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死亡之主

第一章　最恐怖的死亡之主

赞美我主！

小沃尔夫冈已经安全地熬过了天花！

——引自里奥波德的信，维也纳，1967年11月10日

莫扎特11岁时因患天花而神志昏迷，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仅仅留下了一些痘痕。1700年，英国斯图亚特王室最后一个继承人、安妮女王11岁的儿子死于天花。18世纪是个可怕的世纪，从奥地利、西班牙和法兰西的王室家族到冰岛和格陵兰岛的偏远地区，从早已是天花发病中心的中国和印度到新近发病的美洲殖民地，全世界都受到天花的威胁。新兴的城市尤其容易受到影响，18世纪的伦敦，儿童在7岁之前大多数都感染了天花。在1746年和1754年的天花大流行中，罗马有6000多人死亡。

由于缺乏有效的治疗方法，天花盛行了数百年，导致大量人口死亡、被毁容和失明，军队丧失战斗力，人口下降了近1/10，经济凋敝萧条。直到许多年后才开始出现一些抗天花病毒的药物，然而，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药物了。这是因为在上一代人之前，通过全世界范围内强有力的接种牛痘运动，天花已经被消灭。天花成为第一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种已经被彻底消灭的烈性传染病。本书讲述的是关于天花以及为控制和彻底消灭天花而长期斗争的故事。必须提出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着新的威胁：热衷于生物战争的恐怖主义者可能把天花作为武器，试图去攻打那些没有接种过牛痘的国家。

像大多数35岁以上的人一样，我们——包括笔者在内，手臂上都有在婴儿时为预防天花而接种所留下的痘痕。但是，在20世纪70年代的早期，英国和北美就停止了常规接种，世界范围内的其他国家也在1980年前停止了常规接种。由于天花的灭绝，现在活着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天花。

那么，天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时候，大人们告诉我们天花像水痘但比水痘更为严重。实际上，天花和水痘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且它的严重后果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对于没有接种过的人群来说，大约会有10％～30％的天花患者最终死亡。而且情况并不仅仅如死亡那么简单，正如麦考莱所说：“天花是最恐怖的死亡之神”。

事实上，天花仅限于在人类之间传播，患者只在2周左右的时间内具有高度的传染性，康复者具有终生免疫力。因此，在那些较小的偏远地区，天花很可能由于缺乏足够的易感者而消失。然而，在那些较大的，即使是偏远的地区，总是有足够数量的易感儿童使疾病得以传染流行，感染人数可能呈现大幅度波动，每几年有一次流行高峰，每次高峰之后都伴随着一个低谷期，直到有一批婴儿出生使易感人群数量再度增加。在这样的地区，天花被称为地方性流行病，大多数感染者是儿童。而对于那些先前从未感染过天花或曾经感染过但已经有几十年未出现过感染病例的地区，当人口达到饱和时就有再度爆发的危险。

无论是成人还是儿童，大约在感染后12天左右开始出现急性发热、剧烈头痛，常伴有背痛，时有呕吐。2～3天后，出现皮疹，体温下降，病人自觉病情好转。此后2周内发热消退，皮疹出现一系列特征性改变。开始时皮疹扁平，之后逐渐高于皮面，触之坚硬如嵌入皮下的铅弹。然后，皮疹变软，充满澄清的液体，最后变成脓液。大多数病例脓疱逐渐变平、干燥、结痂，发热消退，出疹后3周之内痂皮脱落，常遗留下永久凹痕，尤其是在脸上。

通常，皮疹开始于嘴边、咽喉部以及脸上，呈线状分布，然后蔓延到四肢近端、躯干，最后到达手和脚。轻症病例皮疹稀少，疤痕轻微。玛利·西德尼女士曾经照料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度过可怕的天花发病期，女王毁容并不严重，但是玛利本人却没那么幸运。她的丈夫后来在书中不无悲伤地写到：“我离开时她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至少在我的眼里她是最美的。但是，当我回来时天花却把她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妇人。”重症病例的脓疱十分密集，常融合在一起（称之为“融合性天花”），死亡率高达大约60％；少数极严重的病例会有严重出血（称之为“出血性天花”），超过90％的病人最终死亡。如果皮疹蔓延到口腔和咽喉，饮食时会觉得疼痛难忍，如果感染到眼睛则会导致永久失明。19世纪末期，约有1/3的失明病例被认为是由于感染了天花所致。天花造成的死亡人数惊人，除俄罗斯以外，欧洲每年死亡人数约10万。其中，受害最严重的是儿童，在英国城市中，每10个死于天花的人中有9个是5岁以下的儿童。

感染天花的儿童（在消灭天花的运动中被用作识别卡）

因为没有有效治疗天花的方法，所以预防至关重要。很早就起源于亚洲而于18世纪早期传入欧洲的预防接种术开始告诉人们：天花可以被预防。其方法主要是把天花患者脓疱中的少量脓液注入健康人的体内，如果有效，它通常会引起一次轻微的发病，从而使机体产生长期免疫。但是，在此期间，由于被接种的人本身具有传染性，很可能导致疾病的进一步蔓延。在少数情况下，接种而引起的天花病情并不轻微，甚至可能是致命的。

18世纪末期，爱德华·詹纳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发明的牛痘接种术通常只引发机体产生轻微而没有传染性的反应，同时给予了机体免疫力。虽然这种免疫力被证明并不是永久免疫力，但这一缺陷可以通过再次接种而得以弥补。消灭天花的理想从一个乌托邦式的梦想变成了可能的现实，尽管实现这个理想用了将近200年的时间。

1967年，当世界卫生组织开始最后一次消灭天花的运动时，实际上，在欧洲和美洲天花已经消失。但是，根据世界卫生组织消灭天花相关部门的数据估计，当时天花可能仍然在包括整个印第安次大陆在内的33个国家流行，并且全世界每年仍然有1000万～1500万人感染天花，其中约200万人死于天花。12年后，通过团结协作，付出了惊人的努力之后，终于正式宣布在全世界彻底消灭了人类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