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动画师的失落

几年前看枟功夫熊猫枠时，我曾被熊猫身上一根根的毛的细节震憾，虽然这个镜头只出现了几秒钟。我并不了解好莱坞3D动画产业，但可以想见，这个活儿应该是电脑动画师的杰作，其工艺之精细，并不亚于刺绣。

不久前在瑞士文化基金会主办的讲座上，我终于见到了两位在好莱坞发展的瑞士籍3D动画大师，本以为可以近距离了解这个令人兴奋的行业的幕后情况，甚是兴奋。谁知道幕后情况是了解了不少，但也了解到从业人员的不少委屈和失落。原来真实的情况是，制作出那一根根逼真皮毛的3D动画师，并不一定和我这个观众一样兴奋。

参与制作枟蝙蝠侠与罗宾枠枟哈利·波特枠等电影的尼古拉斯·伊霍夫（Nicholas Neuhof）说，他第一次感到失落是在制作过一只橙子从桌子上弹起来的镜头。由于摄影机拍不出这种“弹力”，他花了几个星期才把这个镜头做得“弹力”十足。然而，这个镜头只在电影里出现了还不到一秒，橙子被扔到桌子上，是摄像机拍的，从桌子上再弹出屏幕，是他做的。最令人灰心的是，很可能观众根本意识不到这里面还有电脑特效师的工作。

不被认知已经够让人苦恼的了，不被尊重，则又为这道伤口撒了一些盐。在尼古拉斯接的一个案子里，需要他为一辆被撞翻的汽车制作特技。他说，如果摄制组在拍摄前能与我们沟通，我们会用更少的时间和精力制作出同样完美的效果。但他们从不这样做，总是拍完了以后扔给我们，让我们处理以后的事。尼可拉斯说：“没错，不管你把什么样的东西给我们，我们都可以给你做出最完美的效果，无非就是花多少精力和金钱的事。”他的言外之意是，他们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工作上，这不是钱的问题。

与他相比，另一位特效师克里斯坦·洛瑞兹·施尔（Christian Lorenz Scheurer）则显得安分守己些。克里斯坦主攻特效中的“绘景”，为影片情节画出场景，然后制片方会根据他的绘影布景，再用电脑模拟。虽然他也有不少心血最后付之东流，比如影片最后没有出来等等，而且他偶尔也会接一些并不喜欢的工作，比如绘制恐怖怪兽等形象，但总的来说，他对这份工作的态度更超脱——你付钱，我工作。至于结果怎样，他并不太在意，他只在意自己能控制的那个部分，接这个活，还是不接这个活。

两位特效师，代表了两种职场人。从业务能力上看，他们不分伯仲，但一种人更看重自己对整个行业的影响力，而另一种则更专注于自己的专业领域，但求技艺精益求精，从工作中获得的名利回报也越来越高，至于其他的因素，就随它去吧。

希望掌握更多话语权的尼古拉斯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除了继续制作3D特技，他的工作室还接了不少电影场景搭建的生意，逐渐走向经营的多样化；而安分守己的克里斯坦则多年如一日地在电影绘景领域耕耘。枟泰坦尼克号枠中的船、枟黑客帝国枠中格斗的场景、枟后天枠中雪景的城市都是他的作品，成为3D动画界的名师。

对工作不同的期待，导致职业发展的不同路径。职业人发展的道路看似很多，其实归根到底，不过就是这两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