血之征,另四肢暴露部位遇冷风则瘀斑加重,说明该患者形体素虚,本不应辨误。初诊一见大便下血色黑、肌肤瘀斑,便全然不顾有无舌绛、脉象细数,盲目舍脉从症,而按热入血分、迫血妄行,妄投犀角地黄汤,使虚者更虚,出现失误,险些丧生。这充分说明了全面了解病情,综合分析,仔细辨证的重要性。
病例5:张某,男,44岁,1982年11月2日初诊。患者罹患肝病10载,两度因“臌胀”入院治疗。3日前忽呕血盈杯,复入病房,除以西药对症支持治疗,加用大黄以止上消化道出血,取大黄两许煎汤频服。2剂后,遂反胃,呕出黯红色血液,证情危重。会诊时,见其面色晦白,四末发凉,舌质淡紫,脉象沉迟,急以黄土汤加党参,以速温中摄血为要。取药煎汤,少量多次温服。午后,吐血渐少,次日全止。原方连进1周,后以暖肝温脾之剂调理两旬,诸症悉平。
[邵桂珍,王延周.血证失误例析.北京中医,1988,(6):24]
分析:此为辨病辨证失当,气虚呕血误诊为胃热壅盛。出血证是由于血液不按经脉运行而溢于脉外,临床上多因气虚、气逆、血瘀、火热等原因引起,有虚实寒热之分,轻重缓急之异。因此临证应全面掌握临床资料,做到四诊合参,详加辨证,分清标本缓急,谨慎选法用药,方能取得好的疗效。此例患者系臌胀致呕血,初治时不加辨证即加用大黄以止上消化道出血,把气虚呕血当成胃热壅盛,以致出现误诊误治。如若医者仔细询问病史,重视患者病年已久,药多寒凉,肺脾早损的本质,参以其面色白,四末发凉,舌质淡紫,脉象沉迟之征象,则脾胃虚寒、统摄无权之呕血的诊断不难确立,辨病辨证失误即可避免,治疗只宜温中健脾摄血,不宜寒凉戕伐,给予黄土汤加党参之类,可谓药证相符,即可取得满意的疗效。
二、教训归纳
(一)审论不全,不能正确分辨证型
上消化道出血的临床表现复杂多样,有肝火犯胃型、胃热炽盛型、阴虚火旺型以及气虚血溢型等证型存在。临证时审证不全,不能正确分辨证型,必将出现辨病辨证上的失误。
(二)盲目自信,过分强调中医的作用
中医治疗上消化道出血有一定局限性。尤其是对于急性大量出血者,单纯应用中医药方法治疗显得力量单薄。盲目自信,过分强调中医药的作用而致使治疗失当甚至误治的情况时有发生。
(三)药不对证,不加分析乱用止血法
药证相符是取得好疗效的前提,止血是治疗上消化道出血首当考虑的问题。由于引发出血的原因不同,止血方法各异,药不对证、不加分析乱用止血法也是常见的误治原因。
(四)病因不除,即使取效也容易反复
引起上消化道出血的原因是复杂多样的,但就临床来看,以消化性溃疡并发的出血为多见。不注意治疗消化性溃疡等原发病,即使取效也容易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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