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园是读书的好地方

樊后君

一所大学刚刚走过了十年的路程，自然无所谓经历大风大浪，更遑论目睹了什么沧桑巨变。十年的岁月不足以承载过分的政治内涵，十年的桃李也未必已遍布华夏，十年的花开花落尚未沉淀一所大学的人文底蕴。然而，我以为，滇园是读书的好地方。

不称滇院，而谓之滇园，只因滇池学院原是“园”的空气多于“大学”的空气。滇园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点点滴滴地闪烁着历届学子们心灵的彩虹。

大学培养不出诗人和散文家，但一个没有诗人和散文家的大学不啻文采匮乏的制造场，孔子说，“质胜文则野”，这样的大学是谈不上什么精神魅力的。滇园诚然还没培养出诗人和散文家，要求一所仅成立九年的大学具有精神魅力似乎也太显苛刻。但是，当我徜徉于月下的足球场，抬头看夜空中的星星，或端坐在图书馆倚窗远眺夕阳余晖中的西山，或躺在英才广场的草坪仰望多姿的云朵，我总是被一种涌动着的情感所激荡，被一种浓重的诗情画意所包围。

滇园最理想的学习场所无疑是图书馆。在图书馆读书，安静是必要条件。倘若只是读书而不需要奋笔疾书的话，三楼四楼的文科阅览室是最适宜的。阅览室不算大，书架之间的空间也不大，却不显得局促。来往借书的人不多，还有几把椅子。这里的光线不很充足，还好通风的窗户旁边采光不错，窗外是篮球场和足球场，不必担心大路的嘈杂和过于诱人的风景，在一个宁静的空间里和文字对话是一件很惬意且幸福的事情。时间久了，是否会有四下无人中潜滋暗长的寂寞和冥思苦想的辛苦？吴晓东沉潜于图书馆一年半之后说：“窗外的风景尽管有时很单调，但仍会诱惑着我走下楼去。而现实中的大千世界则总有一些在过去的时空中无法亲历的未知领域，撩拨着我莫名的憧憬。”也许，我们终究无法逃离世俗的困扰。

自习室东面临窗的桌子，阳光最为充足，空气最为通透，并且隔窗可看见远处的西山“睡美人”，湛蓝的天空也一览无余，我认为这是整个图书馆最适合自习的地方。书桌就安放在东窗下，偶一抬头，西山就在眼前。尤其是黄昏时节，读懒写倦，每喜倚窗远眺。逼人的夕阳刚过，暮霭送走了西山的倦容，淡淡的余晖描出缕缕起伏的虚线，镶嵌在多变的云霭里，缥缈隐约，恍惚天外。

滇园在滇池东岸，每天对着西山。这样的亲切，又这样的疏远。空阔无边的五百里滇池已遭污染，然而静坐图书馆远眺滇池，恍惚之间，仿佛荡漾着迷人的渔歌。

梅贻琦先生曾经说：“大学之大，不在于有无高楼，而在于有无大师。”梅先生当年所执掌的清华大学人才济济，大师荟萃，名流如云。秋风凋碧树，风景日渐暗淡，今日之大学已难望其项背。江山代有才人出，单就授业而言，所谓青黄不接，大概属于危言耸听。然而，学生阅读的不仅是书本或者知识，更包括老师的人格魅力。滇园诚然不敢自以为有大师坐镇，然而，经得住学生们挑剔的眼光，能为学生提供精神乃至审美享受的名师无疑是有的。譬如颇具大儒气象的顾士敏老师，在古典文论界享有盛誉的张国庆老师，知识渊博的王卫东老师，学术精纯的罗江文老师，孤高傲世的刘敏老师，豪放豁达的刘长老师……诸位老师是滇园人文薪火得以相传并光大发扬的见证和源头。

一名大学生，尤其是学中文的学生，博览群书是必须的。关于读书，周氏兄弟有两个出人意料却意味深长的比喻。鲁迅说：“读书如赌博”。就像今天爱打麻将的人，夜以继日通宵达旦地打，有时候被公安局捉去了，放出来还继续打。打麻将的妙处在于一张一张的牌摸起来永远变化无穷，而读书也一样，每一页都有深厚的趣味。真正会打牌的人打牌不计输赢，如果为赢钱去打牌在赌徒中被称为“下品”，赌徒中的高手是为打牌而打牌，专去追求打牌中的趣味。读书也一样，要为读书而读书，要超功利，就是为了好玩，去追求读书的无穷趣味。周作人也有一个比方，他说：“读书就像烟鬼抽烟。”爱抽烟的人是手嘴闲空就觉得无聊，醉翁之意不在酒，烟鬼之意不在抽，而是在于进入那种烟雾飘渺的境界。读书也是这样，就在那种读书的境界——它是其乐无穷的。相比于那些综合性大学沉淀了几十年的图书馆，滇园的图书馆藏书实在不能算丰富，然而，数十万的藏书量已能满足任何一位学子求学的欲望。

有西山的美景相伴，有高原的云朵相随，有众多的名师授业，有殷实的藏书可供阅读，滇园实在是读书的好地方。

后记：有一次，与一位清华的朋友聊天，得知清华的蓝棣之老师认为：滇园的前身即是著名诗人冯至《十四行集》中第18首《我们常常度过一个亲密的夜》所写到的场所。我特意找来这首诗，读过觉得可信度不高。然而，如若属实，滇园无疑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浪漫的色彩。

◎樊后君：男，湖北黄石人。2005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2010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攻读研究生。现就职于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