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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存在的较为普遍的问题

时间:2023-03-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形态语言的语法属于形式语法 , 语言研究完全依据语言的可见形式而进行。在形态语言里组词成句要通过词形变化来实现。汉语, 作为一种缺乏形态的语言, 恰恰丧失了“形态” 这一形式语法的根本, 它的应有的语法范畴主要体现在语言单位组合时意义之间的搭配规则上面。
目前存在的较为普遍的问题_汉语内部形式研究

2.1 结构方式的尴尬

从语法类型学角度看问题, 形态语言的语法和非形态语言的语法之间,存在着质的差异。 形态语言的语法属于形式语法 (Formal grammar), 语言研究完全依据语言的可见形式而进行。 在形态语言里组词成句要通过词形变化来实现。 比如俄语, 动词要变位, 宾词要变格, 修饰语必须与中心语在性、 数、 格等方面保持一致。 汉语, 作为一种缺乏形态的语言, 恰恰丧失了“形态” 这一形式语法的根本, 它的应有的语法范畴主要体现在语言单位组合时意义之间的搭配规则上面。 汉语不像屈折语那样词不发生变化就不能进入组合, 汉语语法的基本内容是以语序和虚词为主要手段的语义搭配系统。平常所谓 “偏正结构” “动宾结构” “主谓结构” 云云, 无一不是反映形式搭配系统的结构类型的概念术语。 将这些术语套在汉语之上, 既有合适的地方, 也有不合适的地方。

其次, 汉语语言学界习惯用句法结构的观念和术语来描写复合词的结构方式。 “以往的双音词构词法立足于用现代汉语的句法来界定双音词的结构类型, 而不顾语素之间的意义关系。 这种研究方法遇到两方面的困难。 一是很难区分词和词组, 二是相当一部分保存古义的语素或保存古汉语语法形式的双音词用现代汉语的句法关系很难分析。 实际上, 由词结合为词组适用于句法原则, 而由语素构成词则不完全适用于共时的句法原则。” (王宁 《训诂学与汉语双音词的结构和意义》, 《语言教学与意见1997年第四期》 )

语义结构是形形色色的, 复合词词义内涵和造词理据是异常复杂的, 但是汉语复合词的基本结构方式通常只有五种或七种, 这显然无法容纳远远不止七种的各种各样的语义结构的种类。

(1) 有的复合词的结构方式摸棱两可, 有较大的人为性, 缺乏一定的依据。 例如:

“口罩”, 既可理解为宾动式 (罩口), 又可理解为偏正式 (口上的罩、遮口的罩), 还可以理解为主谓式 (口被罩住)。

“蚕蚁”, 既可理解为正偏式 (像蚁的蚕), 又可理解为主谓式 (蚕像蚁)。

“颜色” 则有古今不同的理解差异: 在古代汉语中, 它属于偏正式 (颜间之色), 在现代汉语中, 则属于并列式 (颜和色)。

“拜年” “抓周” “存栏” 等通行汉语教科书把它们归入动宾式, 其实它们是 “拜于年” “抓于周” “存于栏” 的意思, 故亦可列入动补式。

“球拍” 既可理解为偏正式 (打球的拍), 又可理解为动宾式 (拍球)。

“笔洗”既可理解为宾动式 (洗笔), 又可理解为主谓式。

(2) 语法书上的七种结构方式都管不住。 例如:

“尸首” 不是偏正式 (定中式), 因为它不是指 “尸的首” (尸体的头部), 而是指整个尸体。 也不是并列, 因为它不是指 “尸和首” (尸体和头部), 尸体和头部无法并列, 因为尸体包括头部。 也不是补充式, 因为尸体的单位论 “具” 不论 “首”。

