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2014届新闻系本科毕业生的红毯秀,一时间走红网络。
说实话,我并没有被美女高才生的曳地晚礼服惊到。在二十三四岁的花季,只要身材苗条,化妆得当,再配上惹眼的礼服,在女生中找出七八个“模特”来,并非难事。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被美女挽着手臂的教授们的衣着:松开一颗扣子的短袖衬衫,皱巴巴的牛仔裤……与身边的女弟子恍若生活在两个世界:一个是21世纪的美国好莱坞,一个是从千篇一律灰色中山装里刚刚走出来的中国。
穿衣和烧菜一样,是需要学习的。你先得知道这世界上各行各业的人在各种场合都该是怎么穿的,为什么这样穿,才能决定自己到底以什么样的姿态去亮相。
对最擅长学习的学界人士来说,着装不是学不学得会的问题,而是想不想学、愿不愿学的问题。可以说,这是对来势汹汹的消费文化的回应方式。在我看来,这师徒两代人衣着上的强烈反差折射出的是对消费文化的两种极端反应:教授这边是完全漠视与歧视,学生那边则是过度崇拜与追捧。
在许多中国成熟男士的心目中,学习穿衣比学习烧菜更令他们感到不屑。对高端人群,尤其是学界人士,如果说学习烧菜还多少能表明自己热爱生活的亲民的一面的话,学习穿衣就太庸俗和不上档次了。在中国大陆老一辈知识分子的心目中,衣着时尚大概都是些不正经的人才会在意的事。20世纪30年代上海的衣着时尚是青楼女子引领的,80年代中国的衣着时尚是“小痞子”们引领的,现在你想让教授们去学习如何穿衣?你脑子进水了吧。
这种对衣着消费的迟钝与漠视在中国学者、成熟商界男士人群中表现尤其强烈。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女士们已经敢于把蕾丝和印花衫穿进办公室,并且还相当得体,男士们恐怕连见到收腰衬衫都要惊呼一下:这衬衫是女式还是男式的?更别提让他们试一下尖头皮鞋了。学者尤甚。你若是善意地提醒,为杂志拍照前最好涂个粉底、吹个发型,他们会觉得自己的身体受到了羞辱。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教授都是这样。我见过的复旦大学、上海交大管理学院的某些教授,浑身上下披着名牌。在一次社交场合,我身边的一位时尚评论家指着一位管理学院女教授说:包是Prada的,鞋是Christian Louboutin的,裙子是Marni的新款,搭配得也相当得体。她的结论是:看来现在的教授待遇很高啊。
其实完全不是待遇的问题,主要是观念问题。你是否愿意哪怕花几分钟的时间考虑一下在公众场合的着装问题,决定了一切。
西方学者也懒得在着装这种低负荷脑力行为上花时间,但他们每人都有衬衫、西装和领带,深色西装、白衬衫,配什么领带都不会错。即使最不在意衣着的清高学者也至少有套灯芯绒西装外套。在一次国际性学术讨论会上,一位英国学者嘲笑另一位英国学者的时装品位: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然给你的棕色灯芯绒西装配了条相同颜色的裤子!作为学术会议的开场白,这句话相当好,被开玩笑的学者也很乐意接受“时尚盲”的标签——灯芯绒西装对于隆重的学术会议是太随意了些,但咱至少上下装配成了一种颜色啊!
以前中国艺术家也很不屑于在着装上费脑筋。但现在他们大多都知道在出席画展等公开场合时,至少用一件盘扣唐装和剃光的头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与他们相比,文学家则迟钝很多,至今他们的标准照片都还是手拿一根点燃的烟做思考状,与刚刚开放的20世纪80年代没什么两样。
当电影枟小时代枠受90后观众热捧时,作家王安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她对中国年轻人如此热衷消费文化感到难以理解。对她们这代人来说,穿什么衣服、拎什么包,这么简单幼稚的事,有什么好追捧的呢?
也许的确不值得追捧。为LV的一只新款包通宵排队是有点过了头。但穿着解开领口的短袖衬衫和牛仔裤,与拖地晚礼服的盛装美女站在一起出席公众场合,似乎也离当下的世界过于遥远。消费文化就算浅薄,也不是洪水猛兽,犯不着让教授们成为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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