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词衔接功能的本质及其分类
第三章中,我们考察与剖析了现代汉语副词“大杂烩”的本质。 现代汉语副词是一个比较模糊的集,外延不清楚,内部不均质,各成员之间在功能、意义和用法等诸方面都存在差异。 就功能而言,有的以表示情境和方式为主;有的以表示限制和区别为主;有的以表示衔接与情态为主。 就意义而言,由于虚化程度不一,有些副词保留了较多的词汇意义;有些则虚化程度相当高,以表示语法意义为主;还有一些正在主观化和语法化的过程中,既具有一定的概念意义,又可以表达程序意义。因此,语篇中,现代汉语副词既可以体现为成分性的语篇状态,也可以体现为组织性的语篇过渡。 相应的,其衔接功能可以是概念性的,也可以是程序性的[1];可以体现语篇的逻辑关系,也可以体现言者主观性;副词是语篇的推理枢纽。
首先,将具有衔接功能的副词界定为:分布上具有独立性,一般位于句首(只有少数位于句中,在主语之后谓语之前);功能上具有衔接性,关涉两个或以上的语言片段(包括小句、句子和语篇),表达语言片段之间在语义上的种种转承(逻辑上、事理上或心理上的)关系。 根据以上两条标准,以《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收录的1162个副词为考察对象,其中具有语篇衔接功能的副词200个左右。 需要说明的是:①具有衔接功能的副词是就语篇角度而言的,而并非要否定其作为句法/内成分而具有的评注、限定和描摹功能;②语言系统的复杂精密和语言表达功能的扩展延伸往往会推动更多的副词衍生出衔接功能,本书归纳的200个左右具衔接功能的副词只是一个大致的范畴。
副词的连接功能是一个原型范畴,具有浮现性(emergency)、边界的不确定性、内部成员地位的不相等性等特征。 第二章中,本书曾提到Traugott&Dasher将词语的意义区分为三个层面:编码意义、话语型意义和话语例意义。 词语的编码意义是词语在一定时间内的规约意义;话语型意义是通过召请推理推导出的一般会话含义,它通过召请推理机制固化在一定的词汇项或结构式中,是词语的优先意义(preferred meaning),但可以被取消;话语例意义是特殊会话含义,与特定的认知语境联系在一起,具临时性(nonce meaning)。
副词的连接功能也具有三个层次:具有较高层级的连接功能的是那些具有被编码的连接义的副词,该类副词具有固定的逻辑、事理、心理连接功能,如“也、就、却、才”等,本书将处于这一层次的副词的衔接称为语法型衔接。 中等层次的连接义是副词在使用中表现出的型意义,需要推导,具体说来,一些副词在语篇中,一方面会对命题内容产生一定的影响,另一方面还具有认知上的导向作用,为前后命题间的语义关联提供线索,如“其实、原来”等所具有的连接义。 本书将处于这一层次的副词的衔接功能称为语用型衔接,语用型衔接副词通常既具有衔接功能又具有一定的情态功能。 较低层次的连接是指副词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偶尔或临时体现出连接功能,一些副词因能表现信息流中的时间、地点、方式、情状等情境性因素,而间接地表现出贯通语篇意义的功能,如“曾经、当时”等,本书将处于这一层次的副词的衔接功能称为浮现型衔接。[2]
语法型衔接、语用型衔接和浮现型衔接依次处于高、中、低三个意义层级。 具体说来,语法型连接是指一些副词具有固定的逻辑、事理、心理连接功能,能反映语篇中前后语段之间本身蕴涵着的命题关系,从而起到连贯语篇的作用。 语用型连接是指一些副词在语言使用过程中所兼有的连接功能,语言交际中,一些评注性或限制性副词通过其自身蕴涵的某种语义预设了语篇中其他内容的存在,能实现新旧信息的衔接,保证语篇信息流的畅通,因此,它们在表示评注或限制的同时,兼有了承上启下的衔接功能。 浮现型连接是指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一些时间副词或描摹性副词因能表现信息流中的时间、地点、方式、情状等情境性因素,而间接地表现出贯通语篇意义的功能,这是较低层次的连接,具有临时性特征。
本书把语篇定义为动态交际过程的产品,从静态来看,语篇由成分性的语篇状态和组织性的语篇过渡两部分构成;从动态来看,这个交际产品又可以分析为两个流动层:信息流和交际主体的互动程序。 语法型衔接涉及语篇组织性成分中的小句复合体与逻辑连接;语用型衔接主要指语篇过渡中的连接,涉及语篇组织和人际互动;浮现型连接则涉及信息流中的情境因素,如时间、地点、方式、情状等。
(二)语法型衔接