“鸭黄” 指雏鸭, 因其体有淡黄色毛而称, 如说它是偏正式 (鸭的黄色) 或者主谓式 (鸭为黄色), 都是有违原意的。

“姥爷” 不是偏正式 (定中式), 因为她不是 “姥姥的爷”, 而是姥姥的丈夫。 也不是并列, 因为他不是 “姥姥和爷爷”。

“舅嫂” 是妻兄之妻, 似为 “大舅子之妻, 吾妻之嫂”, 所以 “舅嫂”不是偏正式、 并列式。

“险胜” 不是偏正式 (状中式), 因为它不是 “险些胜利”, 而是 “险些没有胜利”。

“请问” 指请允许我问, 所以不是偏正式 (状中式), 也不是连动式,因为二字之间没有修饰或连动的关系。

“乳熟”, 谷类植物初熟时, 子实内含乳白色浆液 (灌浆), “乳” 是“熟” 的一种标志, “乳熟” 不是定中式, 也不是状中式。

“三晋” 与 “三人、 三国” 迥异, 后者是偏正式 (三个人、 三个国家), 前者绝不是 “三个晋国”, 而是 “三家分晋”, 所以 “三晋” 不是偏正式。

“使节” 本指古代使者持符节作凭证, 其中心成分是 “使” 而不是“节”, “使” 是使者, “节” 是符节。 它的语义结构不是 “使者持的节”,所以 “使节” 不是偏正式。

“行李” 有几种不同的解释。 朱骏声 《说文通训定声》: “李假借为理,实为吏。” 《通俗编. 卷十三》 则认为: “李、 理” 通用, “盖李者, 治也,犹俗云料理也。 世未有不料理而行者, 故谓使曰行李。” “行吏” 也好, 行理也罢, 其结构方式都难以夺定。

“传承” 不同于 “传播”, “传播” 都是一个施事连续发出的两个动作,是并列式; 但是 “传承” 不是一个施事发出的两个动作, 所以 “传承” 不是并列式, 不是连动式, 而是分别由不同的施事发出的动作——前人传后人承, 或者你传我承, 什么式? 难断。

“饿饭” 不是 “因饭而饿”, 所以不是 “果因” 式。 当然也不会是动宾式。 到底是什么? 难断。

“捣乱”, 捣即搅乱, “乱” 为羡余成分, “捣乱” 的结构方式也需做探讨。

“乔迁” 来自 《诗经·小雅·伐木》: “伐木丁丁, 鸟鸣嘤嘤。 出自幽谷, 迁于乔木。” “乔迁” 应该是 “补动” 式, 而不是动宾式, 不是动补式。

“换季” 指换 (衣服) 的原因是季节 (变化), 即因季而换, “换季”似 “果因” 式。

“北国” 并非 “北面的国家”, 而是 “国之北”, “北国” 不是偏正式,似乎是 “正偏式”。

“推选” 是 “推荐而使他入选”, 其中 “推” 是他动, “选” 是使动,“推选” 不是并列式 (推和选), 也不是连动式 (先推后选)。

“季春” 是农历三月, 意为 “春之季 (最末一个月) ”, 似为 “正偏式”。

“卵翼” 的意思不是卵和翼, 不是并列式, “卵翼” 的实际意思是 “鸟以翼护卵”, 似为中状式, 如果把 “翼” 看作名词意, 那么 “卵翼” 是宾动式。

“胜朝” 指被战胜而灭亡的前一个朝代, “丸熊” 指以熊胆制成的药丸,“线春” 是指用于做春季衣料的丝织品, “光年” 意为光在一年里走的路程。这些词中的两个语素之间是什么关系? 拿七种结构方式都套不住它们。

又如人的姓名 (张三、 李四、 孔丘、 曹操) 是什么结构也不易说清。

成语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例如 “白头到老”, “白头” 与 “到老” 之间是什么关系? 不是主谓式, 因为 “白头” 和 “到老” 不是陈述关系; 白头已经到老, 到老必然白头。 也不是并列式, 因为依照通常语法观念, “白头” 是体词性的, 而 “到老” 是谓词性的, 二者一般不能构成并列。 “万人空巷”, 意思是家家户户的人都走出来去参加某一活动, “万人” 与 “空巷”之间既不是偏正式, 也不是主谓式。 “不一而足” “乱七八糟” “慢条斯里”, 它们分别属于何种结构? 难断。

这些各式各样的复合词在汉语中为数很多, 切不可把它们统统归入“特殊情况” 或 “另类” 而一言以蔽之, 而应该对之展开正面的研究。

对于现代汉语复合词结构的认识, 不少学者说得一语中的。 王宁(1999) 认为: “汉语双音节的构词法, 仅从形式上去研究很难得出准确的结论; 仅就使用意义而言, 两个语素属于什么结构也很难判定, 必须追溯到原初构词的理据。 而就原初构词的意图和缘由而言, 不少双音词与典故有关, 远非有限的几种模式所能涵盖的。” 刘叔新 (1990) 认为, 汉语复合词不应该 “完全使用语法结构的术语来命名, 语法结构充其量只在复合词的大部分结构格式中有个模糊的投影, 绝不应把这比喻性的模糊影子看作实质。” 徐通锵 (1997) 认为, 以 “语法构词法” 归纳出的所谓主谓、 偏正、动宾、 中补、 联合等, “这是仿效印欧系语言的语法理论来研究汉语而得出来的一种结论, 实在是张冠李戴, 可以说是汉语构辞研究中的一个误区。”

