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装水与自来水

饮用瓶装水比饮用自来水更有利于健康吗？未必。市场上销售的许多瓶装水实际上就是城市的自来水，只不过在工厂里经过不同程度的过滤，起了一个如“冰川山泉”或“天山甘露”这样华丽的名字。如果考虑到氟化水能防止龋齿并能预防与口腔感染相关的癌症，那么通常情况下，饮用自来水不仅安全（这取决于你居住在哪座城市），而且更有利于健康。

如果你去墨西哥旅游，有人会劝你不要喝那里的水。美国人显然已经不相信自己国家的自来水了。1999年，瓶装水在美国的销售额已超过50亿美元（全球总销售额为350亿美元）。国家资源保护委员会启动了一项为期4年的饮用水研究，1999年公布的结果表明，大部分美国人选择饮用瓶装水的原因是他们认为饮用瓶装水比饮用自来水更有利于健康。并不富裕的人也会同有钱人一样选择瓶装水，因为他们对所在社区的供水质量更加心存疑虑。大部分美国家庭可以获得充足的自来水供给，每加仑不到1美分，而瓶装水的花费是自来水的250倍至10000倍。花大钱购买高档水值得吗？从口感上来说是值得的，但从健康角度考虑却并无多大意义。

喜剧演员菲尔兹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酒徒，他曾因为“鱼类在水里小便”而拒绝喝水。没有一种饮用水是完全纯净的。在不同的区域，水里的矿物质和金属含量各不相同。在环境保护局的监管之下，美国的自来水取自于湖泊和水库的表层水，或乡村地区的地下水。水在加工厂里会经过灭菌处理（通常用氯），并确保砷和铅等有害物质降至极低的水平。不是所有的污染物都会被清除，因为污染物是以每百万、十亿或万亿水分子为单位检测的，有一定的安全浓度标准，将污染物浓度进一步降低对健康而言并不会产生多大帮助。况且这样做耗资巨大，这些钱完全可以投入到教育和公共事业上去。

瓶装水属于食品，由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以不同于自来水的标准监管。因此，相对于环境保护局监督下的自来水，一些瓶装水含细菌和金属元素的水平比环境保护局对自来水的要求更高。还记得毕雷矿泉水公司在1990年因为苯超标而召回总价为13000万美元的瓶装水吗？毕雷可是矿泉水中的高档品牌！但在我们谴责消费者出于健康原因购买瓶装水的愚蠢行为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自来水可能存在的弊端。

大城市通常在提供安全饮用水方面做得很好，但最近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华盛顿就出现过令人触目惊心的问题。1996年美国军方的工程师发现整个首都供水系统的细菌计数都很高，政府立即采取了提高氯浓度的方法杀灭细菌。氯是有效的消毒剂，但会使水变得难闻，而且会与其他分子结合而产生致癌物质（这将在后文详述）。此后，细菌时不时还是会入侵该地区的供水系统。

健康人能够应付普通感染，例如隐孢子虫和贾第虫等引起的感染。儿童、老年人和免疫功能不全的人就不好说了。对于这些人群，微小生物可引起严重的腹痛、腹泻甚至死亡。1993年，在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的一次隐孢子虫暴发导致了约40万人感染，100多人死亡。这些微小生物可能来源于放牧在密歇根湖畔的牛的粪便，而密歇根湖正是密尔沃基供水系统的源头。工业污染物（可杀死鱼类）被过滤掉了，但隐孢子虫却漏掉了，酿成了这次悲剧。

自来水的确因为氯而变得难闻。然而，大量味觉试验都证实大部分的美国人并不能分辨自来水和瓶装水。我们买瓶装水，认为包装越精美，味道就越好，这基本上是心理作用。大部分城市居民认可使用氯对水进行消毒，因为氯能消灭对人类极具杀伤力的细菌。公共卫生就是为了预防传染病暴发流行。然而大规模使用氯消毒剂却造成了波及数百万人的慢性水污染。饮用瓶装水不是对策，毕竟无法给每个人提供瓶装水。实际上，相对氯强大的杀菌作用，氯的致癌性可谓微不足道。氯与水中有机分子反应产生的三卤甲烷（如氯仿）仅在高浓度时有可能致癌，如可能引起极少数人出现慢性肿瘤。何种浓度的三卤甲烷才算多呢？加州设定每10亿单位自来水中三卤甲烷浓度不能高于10个单位，而一些瓶装水则超过了这一上限。事实上，大部分三卤甲烷都是在洗热水澡时吸入的，而不是来自直接饮用的自来水。有些人正寻找氯的代替品，例如使用被认为是安全的臭氧。

游泳池的氯含量比自来水高得多，却没有人在意。如果你能闻到氯的味道，说明你已经把它吸进去了。那些躺在游泳池边享受的人钟情于毕雷矿泉水和“天山甘露”的味道，却不知道与游泳池的氯含量比较，自来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自来水中氯能致癌，其概率也相当小，因为尚没有研究获得具有显著意义的数据。而且我们仍在大量饮用自来水，不用氯消毒的结果是不堪设想的。世界卫生组织估计每天全球有25000名儿童死于水污染引起的疾病。足量的氯消毒剂和更好的卫生习惯能有效控制这一局面。20世纪90年代，秘鲁因水质量监控不力和氯的缺乏而导致了长达10年的霍乱流行，并波及邻近国家，造成超过15000人的死亡。