语篇中,具有语法型衔接功能的副词主要是传统所指的“关联副词”,而关联副词能否单独成类以及其分类标准[3]等都一直都存在争议。 “严格地讲,关联副词并不能单独作为一个独立的限制性副词的小类,因为关联副词是从句法功能、逻辑功能和篇章功能角度划分出来的一种特殊的副词小类,现代汉语中,几乎每个关联副词都是兼属其他类别的兼类副词。”(张谊生2000:19)从语篇角度来看,具有语法型连接功能的副词表达的是程序性的意义,是向受话人提供明示以让其注意到语篇之间存在着的各种逻辑关系,使命题意义或言者意图得到有效的传递;从逻辑功能来看,这些副词具有双向性特征,能关涉两个或两个以上语言片段;从句法功能来看,这些副词能充当状语,并且在单用的情况下起到连接的作用。 按照上面界定,现代汉语中“就、才、便、也、却、又、再、还、倒、更”都属于语法型衔接副词。[4]
具有语法型衔接功能的副词能反映语篇前后语句之间本身蕴涵着的事理(factual)和事件顺序等关系,从而起到连贯语篇的作用。 例如:
(1)小林找到老张,将老婆的困难摆出来,又提出前三门那个单位,说听说老领导在那里有熟人,想请老领导帮帮忙。(刘震云《一地鸡毛》)
(2)他略知雁雁的父母失和,却不知其详。(谌容《梦中的河》)
上述例(1)、例(2)两例中的“又”“却”显示了语篇自身蕴涵的追加、转折等逻辑事理关系,一般认为,现代汉语中“又”的核心意义是“累计、加合”,[5]“却”表达“转折”。
再比如下面例(3)-例(7)各例中的“便、就、也、才、更”分别显示了语篇自身蕴涵的时序、追加、条件、递进等逻辑事理关系,是语篇的逻辑关联成分。
(3)懒得起来,想起书包里还带回个不知什么鸟“剧本”,干脆躺着处理了吧!便掏出来侧头看。一看就没放下。一口气看完了。(梁晓声《京华见闻录》)
(4)她终于说:“好吧,我答应了。不过得给我几天时间准备准备。给你们复旦中文系的大学生们讲课,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就给我留下了她家的地址。(梁晓声《京华见闻录》)
(5)社会上装修居室的风气刮到武汉市,段莉娜也不甘于人后,康伟业不仅欣然同意段莉娜装修居室的设想并且立刻就给了她几万块钱。(池莉《来来往往》)
(6)知识分子有了这种精神,才会有知识方面的贡献。共产党人有了这种精神,才会有实现共产主义理想方面的贡献。(梁晓声《京华见闻录》)
(7)张大民背着老母亲一上了林间石道,省了几个钱令人欣慰,后背让母亲的身体偎着,更让他心胸舒泰。(刘恒《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语篇中,语法型衔接副词既可以反映前后项之间本身蕴涵的命题关系,也可以凸显言者的主观情态;既可以作用于命题层面,也可以作用于认识世界。 例如:
(8a)鱼类有较好的听觉,也能利用声音来传递消息。(《中国儿童百科全书》)
(8b)就是不相干的外国摔了一架飞机,我们也要难受好久。(王朔《空中小姐》)
(9a)他把她让了进来,叫她坐在炕上,就忙着做两个人的饭。(张贤亮《邢老汉和狗的故事》)
(9b)只要是我们看中的,认为值得干的事,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再大的困难也会克服。(1994《报刊精选》)
上述例(8)、例(9)两例中,例(8a)中“也”体现的是其核心义“类同”,前后项之间是“并列追加”关系;例(8b)例中“也”凸显言者主观情态,即凸显一个语境范围内全部情况都具有类同性,即使出现了意外,结果也不会改变,前后项之间是“假设”关系。[6]例(9a)中“就”表示“相继”义,前后项之间是承接关系。 例(9b)中“就”凸显条件与结果的关系。
当这类副词体现凸显功能时,常与其他连词配合使用,形成固定格式关系,在这类格式中,一方面副词很容易受到格式义的感染,另一方面副词也会吸收语篇前后项之间蕴涵的逻辑事理关系,在感染与语境吸收双重作用下,副词会衍生出相关程序性意义。 例如:
(10a)既然环境已发生了变化,自己已处在新的环境里,就不能用过去的、旧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和对待新的现实,而应该客观地认清这一改变,并使自己逐渐适应新的环境。(《大学生心理卫生与咨询》)
(10b)如果再深入分析一下造成某些大学生对环境适应不良的原因,就可以发现他们所遭遇的很多挫折都是由于对现实社会和未来抱有过高期望和过于理想化而产生的。(《大学生心理卫生与咨询》)
(10c)譬如,抓扶贫工作,只要把一个村子贫困户的情况调查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很多是由于孩子生得多,家庭负担重造成的,超生是生活贫困的重要原因。(1993《人民日报》)
例(10a)-例(10c)中“就”都不能省略,由于“就”频繁出现于上述格式语境中,会吸收其蕴涵的逻辑关系,从而衍生出相关逻辑语义。 当然,副词与连词的搭配也不是任意的,以“就”而言,不管是因果、假设还是条件,都属于广义因果关系[7]。 由时间上先后关系演化出逻辑上因果关系具有跨语言共性,这是概念转喻和推理机制在起作用。 这是“就”自身语义不断主观化的结果。
再比如“也”与不同的连词搭配,可以形成假设、让步、条件等广义“转让”格式;“却”与“虽然”“可是”等连词搭配可强化转折关系;“才”与“只有”搭配可凸显必要条件。 例如:
(11)他第一次买电报纸时,孙菊香还没有顾上注意他,只一心想着要是我在舞台上,哪怕随便唱支歌,随便朗诵一段台词,下面也得鼓掌,而坐在这个倒霉地方,即使我态度再好,也有人找碴生事……(张贤亮《浪漫的黑炮》)
(12)我们那个地方虽然也还算是黄土高原,却只有黄土,见不到真正的平坦的塬地了。(史铁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13)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只有具备良好的职业道德,提供优质的服务,才能赢得越来越多的客户,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1995《人民日报》)
这些副词与连词搭配形成的逻辑结构一方面可以显化或强化语篇的逻辑关系,另一方面这种逻辑结构一旦固定,也会对语篇形成反制约作用。
除了上述十个能单独充当语篇连接成分的语法型连接副词外,还有一些副词在固定格式或结构中,能产生单个副词独用所不具有的新的关联功能,比如“越X越Y”“不X不Y”“也X也Y”“再X也Y”等,这些固定格式由于被高频使用而凝固成固定结构,能产生单个副词独用所不具有的新的关联功能,但这些关联功能是由构式义[8]而不是原来单个副词的意义产生的,因而这些副词的语篇连接功能是有标记的,非典型的。 例如:
(14)涉案人的级别职务越高,他可能给党和人民带来的危害就越大,所以我们越是要重视这样的案子。(陆天明《大雪无痕》)
(15)每座城门派一位副总兵大人把手,不验明公文任何人不许放进吊桥。(姚雪垠《李自成》)
(16)天天如此,日复一日,再奴性十足,受虐狂也急了。(王朔《我是你爸爸》)
上述例(14)-例(16)中,“越X越Y”表示递进关系,“不X不Y”表示条件关系,“再X也Y”表示让步假设关系。
据邢福义(2001)对现代汉语复句系统的分类,将语法型连接副词表示的语篇关系也分成广义的并列、因果和转折三大类见表5-3。
表5-3 语法型连接副词功能表
语法型衔接关系中,副词的衔接连贯功能既可以作用于命题内容层面,也可以作用于言者的主观认识层面,因此,由副词或副词构式表示的逻辑关系,可以是客观存在的,也可以是主观认识的,还可以是主客观结合的,一般说来,此种衔接类型中的副词同时兼具关联义和情态义。 语篇中,这类副词能单独固定或经常充当连接状语,但并不明显地跟特定逻辑关系发生固定联系,在语篇中编码的不是概念意义,而是标明如何对概念意义进行理解的程序性意义,言说者通过使用关联副词向听读者提供明示性的语言标记,让其注意到语篇各命题之间存在的各种逻辑关系,以使命题意义或者言者意图得到有效的传递。
三、语用型衔接
语篇中,具有语用型衔接功能的副词主要是指那些经常位于句首的评注性副词和部分限制性副词(如范围副词和程度副词),对这两类副词是否具有衔接功能,我们采取两条鉴定标准:从功能上来看,能表达语言片段之间在语义上的种种转承关系,具有衔接功能;从位置上来说,位于句首、在主语之前(只有少数位于句中,在主语之后谓语之前)。 这些副词主观化程度较高,辖域通常是整个命题(甚至多个命题),常常居于后续句句首,因而具有了贯通语篇前后项的衔接功能;另一方面因其主观性强,能对后续命题进行评注,从而体现言者的态度或立场。 也就是说,这类副词在一定的语言单位中充当状语或高层谓语,通常具有双重功能:就其所修饰限制的成分而言,它们仍保留原来的评注限制功能;就整个语篇而言,它们具有衔接功能。 例如:
(17)胖院长本来姓杨,但人家喜欢喊他“胖院长”,也许这称呼显得更亲切。(安安《春毒》)
(18)多亏他的鞋带子绑得紧,要不然鞋早陷掉了,累得他呼嗤呼嗤直喘。(刘流《烈火金钢》)
(19)已经是5月初了,室外的阳光显得热烈。当然与菲律宾的骄阳比,这只能称温和。(张卫《你别无选择》)
(20)就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形下,许凤一点也不让步,反而更激烈地为地道斗争进行了辩护。(雪克《战斗的青春》)
(21)我宁愿看到一个方案延迟,也不愿无计划、无组织地随便完成。(《意林》2006年第13期)
上述例(17)-例(21)中的副词“也许、多亏、当然、反而、宁愿”一方面反映了言者的揣测推断、情感评价、意愿行为等主观情态,另一方面分别体现了语篇间的因果、条件、增补、递进和选择的语义关系。
该类副词衔接功能的作用机制具体表现为:这些副词通过其自身蕴涵的某种语义预设了语篇中其他内容的存在——或是对前述内容的总结评论、补充说明;或是对前述内容的延伸解注、修正扩展;或是对前述事件的因果、条件的进一步强化。这种预设[9]一方面能实现新旧信息的衔接,保证语篇信息流的畅通;另一方面暗示着交际者的语篇建构意图,并引导着(潜在的)接受者对语篇的理解。 换句话说,语用型衔接副词既具有语篇组织功能,又具有人际互动功能。
根据衔接成分前后之间的语义关系,语用型衔接可以分为因果型、条件型、增补型、转折型和选择型。
(一)因果型衔接
