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境内的丝路遗存

杨宁国  杨彦彬

彭阳位于宁夏南部，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是丝绸之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存在数量众多、形式多样、文化底蕴深厚的和丝路有关的城址烽燧、石窟寺院及墓葬遗存，为研究固原地区的丝绸之路提供了大量资料。

一、丝路前身——玉石之路

近年来陆续有学者提出“玉石之路”这个概念，越来越多的人同意这个说法。2002年6月，中科院考古所和中央电视台联合组织探险考察队，跋涉昆仑山脉，对和田玉矿点、白玉河子料原生地及古代玉石运输路线进行实地勘察。考察队沿途发现了大量玉石标本和古代先民活动的遗迹，寻找到许多有关“玉石之路”形成和发展的证据。甘肃考古工作者在肃北蒙古族自治县新发现的马鬃山玉矿遗址，经初步确定时代为自先秦延续至汉代。

2013年，彭阳修建青彭高速公路时，在彭阳县城西7.5千米店洼水库北，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的打石沟遗址，出土了一大批有价值的文物，其中尤以玉琮、玉璧为代表。“苍璧以礼天”“黄琮以祀地”，可见，玉琮、玉璧是祭祀天地四方的礼器。此外，在彭阳打石沟周边还出土和征集了一批新石器时代的玉璧、玉璜、玉铲、玉锛、玉斧等玉器。这些玉器从哪里来？宁夏固原地区周围没有玉材产地，但成形的各类玉器却在本地区广泛分布。2015年6月，“2015草原玉石之路文化考察暨首届中国玉文化高端论坛”专家组经隆德来到彭阳，专家通过观察彭阳县文物管理所藏的这批玉器，一致认为，这批玉器大多属甘肃马衔山、马鬃山玉，少数为新疆和田玉。这说明在距今四五千年的新石器时代，新疆、甘肃和宁夏固原市彭阳县之间还存在着一条“玉石之路”。

表1  彭阳境内出土玉器

续表1

续表2

二、青铜之路

青铜之路与丝绸之路是一对相辅相成的概念。青铜之路活跃于夏商周三代，几乎没有文字记载，主要是由西向东传播青铜与游牧文化。中国的北方系青铜器是指中国北部地区青铜至早期铁器时代所使用的具有独特草原风格的青铜器。大致范围包括甘肃河西走廊、内蒙古中南部地区、河北北部到内蒙古东南部长城沿线地带，虽然文化分布各异，也非单一起源，但在青铜器方面却表现出相当强的共性。

春秋战国时期活动在固原彭阳一带的义渠、乌氏等西戎各族创造的一种地域特色鲜明的文化，其风貌表现出畜牧业兼营农业的特点，不仅反映了生活在当地的西戎各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习俗，而且折射出戎族与中原乃至欧亚草原民族之间的关系。彭阳境内近年来在张街墓地、米塬墓地、苋麻墓地、中庄墓地、米沟墓地、王大户墓地等出土了大量的北方系青铜器。

彭阳境内出土的北方系青铜器，和内蒙古鄂尔多斯和甘肃马家塬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器有着诸多类似，是青铜之路上重要的一环。

图1 彭阳境内春秋战国戎族墓葬的基本形制

表2  彭阳境内出土的北方系青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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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丝绸之路

如上所述，在丝绸之路开通之前，固原彭阳境内，就先后存在着东西方的文化交流，存在着东西交往的通道，为后来丝绸之路在固原、彭阳奠定了基础。秦汉之际，随着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封建国家的建立，中原王朝势力强大，在原青铜之路路线的基础上，形成了一条连接中国腹地与欧洲诸地的陆上商业贸易通道，最初作用是运输中国古代出产的丝绸到西亚、欧洲。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冯·李希霍芬最早在19世纪70年代将之命名为“丝绸之路”后，即被广泛接受。

丝绸之路东段的北线，还有一条支线，由陕西西安，经长武、宁县至茹河、蒲河交汇处的寺沟口，茹河古道即从寺沟口向西沿茹河，途经甘肃镇原，宁夏彭阳县城阳乡、白阳镇、古城镇、任山河，直达固原。这段茹河古道，在历史上很长时间内都是连接关中和西北地区的交通要道。两汉之际，班彪为躲避战乱就曾沿此线路经过彭阳到达北方，《北征赋》：“登赤须之长阪，入义渠之旧城……过泥阳而太息兮，悲祖庙之不修。释余马于彭阳兮，且弭节而自思……越安定以容与兮，遵长城之漫漫。剧蒙公之疲民兮，为强秦乎筑怨。舍高亥之切忧兮，事蛮狄之辽患。不耀德以绥远，顾厚固而缮藩。首身分而不寤兮，犹数功而辞鳡。何夫子之妄说兮，孰云地脉而生残。登鄣隧而遥望兮，聊须臾以婆娑。闵獯鬻之猾夏兮，吊尉卬于朝那……高平而周览，望山谷之嵯峨。”班彪所走的路线，其实就是丝绸之路东段的北线。固原、彭阳是东段北线的必经之地，历经千年而不衰。给当地留下了大量和丝绸之路有关的文物、遗存。

（一）丝路驿站——古城址

在丝路东段北线茹河古道上，先后存在着两座古城址——小河湾遗址和朝那古城，发挥着丝路驿站的作用和功效。

1. 小河湾遗址

小河湾遗址，位于彭阳县新集乡下马洼村下马洼组西南冲积台地上。2009年7月起，宁夏文物考古研究所为配合西气东输二线工程对彭阳小河湾进行了调查和发掘，结果显示，该地点是一处战国中晚期以后的重要遗址，面积较大，目前可确认的范围至少50万平方米。尤其在研究秦文化、秦人与西戎关系方面积累了重要的资料和工作经验。

