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由于以上各种因素,导致了革命的爆发。但是革命会给人们带来什么?人们的鲜血和生命能否使理想变为现实?对此,勒庞的评价是消极的、负面的。
其一,推翻旧专制政府并不能实现民主,相反,新政府会更加专制。作为一个新政府,为了维护它的信仰和既得的物质利益,有时会采取极端的暴力措施。而在胜利初期,民众也疏于对新政府的约束和监督,这样“赋予胜利者绝对权力导致他们有时采取极端措施”。再者,勒庞认为建立一个更加专制的社会对于重建秩序也是必须的。他说:“经过几年血腥的无政府时期,建立一种权力是必须的,即他的专制比被推翻的政府不可避免地更加严厉。科学仍然无法揭示能够拯救这样一个无纪律社会的魔环……当原始的本能被允许摧毁祖先慢慢建立起来的屏障时,他们无法完成重建,只有依靠有活力的专制来拯救。”勒庞认为,中国和土耳其的革命就是这样的典型。[58]
其二,革命并不能改变人们的心理。勒庞认为,一个国家的精神其稳定的基础是长久确立起来的政府制度的力量。尽管一个君主容易被密谋者推翻,但是这些革命者所持的理论却是软弱无力的,旧有的政府所体现的制度、观念仍然在发挥作用,它们是匿名的、持久的,组成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不会因政府的变迁而受到影响。因此,勒庞说:“发动一场革命是容易的,但是改变人民的心灵却是困难的”[59]。
其三,理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如雅各宾派设想人性是善的,在打破旧秩序之后,理性自然会引导人们建立一个人际关系和谐的社会。但事实是革命推翻了旧秩序,同时由于人们的野蛮本能失去了约束,导致了抢劫、杀戮。
另一个明显的例子是自由、平等、博爱,它们被称为法国大革命的主要遗产,但一落到实践中,三者均失去了其真正的意义,像巫师的咒语一样,具有了超自然的力量。“即使在我们时代,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爆发革命,都会援引同样的公式。”它给人以无限的遐想,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愿望对此加以自由解释。在这里,最关键的是信念,词的真正意义并不大,而且自由、平等、博爱三者的境遇也是不一样的。自由和平等从来没有实践过,“我们甚至可以说在革命和帝国时期它们根本不存在,仅仅是供人们演讲修饰之用”。它们后来的影响也不比革命时期大,人们既不关心自由,也不关心博爱。但是当自由逐渐被人所怀疑,博爱已经完全消失之时,平等的学说却迅速地成长起来。勒庞说:“在上一个世纪,法国所有政治巨变的舞台上,它都是首要的,并且已经达到了这样一种发展程度,即所有的政治和社会生活,我们的法律、生活方式和习惯等的理论建构,至少是以平等原则为基础的。”平等尽管得到了实践,但与真正的“平等”的含义还是有出入。“平等,不同的人使用的含义也有所不同,但往往掩藏了与平等真正的含义相反的情感……革命时期的雅各宾派及我们的时代,平等被简单地理解为对所有上层人的嫉妒、憎恨。”[60]
在勒庞看来,平等的实践对人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不仅因为它包含着对上层的憎恨,而且它与文明的发展相悖。“文明的发展越来越趋向于在个体中进一步区分,从农民到封建的贵族,知识的区别是不明显的,但从工人到工程师的区别则是巨大的,而且每天在加剧。”他认为,多数并不代表力量,无能的多数想推动社会的发展是徒劳的。相反,能力是进步的主要因素。所有的工人都受益于高智商者的贡献,如果没有高智商者,工人将陷入贫穷和无政府状态。[61]
总之,按照勒庞的观点,革命是得不偿失的行为,这不仅因为许多人为革命付出了生命,而且革命所取得的成果也是微乎其微的。它无法改变专制的局面,反而导致更加专制,也无法改变人们的心理,甚至是适得其反。再者,革命取得的一些成果,随着时代的演化照样也会取得。如“有关人民的权利,我们不得不承认以毁灭和血腥为代价所达到的奖赏,而在稍后的时间我们不用费力也能够得到”[62]。
应该说勒庞对革命后果的分析是有偏差的。他只是看到了革命消极的一面,而没有看到许多社会发展的成果恰恰是由革命得来的。如有关人民的权利,民众如果不积极争取,单纯靠上层人的良心发现是不可能获得的。法国大革命前的僧侣和贵族作为既得利益者,如果不是革命,恐怕很难自动放弃他们的特权。但是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勒庞所指出的这些革命后果也是不同程度地存在的。他提醒我们,革命的热情无法代替残酷的现实,人们热情宣扬的东西,落实到实践中却“南辕北辙”、大相径庭。追求平等的人们盲目等同,追求自由的人们等来的是更加专制的社会,追求博爱的人却相互残杀。这一切无疑都提醒着正在发动革命的人们,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念,但你必须正视他所提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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