因果型衔接是指一些评注性副词因其自身情态义而表现出对所述事件原因或结果的估测或评价,从而起到连贯语篇的衔接作用。 因果关系是事物、事件之间常见的关系,因此,语篇中事件之间的因果联系是比较凸显的衔接动因,只要就言者视角[10]而言,语篇中前后事件之间存在因果转承关系,不管是事实性因果、假定性因果、说明性因果还是推论性因果,都属于因果性衔接。 就语篇连贯而言,因果性衔接是一种“强化”[11]。 能体现语篇因果衔接的副词又可分为表原因的和表结果的,前者是据果断因,后者是由因溯果。
1.据果断因
因其自身语义的不同,副词在语篇中表示原因可以分为表示估测原因和表示凸显原因两类。 能表示估测性原因的副词,如“八成、保不定、保不齐、保不住、备不住、别是、大抵、大概、大约、敢情、好像、莫非、莫不是、兴许、也许、或许”等,后者如“毕竟、原来、原本”等。 例如:
(22)在她拖出婉转的长长的尾音时,她的嗓音嘶哑而高亢,似乎她能随便唱出很难唱的花音,也许是我以前听惯了学校教的那些节奏欢快的儿童歌曲吧,这朴直古老的《黑骏马》,使我觉得那么新奇。(张承志《黑骏马》)
(23)他心里却暗暗在嘀咕,这姑娘怎么送这东西给我们,还说这样的话,莫非是看出了我们的破绽? 还是快走为好。(彭荆风《绿月亮》)
上述两例中,例(22)中的“也许”表示对其后述事实、情况原因的推测;例(23)中的“莫非”表示对其前述事件、情况原因的估测。
语篇中,能凸显原因的副词有“毕竟、原来、原本”等。 例如:
(24)傅贵有些后悔,当初开发劲松花园时,应该腾出些精力和财力来与林凡夫联手,毕竟,当今乃至未来若干年内,最难圆的,恐怕就是以足够的底气投身高科技领域的创业梦想了。(张卫《你别无选择》)
(25)想到那个让她微笑的男孩,她的心头不禁感到一阵温暖,原来,只要谈了恋爱,寒冷的补习班里也会有春天。(凯莉《情奴》)
上述两例中,例(24)中的“毕竟”引出“傅贵有些后悔”的原因;例(25)中的“原来”引出“她的心头不禁感到一阵温暖”的原因。
2.由因溯果
事情的结果不外乎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两种,语篇中表结果性衔接的副词可分为表预期和表意外,前者有“终于、果然、果真、总归、终究”等。 例如:
(26)两位大诗人、大文豪,不是为了风雅,甚至不是为了文化上的目的,纯粹为了解除当地人民的疾苦,兴修水利,浚湖筑堤,终于在西湖中留下了两条长长的生命堤坝。(余秋雨《文化苦旅》)
(27)然后,他们用同样方法对另两种新设计井盖进行模拟试验,证明设计完善,于是,限期将前一种井盖全部换成后两种井盖,果然,暴雨时再无行人落井事件发生了。(1998年《长江日报》)
上述两例中,例(26)“终于”表示事情最后达到了努力已久、向往已久的结果;例(27)“果然”表示事情的结果在预料之中。
表预料之外的副词有“竟然、难怪”等。[12]
(28)嵇康是个身体力行的实践者,长期隐居在河南焦作的山阳,后来到了洛阳城外,竟然开了个铁匠铺,每天在大树下打铁。(余秋雨《遥远的绝响》)
(29)两脚悬空,自然有一种要摔向前去的不安全感,难怪她要恐怖地呼叫。(张洁《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
上述各例中,例(28)中的“竟然”表示事情的结果出乎意料;例(29)中的“难怪”表示因某种特殊原因而引发的某种结果。
(二)条件型衔接
不同于逻辑意义上的必要条件或充分条件,副词引导的条件型衔接是指就言者视角而言,某情况或现象是某事件发生或某结果出现的前提。 根据引出条件的副词的意义,条件型衔接可分为积极条件和消极条件两类。
1.积极条件
积极条件是指使得事情或情况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条件,如“幸亏、多亏、得亏”。例如:
(30)幸亏有手榴弹的烟雾掩盖着,没有打中丁尚武,可是他一看不行,掉头又钻回了碱地。(刘流《烈火金钢》)
(31)他们还逼我给溥仪写信,找他要旧照片,好拿这照片说明我们想恢复旧王朝,多亏溥仪回信说他没有这种旧片了,要不我们更倒霉了。(冯骥才《一百个人的十年》)
上述例(30)-例(31)中“幸亏”与“多亏”都引导了某种有利的、积极的条件,使得原本不幸、不如意或不希望发生的后果得以避免。
2.消极条件
消极条件是指某结果或局面的出现须具备的最低限度或最为基本的条件,如“至少、好歹”等。 例如:
(32)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当不顺利,按母亲周密的计划,首先是要找到星海音乐学院师范系的余教授,请他指点一下干姿的声线和唱法,至少要有半年的训练,才不至于让人感到千姿是新手。(张欣《岁月无敌》)
(33)这得归功于那一次去看别家出版社办的书迷签名会;当时的情况并不若她们预想的惨,至少很多人会好奇作家的长相。(席绢《女作家的爱情冒险》)
严格意义上来说,条件型衔接也是因果性的,是从条件关系的角度反映事物之间的因果联系。 无论是条件型衔接还是因果型衔接,对语篇连贯而言,都是一种强化型连接。