人们常常把铅含量作为自来水质的安全指标。水离开处理厂时是干净的，但输送过程中在老房子的旧水管中会受到铅的污染。一些新房子的水管是不含铅的，但焊接的时候却使用了铅。铅中毒可以导致儿童学习能力低下。但请记住，你和你的父辈都生活在含铅油漆和汽油的世界里。这样的话，如果说饮用自来水使人学习能力低下，那大部分美国人之前接触到的铅足以使他们变笨。多么可笑的推论！热水尤其会导致铅从水管和焊接的地方释出，所以在喝水或使用水烹调前先把水冷却，就可以极大地减少铅的接触。乡村里的人从井里打水，这样的水没有经过对细菌、金属、农药，甚至汽油等有害物质的检测。你得靠自己。幸运的是，家庭自测工具和过滤系统都是买得到的。

当环保局考虑放弃由惠特曼提出的把饮用水砷水平降到10/10亿（ppb）以下的计划时，砷成为2001年新闻的头条。数十年过去了，砷的水平仍维持在50ppb，虽然越来越多的人担心这会增加膀胱癌和肺癌的发病率。2001年9月，美国国家科学院公布的一份报告表明，即使砷的水平降到10ppb还可能不够安全。大部分城市砷的水平比这个低，有问题的地区在美国乡村（那里砷是矿业的副产物），1300万美国人受影响。虽然砷是个问题，但还不能成为使大部分美国人喝瓶装水的理由。

事实上，瓶装水并没有保证不含铅、砷或细菌。实际上，瓶装水规定允许有一定量的大肠埃希菌，而自来水禁止含有这些污染物。1999年，国家资源保护委员会对103种品牌瓶装水进行检查，发现大部分产品质量很好，但1/3瓶装水含有的污染物（人造有机化合物、细菌和砷）超过国家标准或瓶装水工业指南所允许的范围。其他的检测也发现大约1/4到1/3的不合格品牌。如2000年由位于俄亥俄州克里夫兰的凯斯西储大学口腔医学院组织的一项检测，研究者在供检测的57瓶瓶装水中发现15瓶含有10倍至1000倍于克里夫兰水厂标准的细菌。瓶装水公司可能会说他们的产品不含氯或有害元素，但他们错了。

究竟什么是瓶装水？国际瓶装水协会估计，在美国出售的瓶装水有25%—40%来源于城市供水——与水龙头出来的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些瓶装水是经过过滤的。通常标签会写上“过滤水”或“纯净水”。百事公司的叫做阿夸菲纳（Aquafina）纯净水，可口可乐公司也有自己的过滤水。通常这些产品的包装上都有美丽的山脉而不是水处理工厂。夸张的做法如阿拉斯加瓶装水自称“阿拉斯加冰川优质饮用水：来自远离污染的最后一块净土，无菌。”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在得知该公司的水是来自公共供水系统后，勒令其更改标签。

矿泉水来自于山泉，如波兰泉；井水是来源于地下水库；蒸馏水是纯粹的H2O，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矿物质水是泉水或溶解的矿物质含量至少为250/1000000的优质水；神秘的苏打水是一种天然含有二氧化碳的水。二氧化碳通常在纯化过程中被去除，为了使苏打水的二氧化碳达到纯化前水平，需要再次添加二氧化碳。仅仅由于这些瓶装水含氯较少，就认为它们比自来水安全，这种想法是靠不住的。毕雷矿泉水的产地除了法国外还有很多其他产地，如得克萨斯州和新泽西州。然而在1990年，超标的苯（一种已知的致癌化学物）导致该产品成为争论的焦点。事实是其苯含量远未达致命或致癌的水平，你需要一天喝数百瓶毕雷矿泉水才能增加你患癌症的风险，以一瓶矿泉水2美元来算，你早就成穷光蛋了。然而，毕雷矿泉水公司的召回行动，确实使美国人至少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质疑瓶装水的品质。

时代不同了，不健全的、老化的、问题重重的城市供水系统引起了人们的恐慌，而瓶装水工业恰好抓住了这一商机。恐慌自然是来自零星的城市供水铅或细菌含量超标的报道。这些报道没有夸大其辞，是这些报道的诠释致使我们质疑全部自来水的安全性。瓶装水是一个美好甚至有用的替代品，特别是当自来水的细菌含量超标的时候。例如洪水来临，水储备混有污水的时候，细菌超过了水处理厂的负荷，是时候去买一瓶1.5美元的瓶装水了。当你喜欢上瓶装水味道，买一瓶也是不错的选择。很难评论瓶装水与自来水哪个味道更好，这是主观的感觉，不像健康那样可以客观评价。（有趣的是，休斯敦计划把自来水不经过滤直接装到瓶子里在超市出售。我们看消费者会有怎样的反应。）

瓶装水不含氟——唯一一种添加到自来水中防止龋齿的微量元素。这听起来很疯狂，但确实很奏效。少数未在水中添加氟的社区龋齿率明显升高。很多健康官员认为供水的氟化是20世纪最伟大的公共卫生成就之一，与青霉素及疫苗地位相当。拥有健康的牙齿远非美容的需要或怠慢英国人（他们中的一些人看起来像是用巧克力棒刷牙），牙齿和牙龈的破坏会导致溃疡、癌症和总体免疫功能的削弱。儿童尤其需要氟，如果他们从水中得不到氟，最好服用含氟药片和使用含氟牙膏。

把水装到高档瓶子里的实际成本顶多只要几美分。保护委员会的报告发现人们常常把90%或更多的钱花在装瓶、产品包装、运输、销售，当然还包括利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