由此看来, 现代汉语的构词法还需要进行深入的研究, 因为这一问题拖了汉语研究的后腿。

(3) 即使能够套入七种结构方式者, 由于以结构方式这个少去套就语义结构这个多, 必然使许多的语义结构被语法结构所掩盖, 也必然出现语法结构和语义结构不一致、 不协调的局面。

例如动宾式就处处表现出超负荷的尴尬。 如 “出远门” 是动宾式, 然而它的语义结构却绝不是 “走出很远的门”, 而是 “出门远行”。

同是动宾式复合词, 就有动词+受事 (举重、 理事)、 动词+施事 (断线、走笔)、动词+系事 (鸣谢、 道歉)、 动词+处所 (存栏、 吃馆子)、 动词+时间(歇晌、包月)、动词+工具 (祝酒、 打棍子)、 动词+方式 (打京腔、吃大户)、动词+原因 (谢病、 缝穷)、 动词+目的 (成才、 逃生)、 动词+结果(抽穗、打皱)、 动词+角色 (扮喜儿、 唱花脸) ……如此丰富多彩的语义结构和语义内涵怎一个 “动宾” 了得?

再如偏正式复合词, 几乎所有的语法论著都认为修饰语对中心语起描写和限制两种作用, 事实证明这样的归纳是不全面的。 例如 “你是我最好的丈夫”, 其中 “最好” 对 “丈夫” 既不是描写, 也不是限制。 其语义结构是: 你是我的丈夫, 你最好。 此时说 “最好的丈夫” 是偏正结构已属错误,说 “最好” 对 “丈夫” 起描写或限制的作用就更离谱了。 出于同一道理,复合词亦然, 例如 “白雪” “圆球” ……凡雪皆白, 凡球皆圆, 无一例外,其中的修饰成分不可能对中心成分起到描写或者限制作用, 这是很明显的。又如 “哑铃” “未婚妻” ……说 “哑” 描写或限制 “铃”, 说 “未婚” 描写或限制 “妻”, 不但缺乏逻辑性, 而且违背通常事理。

(4) 汉语中有一类隐喻造词, 大多数是主谓式、 偏正式。 例如 “茶砖”“砖茶”。 然而同在主谓、 偏正这两种结构方式之下, 却存在着形形色色的语义关系, 揭示之具有重要的意义。

客观世界中的相似现象纷纭复杂, 甲物既可与乙物相似, 同时也可与丙物、 丁物等相似; 甲物从此角度与乙物相似, 从彼角度又与丙物相似……诸如此类, 不一而足。 但是人们利用相似造词去表达事物时, 却总是 “抓住一点, 不及其余”。 例如 “玉米” 的许多方言词, 反映出不同地域的人们选取相似物和相似点时的不同兴趣和习惯。 曰 “玉米” 者, 以玉喻之, 曰“棒子” 者, 以棒喻之, 曰 “珍珠米” 者, 以珍珠喻之。

在这种创造中, 复合词作为一种高度凝固的结构, 其中的相似内容不可能像句子那样从容表述, 而是采用词中语素分别代表本体和喻体的方法达到目的的。 所以要揭示这类词的内部形式, 关键在于找出词中哪个语素代表本体, 哪个语素代表喻体 (复合词中不可能出现比喻词), 二者是如何构成比喻的, 构成了怎样的相似语义关系。 另外, 还要善于把隐喻造词与非隐喻造词严格地区别开来, 不然就会造成误解。 比如有的学者在其著述中误把“克朗棋” 的 “克朗” 当做摹声, 实际上它属于相似造词: 棋子扁圆, 有似克朗 (瑞典、 挪威等国的本位货币)。

隐喻造词中的相似关系十分复杂, 不仅仅有诸如 “甲似乙” “乙似甲”这样的简单格式 (甲为前语素, 乙为后语素, 下同)。 据我们考察, 汉语复合词的相似语义格式至少包括如下22种之多:

a. 前中心结构(本体+喻体)