(三)增补型衔接
增补型衔接是指在某一事物、事件的基础上,补充说明与之相关的事物或事件。 是言者对已述内容的追加补充或进一步阐释,是意义随着语篇展开而不断增多,且在言者看来前后相连的意义之间没有因果、条件等关系,从语篇连贯来看,增补型衔接是一种“延伸”[13]。 增补型衔接有一般型增补和例外型增补两种。
1.一般型增补
一般型增补又包括确认型和修正型两类,前者如“确实、的确”等,后者如“其实、当然”等。 例如:
(34)人们常用“集大成”三个字来形容京剧这个剧种。确实,京剧是当得起这个赞誉的,京剧之所以能从徽、汉二调脱胎出来,并且在艺术上又高于徽、汉二调,恐怕也就在这“集大成”三字上。(《读书》vol-136)
(35)活象一个有着一百个求婚人的骄傲的公主,的确,她有一张象公主一样美丽的脸,线条清晰,每一个器官的比例都很协调。(张洁《漫长的路》)
(36)交春儿啃脆萝卜,俗谓“咬青儿”,其实交春儿还不光要“咬青儿”,旧历二月二,还得吃春饼呢。(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
(37)火车站的喷泉池仍然没有喷泉,暗绿色的积水倒映着五月的蓝天和一对情侣的背影,当然,喷泉的水在节日里会欢乐地奔涌,天空到了六月和七月会更加澄碧透明,而这对情侣的爱情已经被风吹散,只剩下最后的一片叶子。(苏童《肉联厂的春天》)
上述例(34)中的“确实”和例(35)中的“的确”所引导的后续内容都是对其前内容的确认和补充;例(36)中的“其实”和例(37)中的“当然”所引导的后续内容则是对前项内容的修正和追补。
2.例外型增补
例外型增补又包括极端型增补和特例型增补,极端型增补强调后续内容程度更深或在同类中更加突出,如“特别(是)、尤其(是)”等[14]。 例如:
(38)事实上,他们所讲授的经、史、文学也大多以文化人格的建设为归结,尤其是后来成为岳麓书院学术支柱的宋明理学,在很大程度上几乎可以看作是中国古代的一门哲学——文化人格学。(余秋雨《文明的碎片》)
(39)见一屋子人,特别是有这位市长在座,她仿佛有点手足无措。(谌容《梦中的河》)
上述例(38)、例(39)中的“尤其是”和“特别是”在语篇中表示极端型增补,“尤其是”用例举和层进的方式强调后续内容程度更深,“特别是”强调后续内容是同类型中更加突出的,值得补充说明的。
特例型增补则是指出在前述情况或事件之外,还存在与众不同的例外,如“偏偏、唯独”等范围副词。 例如:
(40)大办食堂的时候,别的地方,家家的铁锅都砸碎了去炼铁,灶扒了去积肥,唯独我们队,留下了几口锅灶,安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戴厚英《流泪的淮河》)
(41)按理说我是早就该死了,打仗时死了那么多人,偏偏我没死,就是天天在心里念叨着要活着回来见你们,你就舍得扔下我们? (余华《活着》)
不管是极端型增补还是特例型增补,都是前述内容没有涵盖全部,情况不完整或有例外,因此,需要做进一步说明或引申以将情况补充完整或指出例外。
(四)转折型衔接
不同于逻辑上反映各种各样“逆转聚合”的由连词引导的转折关系,由副词引导的转折型衔接是一种“反预期”,是后续内容“与期待相反”,即后一命题是“与原命题图式涵义完全不同的表达”(König 1991:138),是“言者将要表达的信念或观点与自己或对话者相反”(Traugott&Dasher 2002:157)。
根据后续内容反预期程度的不同,反预期衔接可分为一般式和递进式两种,表示一般式反预期的副词有“仍然、倒是”等。 例如:
(42)他忘记了这是模仿宋代大画家范宽的“长江万里图”制作出来的,想了半晌,仍然没有想出是谁来……(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43)杨廷麟的这番话在目前就军事说确是上策,但是这一点井没有打动卢象升的心,倒是他的慷慨激昂的感情使卢象升深受感动。(姚雪垠《李自成》)
上述例(42)、例(43)中的“仍然”和“倒是”都引导反预期衔接。 按常理,例(42)中“想了半晌”的结果应该是“想出来了”,而“没有想出是谁来”与人们常规思维相反,是一种“反预期”。 例(43)杨廷麟的话语内容没有打动卢象升,他说话的感情感动了卢象升也是一种“反预期”。
表示递进式反预期的副词有“反而、反倒”等。 例如:
(44)就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形下,许凤一点也不让步,反而更激烈地为地道斗争进行了辩护。(雪克《战斗的青春》)
(45)刘魁胜吃了败仗回去,他不光没斥责一句,反倒直劲地安抚:“灰心的不行,跌倒了爬起来。(冯志《敌后武工队》)
上述例(44)、例(45)四例中的“反而”“反倒”表达的是一种递进式反预期,或者说是一种“超预期”,例(44)中在“孤立无援”的情境下,“不让步”是反预期,而“一点也不让步,反而更激烈地为地道斗争进行了辩护”则是一种超预期。 例(45)“没斥责,安抚”同样表示超预期。