历史上，有专家推测这里可能是春秋战国时期乌氏的城池，后为秦国属地，到隋唐，中央政府在这里设置了百泉县、平凉郡。虽然目前小河湾遗址尚未完全发掘，很多问题尚待深入研究，但可以确定在丝路繁盛的时代里，这里发挥着重要的丝路驿站作用。在当地及周边我们也征集到2枚贵霜铜币，直径1.2厘米，厚0.2厘米。

2. 朝那古城址

朝那古城址，位于彭阳县城西16公里处的古城镇人民政府驻地。因其年代久远，故名古城，为秦汉朝那县治所。城址居古城川正中，茹河北岸，为古丝绸之路中西文化交流传播的要冲，其军事战略地位亦十分重要。城址一带地势平坦，平面呈长方形，东西长682米，南北宽480米，占地面积32.7万平方米，历代加以修葺利用。城墙残高1～13米不等，基宽14米，夯土层14～20厘米。依东西南北开四门，今彭固公路（彭阳至固原）穿东西城门而过。沿城墙外四周辟有深3米、宽20米的护城壕堑。近年在古城区出土了大量珍贵的文物，如西汉初年的朝那铭文鼎、错金银铜羊、“弘宫”铜盘；具有秦汉建筑特点的残砖碎瓦——绳纹大板瓦、小筒瓦、卷云纹瓦当、陶水管等俯首可拾。朝那县西北方向又有被称为华山以西四大名水的朝那湫，历朝历代均在此进行祭祀活动。

表3  朝那古城址出土文物

（二）海子塬北朝隋唐墓地

海子塬墓地位于宁夏彭阳县西南22公里新集乡姚河村海子组北部的南坡塬，西南距新集乡政府驻地3公里，南距区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海子新石器时代遗址1公里，东南距百泉寺遗址1.5公里，距离小河湾遗址仅2公里。墓地所处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呈坡状倾斜，北依较高的塬圪垯，南邻姚河村海子组和大河，地理形胜优越。由于时间和条件的限制，共钻探面积约10万平方米，墓葬分布较为密集，在南北1000米，东西100米的范围内，发掘北魏墓葬1座、隋唐时期墓葬21座。

图2 海子塬墓地遗址

在所有的墓葬中，M14棺木内人体骸骨一具，仰身直肢，头向西南，面朝上。骨架长1.85米，左手置于腹部，两手处各出土1枚波斯银币，当时应是手握银币。骨架保存完好。经鉴定，为男性，年龄在45岁左右。

手握银币为萨珊俾路斯银币。正面因打押图案较模糊。正面偏外侧有一周斜菱形纹，中部为萨珊王侧面头像。王冠下有一周连珠纹装饰，前有一新月，冠顶有翼状物突起，再上部为一新月托圆球纹。肖像前自下而上半周铭文，是一种草写的古波斯帕勒维文。字体较模糊，辨别困难。背面中央为拜火教祭坛，祭坛上有燃烧的三角形火焰纹，其左侧为一五角星，右侧为一新月。祭坛两侧立两名抽象化的祭司，相对呈拱手状。祭司的头部和面部不清晰，双腿和身躯由小圆圈纹构成。其右下亦有一行帕勒维铭文，应是铸币地点的缩写。

表4  彭阳境内出土银币

（三）佛教遗存

佛教产生后，经中亚一带沿丝绸之路传入我国。彭阳作为丝绸之路东段北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佛教文化流入传播的必经之地，留下了较多的佛教遗迹。

1. 常湾摩崖造像

常湾摩崖造像，位于彭阳县城东北50公里处小岔乡吊岔村常湾组。造像刻凿在约15米高的石崖上，共有造像7尊。有多处题记：“三月二十九日，石佛图造，弟子贠卫起，供养侍”，“贠衔起造”，“弟子□正翟”，“四月十日□□□□”，“贠显进造”，“和平二年（461年）”，“弟子□□”。常湾摩崖造像是宁夏现知时代最早、保存较好的北魏早期摩崖造像，为研究北魏时期佛教在西北的传播与发展提供了实物资料。

2. 石造佛像

佛造像主要分金、铜、泥、石四类质地。北朝、隋唐也是我国佛教最兴盛的时期，统治者通常都信奉佛教，纷纷开凿石窟，营造佛寺。我国的佛造像也主要是在这个时期流行起来的。彭阳境内发现的佛造像以石质造型为主。

表5  彭阳境内发现的佛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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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无量山石窟

随着佛教日益中国化，石窟造像一般都肃穆端庄，感情内向稳重，追求“超凡”“绝尘”“脱俗”的思想境界。这一时期开凿的无量山石窟，分东西两窟，相距200米。崖壁铭刻题记两处，东窟一处左刻“天圣十年（1032年）”，距今985年。“景祐二年（1035年）四月十二日刘绪等公修罗汉人……”

图3 无量山石窟造像

四、结语

丝绸之路是东西方文明传播的纽带，沿线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遗产无不蕴藏着一段神秘的历史，彰显出丝绸之路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佛教石窟反映了佛教在宁夏南部传播的轨迹，真实演绎了当时在丝绸之路上佛教艺术的发展过程。古老神秘的海子塬隋唐墓地重现了丝路上居民的社会生活状况。沧桑的古城址、历经千年风雨的烽燧，向世人昭示了丝绸之路上悠久的文明史。

彭阳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具有不可忽视的历史地位和不可替代的文化价值。我们文物工作者会尽我所能深入挖掘丝路遗存的内涵，一定要保护好这些遗存。

（杨宁国系彭阳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副研究员；杨彦彬系彭阳县文物管理所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