1) 甲似乙。 如 “光刀”, 其内部形式是: 主谓/光似刀海 (以下省略语法结构的表述)。 同类如云海、 法网、 浪花、 篱墙、 月芽、 雨幕、 驴粪蛋、流星雨等。

2) 甲质似乙。 如 “煤泥”: 煤水混合, 其状似泥。 同类如枣泥、 葱花、豆饼、 冰棒、 蜡泪、 柿饼、 糖衣、 冰柱、 塑料布、 豆腐脑等。

3) 甲部分似乙。 如 “松针”: 松叶似针。 同类如鼻翼、 碑帽、 棉铃、柿霜、 鳖裙、 龟板、 果肉、 肾盂、 屋脊、 驼峰、 韵尾、 蘑菇伞等。

b. 后中心结构(喻体+本体)

4) 乙似甲。 如 “带鱼”: 鱼体扁长似带。 同类如剑眉、 筒裙、 橘红、飞跑、 鞍鼻、 蝴蝶结、 瓜子脸、 克朗棋、 鱼肚白、 流水作业等。

5) 乙质似甲。 如 “棒冰”: 冰质, 棒形。 同类如泥煤、 桶瓦、 饼银、槽钢等。

6) 乙似甲1+1。如 “玫瑰糠疹”:疹似玫瑰似糠。同类如葡萄球菌等。

7) 乙似甲部分。 如 “柳眉”: 眉似柳叶。 同类如菊芋、 龟裂、 燕领、鹿砦、 菊芋、 罗汉豆、 蛤蟆镜等。

8) 乙部分似甲。 如 “齿轮”: 轮子周围的小突起似牙齿。 同类如虹鳟、蓖麻、 斗车、 猫头鹰、 凤尾竹、 金钱豹、 喇叭裤、 龙爪槐、 燕尾服等。

9) 乙部分似甲部分。 如 “狐蝠”: 蝙蝠头似狐狸头。 同类如兰草、 鸭茅、 竹蛏、 老虎钳、 孔雀石、 鹦鹉螺等。

10) 4式+后语素 (4式即 “乙似甲” )。 如 “针叶松”: 叶似针+松。同类如玻甲鱼、 剑齿虎、 伞翼机等。

11) 前语素+4式。 如 “海蛾鱼”: 海+鱼似蛾。 同类如桑象虫、水龙带等。

c. 外中心结构 (词中各语素共同代表喻体, 本体在词外)

12) (本体) 似甲乙。 如 “桃李”: (学生) 似桃李。 同类如饭桶、 败酱、 风波、 猴头、 老鸨、 爬山虎、 炒鱿鱼、 铁饭碗等。

13) 喻体+后语素。 “炒卖”: (转手加价倒卖) 似炒。 同类如唱收、马札、 蜂鸣器、 鸳鸯楼等。

14) 前语素+喻体。 如 “壁虎”: 壁+ (蝎虎) 似虎。 同类如茶绣、 椿象、电脑、 天河、 灶马、 豌豆象、 狗豆子、 酒嗉子等。

15) (本体) 似甲似乙。 如 “水银”: (汞) 液态似水, 白亮似银。 同类如豹猫、 冰玉、 罗锅、 钻研、 屏幕等。

16) (本体) 整体似甲, 部分似乙部分。 如 “蛇蜥”: (脆蛇) 体型似蛇, 头部似蜥蜴头。 同类如麝牛、 杨梅等。

17) (本体) 部分似甲部分 (或甲), 整体似乙。 如 “羊驼”: (骆驼科动物) 脸似羊脸, 体型似骆驼。 同类如枪乌贼、 马齿苋等。

18) (本体) 部分似甲乙。 如 “榔头”: (大锤子) 头部似狼头 (榔通狼)。 同类如羊蹄、 鹰爪、 罂粟等。

19) (本体) 部分似甲, 部分似乙。 如 “荷苞牡丹”: 叶似牡丹, 花似荷苞。 同类如夹竹桃、 珍珠梅等。

20) (本体) 部分似甲, 另一部分似乙部分。 如 “旗枪”: (绿茶) 叶似旗, 芽似枪头。 同类如钱龙、 鳄梨等。

21) (本体) 部分似乙部分。 如 “风车”: (风力发动机械) 的迎风转动部分似车轮。 同类如蜗牛、 松鸡、 夜猫子等。

d. 复杂语义结构

22) 复杂语义结构, 揭示内部形式饶费口舌, 需绕个大弯儿。 例如:

胜朝: 被战胜而灭亡的前一个朝代。

米猪: 此病猪体内有囊虫, 囊虫为囊泡, 泡内有白色头节, 此白色头节似米粒。

企鹅: 直立时作昂首状, 好像有所企盼的样子。

蜂糕: 这是一种用发酵的面蒸的糕, 把它切开后, 断面上有许多小孔,犹如蜂窝。蜂←蜂窝。

“羊毛疔: 患者胸部、 背部有红点, 用针挑破后能取出形状犹如羊毛的东西。

关公蟹: 其头胸甲呈赤褐色, 背面长着大疣状突和很多沟纹, 仿佛戏剧中关公的脸谱。

老虎摊: 这种古玩杂货摊出卖假货, 而且要高价, 坑人心狠手辣, 犹如老虎吃人。

剪刀差: 是指工业品和农业品价格之间的差额, 在统计图上表示这种差额时, 图上形成向两边张开的线条图案, 好像一把张开的剪刀。

几乎复合词的每一种结构方式都存在类似的问题。 有资料显示, 《现代汉语词典》 5万多个复合词, 其中有5%的无法指出它们的结构方式 (张斌主编 《现代汉语》,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2年), 而事实上要大大超过这个数字。

2.2 处于七种结构方式之外的另类复合词

这是长期以来被语法学家们忽视的问题, 七种结构方式管不住的复合词的结构方式迄今还是未开垦的处女地。 据我们初步考察, 它们的结构方式至少有下面一些种类。

(1) 属种式

复合词中的两个语素代表逻辑学上的属种概念, 语言学称上下位词。 例如鲤鱼, “鲤” 是鱼的一种, 所以 “鲤” 是下位义, “鱼” 是上位义。 同样, 蛔虫、 梨树、 鲤鱼、 苋菜、 沙发椅、 芭蕾舞, 它们中的第一个语素表示下位义, 第二个语素表示上位义。

(2) 方位式

这类复合词的结构与方位短语一样, 都是 “名+方”, 只是级别不同罢了。 例如 “河南”, “河” 是名语素, 意即黄河; “南” 是方位语素, 表示在黄河的南面。 同类如: 河北、 山东、 山西、 湖南、 湖北、 广东、 广西、 江西、 云南、 陕西、 贵阳。

(3) 羡余式:

钤印: “钤印” 是 “印” “印章”, “印” 即羡余成分。

鱼翅: “翅” 是 “鱼翅”, “鱼” 即羡余成分。

枪替: “枪” 是 “枪替”, “替” 即羡余成分。

豢养: “豢” 是 “豢养”, “养” 即羡余成分。

隽永: “隽” 是 “隽永”, “永” 即羡余成分。

质问: “质” 是 “责问”, “问” 即羡余成分。

深渊: “渊” 是 “深水”, “深” 即羡余成分。

盐枭: “枭” 是 “私贩食盐的人”, “盐” 即羡余成分。

嘉许: “嘉” 是 “赞许”, “许” 即羡余成分。

演奏: “奏” 是 “演奏”, “演” 即羡余成分。

(4) 动补式: 拜年、 抓周、 赌博、 存栏、 物产、 木刻、 海拔、 轴承

(5) 补动式: 乔迁

(6) 宾动式: 笔洗、 卵翼、 公告

(7) 正偏式: 北国、 季春

(8) 果因式: 换季、 卧病、 告老

(9) 待定式: 传承、 尸首、 姥爷、 舅嫂、 险胜、 请问、 乳熟、 三晋、使节、 行李、 捣乱、 推选、 丸熊、 线春、 光年、 眉寿、 田七、 败北

2.3 非理造词

为了写作和说话的便捷, 一些语词发生简缩。 发出者这头采用原形式或某一思想片断中的意义支点代表整个语词的意思, 接受者那头通过意义支点的提示, 结合自己的语言经验把它还原成原形式或某一思想片断来理解它,如此一来, 给语言交际带来很大的经济效益。 不论的原形式还是某一思想片断, 简缩后都成为一个词, 由于意义支点词的内部结构是目前为止的语法理论所没有正面采纳的, 所以意义支点词从字面上看往往是非理的。 这种现象贯通古今, 迄今已经深刻地影响到汉语词汇结构和词汇体系。 (见下)