从某种意义上说,副词引导的转折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增补,是语篇意义的一种创新性延伸。 因为“反预期”是指命题与人们常规想法或观点相反,因此,语篇中特别是叙述语体中常用其来表示“创新因素”,“当言者安排话题的发展与常规期待相反时,话题总是能引起兴趣”(Chafe 1994:135)。 随着主观化的进一步发展,语言中一些词语可以由表示转折关系发展到表示增补关系,如英语中的“in fact/actually/indeed/certainly/really”等,[15]现代汉语中一些副词也可以同时引导转折关系和增补关系,如“其实”。
(五)选择型衔接
与上述四种衔接的显化和优化语篇自身语义关系不同,选择型衔接是直接创造语篇语义关系,是言者(或者是施事)比较两方面的利害得失后选取其中一方面。如果该类副词的主语是言者主语,则是言者在以言行事,体现的是言者的发话行为;如果该类副词的主语使施事主语,则体现了施事的主观意志或意愿。 因此,与创造衔接相比,这类副词更主要的语篇功能是体现主观情态。 根据所体现出的情态的不同,选择型衔接又可以分为积极选择和消极选择两类,前者如“宁肯、宁愿、还是”等,后者如“只好、只得”等。 例如:
(46)他怕他们三个人难过,宁愿把自己的心埋在胸膛里,越深越好,一点都不敢露出来。(欧阳山《苦斗》)
(47)商店没有什么可卖,人们嘴淡,只好买酸萝卜葵花子吃。(彭荆风《绿月亮》)
上述例(46)、例(47)中的“宁愿”和“只好”都属于选择型衔接,其中例(46)中的“宁愿”是施事者的主观意志,而例(47)中的“只好”则体现了言者的发话行为。
总之,语用型衔接副词因其评注性特征,能表现言者态度和立场,此类衔接体现出较强的主观性特征。 语用型衔接关系见表5-4。
表5-4 语用型衔接关系表
四、浮现型衔接
语篇中,具有浮现型衔接功能的副词主要是一些时间副词、频率副词和描摹性副词。 这些副词一方面能表现信息流中的时间、地点、方式、情状等情境性因素,因而参与信息传递;另一方面由于语用表达的需要而临时或偶尔居于句首,而间接地表现出贯通语篇意义的功能。 因此,浮现型衔接具有语境依赖性和临时性特征,是较低层次的连接。 例如:
(48)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她是多么的清纯,坦率,而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任何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妇女。(王海鸰《中国式离婚》)
(49)在不少人们的饭桌上,猪肉已很不情愿地扮演着极其次要的角色。当下,每逢年节许多人不是发愁手头的拮据,而是为如何比平时吃得更好在费心思,总不能在大年初一吃得少汤寡水。(1995年《人民日报》)
(50)9时正,实施最后决口,军士划船至堤坎旁,将坎挖开,顿时,黄水汹涌而出,激流冲刷之下,堤坎自行消失,水势愈趋激烈。(1995年《作家文摘》)
(51)少敏本来年事已高,又遇到这样的气候,感到四肢酸痛无力。按理,她应该请病假的,可今天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大会堂的台阶硬是一步步艰难地蹬了上去。(1993年《作家文摘》)
(52)去年冬天,听鲁格庄村支部书记老刘介绍,他们村开发果园很成功,还准备到临沂等地搞开发。当场,我就找老刘合计,打算把俺村的300亩地租给他们开发果园。(1995年《人民日报》)
(53)我朦朦胧胧要睡着了,忽然,听见小阿姨在屋外敲门,“二哥哥,有人要找你……”(1994年《作家文摘》)
(54)有一次,她给一个重病号打针时,把孩子放在医院前的一片地上,正巧,一匹受惊的烈马奔而来,从孩子的身上跃过。(1994年《报刊精选》)
上述例(48)-例(54)中的副词“曾经、当下、当场、顿时、按理、忽然、正巧”因其自身语义能表现事件、状态过程的时间、地点、情状等意义,因此都参与信息传递,表现事件过程或状态持续中的情境因素,从而充当标记主位[16]。
浮现型衔接副词虚化程度较低,表现出很强的词汇意义或概念意义。 根据它们在信息传递中的不同作用,这些副词可以分为表示时间的、表示方式的和表示情状的三大类。
表示时间性因素的副词可以分为表示时间的和表示顺序的两类,前者指示事件发生或状态变化的具体时间,包括有定的时间,如“曾经、从此、当下”等,也包括无定的时间,如“顿时、俄而、回头”等。 后者则反映了相关事件在开放或封闭的时间序列中的位置。 如例(48)、例(49)、例(50)。
语篇中,以方式为衔接基点的副词也分为两类,一类是言者对于事件发生或状态变化的言说方式,如“按理、按例、论说”等;另一类则表示事件发生或进行及状态变化的方式,如“趁机、乘势、顺便”等。 严格说来,这两小类并不在同一层次上,前者体现了言者立场,具有一定主观性;后者则单纯描述动作行为或状态的发生进行方式。 如例(51)。
以情状为衔接基点的副词也分为两类,一类表明事件或行为发生的地点、呈现的频率,如“当场、时而、间或”等;另一类则着重描摹刻画事件行为的情貌因素,如“冷不丁、蓦地”及一些X然类副词。 如例(52)、例(53)、例(54)。
语篇中具有浮现型衔接功能的副词见表5-5。
表5-5 浮现型衔接方式表
五、小结
综上所述,本节主要论述了副词的语篇衔接功能,从语篇过渡与转接的角度来看,副词的语篇衔接功能包括语法型衔接、语用型衔接和浮现型衔接。 语法型衔接属于组织性的语篇过渡,体现语篇结构,主要表现为逻辑性和程序性特征;语用型衔接也属于组织性的语篇过渡,但它体现的是语篇连接和人际互动,表现出主观情态性和程序性特征;浮现型衔接属于成分性的语篇状态,它既可以体现语篇结构,也可以体现语篇衔接,表现出概念性特征。
语法型衔接具有相对固定的特征,其衔接功能是这类副词本身蕴含的语义特征所体现出来的;从语篇结构的角度来看,语法型衔接可细分为并列型、因果型和转折型三类。 语用型衔接功能是这类副词的一般会话含义,还没有固化,因而属于语用意义,可以被取消;语用型衔接可细分为因果型、条件型、增补型、转折/反预期型、选择型五类,其中最后一种选择型与前四种在衔接方式上存在差异,前四种衔接是显化和优化语篇自身语义关系,而选择型衔接是直接创造语篇语义关系。 浮现型衔接是较低层次的连接,具有间接性、临时性和浮现性特征;是一些副词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因能表现信息流中的时间、地点、方式、情状等情境性因素,而间接地表现出贯通语篇意义的功能;根据它们在信息传递中的不同作用,这些副词可以分为表示时间的、表示方式的和表示情状的三大类。 语篇中副词表示衔接的类型如图5-2所示。
图5-2 副词语篇衔接功能的语义类型
总之,无论是语法型衔接、语用型衔接还是浮现型衔接,或者说无论意义是已被编码的意义,还是一定语境中的优先语义,或者只是临时起到衔接作用,在现代汉语的篇章组织中,副词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它们“既是篇章的插入语,又是句、段的连接语;既是篇章组织的黏合剂,又是语义转换的调节器;既是篇章顺序发展的路标,又是读者和听者理解的向导”(张谊生2000:317-318)。
一般而言,具有语用衔接功能的副词都是概念意义和程序意义并存,表示因果性衔接的副词可分为据果断因的估测原因和强化原因、由因溯果的预期结果和意外结果;表示条件性衔接的副词根据其自身语义及语篇前后项之间的关系又可细分为表示积极条件衔接和表示消极条件衔接。 表增补性衔接的副词可分为表确认和表修正的一般性增补,表特例和表极端的例外性增补;表转折性衔接关系的副词根据语篇中后项的反预期程度和方式,又可细分为表示一般式转折关系和表示递进式转折关系。
语言在使用中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副词在使用中其意义会不断虚化,这一过程中,其概念性意义会逐渐退隐,主观性、程序性意义会渐趋突显,浮现型衔接可能演化为语用型衔接,如语用型衔接中具有因果衔接功能的“原来、终于”等最初都是表示时间的;具有语篇增补型衔接功能的“尤其、唯独”等则分别是程度副词和范围副词。
而具有语用型衔接功能的副词则有两条发展路径,一条路径在语篇衔接过程中,不断吸收语篇前后项之间蕴含的事理关系或逻辑关系,进而这些事理关系或逻辑关系规约化为该副词自身的含义,由此,该副词就有可能转化为连词,当然,能否最终转化为连词,还受其他因素——如韵律等制约,一般而言,汉语中能最终转化为连词的副词都是双音节的,前面分析的“便”“就”“又”等表逻辑衔接的副词因其音节限制都没有转化为连词。
另一条发展路径是一些副词在高频使用中其语义会重新调整(realignment),具体表现为副词自身蕴涵的概念意义逐渐退隐和模糊,而在语用中产生的主观性意义、程序性意义渐趋强化和清晰;该副词逐渐成为调节话语衔接连贯的辅助性手段,从而具有了与话语标记相似的功能,有可能发展为话语标记。[17]在语篇创建过程中帮助言者组织与调控话语内容,在语篇接受过程中起引导听者认知理解的程序性功能,如现代汉语中副词“其实”就具有话语标记功能。 例如:
(55a)我只是觉得,要把赵工程师调回来给他当翻译,他们两人投脾气,工作会进展得顺利些。(张贤亮《邢老汉和狗的故事》)
(55b)路上,有几次他都感到快蹬不动了,只是一想家里还有顿美餐在等着他才稍稍振作一些,这信念支持着他骑完了全程。(王朔《无人喝彩》)
(56a)金枝们叫他“康伯”,其实他比金一趟小十岁呢,这叫法儿是随着胡同里的孩子们的习惯了。(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
(56b)徐太太趁着丈夫不在,也愿意多说几句:“其实呢,不论老辈儿的有什么过结儿,我跟玉英还是好姐们儿。伯贤他也想跟您张大夫交个朋友哪!”(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