非理造词包括语法非理造词和语义非理造词。

(1) 语法非理造词

决定某一组合的语法语义关系的因素是多种的, 印欧语主要决定于形态的一致, 汉语则主要决定于语序分布中的 “相邻” 关系。

组合和相邻不是同一个概念。 组合指两个语符发生直接的语法关系, 相邻指两个语符零距离线性排列。 组合不一定相邻, 组合不一定相邻。 比如“一只大白鹅”, 三个定语是非组合相邻, “一只” “大” 同 “白鹅” 是非相邻组合, “白” 和 “鹅” 是相邻组合。

话语中两个相邻的语词发生语法关系与否, 处于动态平衡之中。 非平衡之力可使相邻而组合的语法关系发生断裂, 也可使相邻而非组合两个语符硬性组合, 形成一种非理性、 错误的组合。

语法非理造词即 “截搭词”, 就是在一个完整的语词或句子中, 截取其中两三个的字, 把它们放在一起, 结构上残缺不全, 成为非理性的 “结构”, 而用它来代表原来的完整的语词或句子的意思, 可谓形残义不残。 这是一种特殊的词形来源, 陈望道先生 《修辞学发凡》 中把它称为 “藏词”。例如:

“然而”, 在古代汉语中, “然” 是指示代词, 意思是 “如此”, “而”是连词, 意思是 “可是”, “然而” 的意思是 “如此, 可是……”。 “然” 和“而” 连用, 虽然相邻, 但它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语法结构关系, 属于 “非组合相邻”。 例如: “………然而不王者, 未之有也。” (孟子·梁惠王上)“……然而不胜者, 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孟子·公孙丑下)由于 “然而”经常连用, 终于发生跨层的非理性的凝合, 形成一个特殊的复合词 “然而”, 意思等于 “可是”。

“友于” 来自 《论语·为政》: “惟孝友于兄弟。” “于” 本介词, “友于兄弟” 的结构层次是 “友| 于兄弟”, 是动补式, “友” 和 “于” 没有也不可能有直接的语法关系, 但是二字却硬性凝合, 形成一个怪胎复合词 “友于”, 表示兄弟情谊。 《后汉书·史弼传》: “陛下隆于友于, 不忍遏绝。” 丘迟 《与陈伯之书》: “朱鲔涉血于友于。”

王力在 《汉语史稿》 (下册, 中华书局1980) 中把这一现象叫做 “反动的潮流”, 他指出: “文人们所用的成语有时是割裂的, 所用的典故有时是堆砌的……举例来说, ‘于’ ‘也’ ‘而’ 等字本来是虚词, 它们和实词的结合不能构成名词性仂语、 形容词性仂语等。 但是, 在六朝以后竟然有下列的这些成语。” 以下援引王力先生数例:

“赤也” 来自 《左传·襄公三年》: “赤也可。” 而萧统 《七契》: “斯乃赤也所以去鲁, 孟尝所以出秦。”

“具瞻” 来自 《诗经·小雅节南山》: “赫赫师尹, 民具尔瞻。” 而 《唐语林政事》: “在具瞻之地, 自有国容; 居无事之时, 何劳武备?”

“厥修” 来自 《诗经·大雅·文王》: “无念尔祖, 聿脩厥德。” 而 《唐语林文学》: “嗟而小子, 亦克厥修。”

“油云”来自 《孟子·梁惠王》: “天油然作云。” 而 《剧谈录》: “曝山椒之畏景, 事等焚躯; 起天际之油云, 法同剪爪。”

除此之外, 此类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

《论语》 中的语录篇章没有篇目, 后人把每篇文章的头两个字权作篇目, 如 《论语》 中的 《学而》, 即取自首句 “学而时习之, 不亦说乎”, 其中的 “而” 是连词 (虚字), “学而” 事实上是一个完全不合语法的因而不具内部形式的东西。

“而立” 出自 《论语·为政》: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三十而立, 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 截取 “而立” 二字而代表 “三十而立” 全部意思。