例(55a)中的“只是”是副词,例(55b)中的“只是”是连词;例(56a)中的“其实”是副词,例(56b)中的“其实”是话语标记。
当然,这些副词最终朝哪个方向发展,如何发展,与具体使用语境及副词自身特点都有关系。
[1] 语言的“程序意义”是Blakemore(1987)在研究话语联系语时提出的概念,后Sperber&Wilson (1995)进一步发展了这一概念。 关联理论认为语言有两种编码意义:概念意义和程序语义,前者与语言表征有关,后者与语言运算有关;话语理解涉及两个过程:解码和推理,程序意义可以引导话语理解,减少话语接受者的推理努力。
[2] 浮现语法认为语言是不确定的,始终处于不断的建构中,语法是在语言的动态使用过程中一些经常性的用法通过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中产生或“浮现”(emergence)出来的,具有浮现性、临时性或语境依赖性。Paul Hopper.Emergent Grammar[J].Berkeley Linguistics Society 1987(13):139-157.
[3] 认为从句法角度划分的如黄伯荣、廖旭东(1991),邢公畹、马庆株(1994),钱乃荣(2001)等;认为从语义角度划分的如宋玉柱(1990);认为从形式和意义接合角度划分的如李泉(2002)。
[4] 副词“不、越、都、既”只有在固定格式或特殊情况下才具有连接功能,不能单独充当语篇连接成分。
[5] 学界对“又”核心意义看法略有差异,如毕永峨(1988)认为是“相关性累计”,史锡尧(1990)概括为“增益”,吴振国(1990)概括为“加合”,林碧华(2005)认为是“积累”。
[6] 马真(1982,2004),史锡尧(1988)认为“也”只有“类同”一种语法意义;郭锐(2008)则认为条件义和类同义应该分列为两个义项。
[7] 据邢福义(2001:38-55)广义的因果关系包括因果、推断、假设、条件、目的。
[8] “构式”(construction)概念既源于组构(compositionality),又超越组构,Goldberg(1995:4)在“构式语法”(Construction Grammar)时期,对“构式”的经典定义是:“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 意义的结合体〈Fi,Si〉,且形式Fi或意义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其他已有构式中得到完全预测时,C是一个构式。”而在“认知构式语法”(Cognitive Construction Grammar)时期,她的更新定义是(2006:5):“后天习得的形式与功能之间规约的匹配关系,包括词素、词、习语、部分的或完整的短语类型。”新的定义拓宽了构式的范围,任何形义对儿都可以成为构式。
[9] 这里的“预设”指的是语用预设,涉及言语行为Fillmore(1971)和言语交际Karttunen(1973)等方面。
[10] 据Finegan(1995:4)言者视角(a locutionary agent's perspective)是指言者如何塑造语言表达式,涉及言者对语言的识解角度和组织方式。
[11] 韩礼德(1994/2004:410)认为,强化(enhancing)是语篇在语义层面连续展开的方式之一。 强化是指前后意义之间存在原因、结果、条件及方式等方面的相互证明。
[12] 这里“竟然”引导的后续成分或事情的结果是一种“反预期”信息。 据Heine et al(1991:192)反预期标记表示特定情境语境中,命题内容与言者自己或言者认为听者所熟悉的、所认为的常规或标准的背离。
[13] Halliday(2004:405)从语篇连贯的角度把“延伸”定义为在原有意义的基础上补充添加新的意义,后述意义是对前述意义的补充或更换。
[14] 张谊生(2002:302)认为,“特别、尤其”由于经常同“是”一起用在句首表示极端型追加,“特别是、尤其是”已凝固成为副词性短语了。 孙娟娟(2011)讨论了“尤其+是”和“尤其是”的用法,孙文认为,处于两个句法层面的“尤其”和“是”由于高频率的连用,逐渐融合凝固为一个语法词,具有了新的用法和表达功能。 我们同意孙文的观点,把“尤其是”和“特别是”看作具有语篇增补作用的语法词。
[15] 参见Traugott&Dasher(2002:152-189)。
[16] 关于标记主位,可参见Halliday&Matthiessen(2004:73)。
[17] 严格来说,这两条演化路径不在同一个层次,词类属于句法语义层,而话语标记属于语用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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