“涟漪” 《现代汉语词典》 解释为水面微波。 它出自 《诗经·伐檀》:“河水清且涟猗。” 朱熹 《诗集传》: “猗, 与兮同, 语词也。” “猗” 作语气词用例很少, 人们不甚了解, 就误把它和 “涟” 连在一起使用。 王维 《纳凉》: “涟漪涵白沙, 青鲔如游空。” 更有甚者, “涟漪” 可倒文为 “漪涟”。《晋书·卫恒传》: “是故远而望之, 若翔风厉水, 清波漪涟。” 语气词跑到“涟” 的前面, 这时候, “漪涟” 的语义结构、 内部形式都已荡然无存。

“而已” 中的 “而” 最初是连词, “已” 是动词 “停止、 结束”。 《庄子·知北游》: “人生天地之间, 若白驹之过隙, 忽然而已。” 后来 “已” 逐渐虚化, “而” 的连接的语法功能渐渐丧失, “而已” 便融合成语气词, 表示“罢了”。 《庄子·田子方》: “吾以为得失之非我也, 而无忧色而已矣。”

“因而” 的 “因” 是 “凭借、 依托” 等的意思。 《韩非子·奸劫弑臣》:“是以主有所善, 臣从而誉之; 主有所憎, 臣因而毁之。” 后来 “因” 逐渐虚化, “因” 和 “而” 之间的界限也逐渐模糊, “因而” 终于融合成表因果的连词。 《宋书·律志》: “十二铢而当半两, 衡有左右, 因而倍之, 故二十四铢而当一两。”

“否则” 常常表示 “如果不这样, 就……”。 《左传·昭公十五年》:“力能则进, 否则退, 量力而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 “否则” 融合成为一个表假设的让步连词, 刘禹锡 《天论》: “必圣且贤者先焉, 否则强有力莫能竞也。”

“由于” 的“由” 是动词 “来源、 产生” 等, “由于” 组成 “动词+介词” 的格式。 《尹文子·大道下》 如: “故古之为国者, 无使民自贫富, 贫富皆由于君。” 在历史的发展中, “由” 逐渐虚化, “由” 和 “于” 的界限也逐渐消失, 形成一个因果连词。 《晋书·刑法志》: “旧律所难知者, 由于六篇篇少故也。”

“终于” 的 “终” 指 “结束、 终结”, “于” 是介词。 “终于” 相当于“到……结束”。 《尚书·商书·伊训》 如: “始于家邦, 终于四海。” 后来“终” 的动词性减弱, “终” 和 “于” 融合成为一个副词。 《后唐书·黄琼传》: “伯奇至贤, 终于流放。”

同类如: “不必” “可以” “无不” “在乎” “不但” “而且” “因为”“所以” “不必” “可是” “以后” ……皆出于类似的原委。

另外还有 “实字+实字” 的截搭词。例如:

“元宝”, 唐高祖武德四年间, 造了一种钱币, 上铸 “开元通宝” 四字,含有记念新朝伊始之意。 四字各居币面的左右上下, 人们却依照环形顺序错读为 “开通元宝”, 而且从中截取 “元宝” 指称铸币。 后来, 还在 “元宝”二字前面冠以年号、 朝代等, 铸于币面。

“容易” 脱胎于 “谈何容易”, “谈何容易” 出自西汉文学家东方朔的《非有先生论》: 在一些昏暗朝廷里, 忠臣因上谏而屡遭祸殃。 文中出现了四次 “谈何容易”, 强调臣子向君王上谏时岂能容许轻易。 直至魏晋以后,把非组合相邻的 “容易” 二字连用, 以此错误的语言分段表示难的反面。

“景仰” 来自 《诗经·小雅·车舝》: “高山仰上, 景行行止。” 意为古人有高德者, 就慕仰他; 有明行者, 就学习他。 “景” 与 “仰” 在语义上本不相关, 后成为截搭词, 入 《后汉书·刘恺传》: “今恺景仰前修, 有伯夷之节, 宜蒙矜宥, 全其先功, 以赠圣朝尚德之美。”

“肥皂” 是 “肥皂荚”。 古以皂荚树上结的荚果──皂荚来助洗衣物。因皂荚长得肥厚, 故称 “肥皂荚”, 意即 “肥的皂荚”, 其合理的简称应该是 “皂荚” 或 “肥荚”, 而 “肥皂” 在语法上是完全非理的。

有的熟语也从截搭而致, 例如 “像煞有介事” (很像真的有这么回事),“煞” 用在动词后表示程度, “像煞” 即 “很像” “非常像”。 但是 “像煞有介事” 后来竟然被人缩略成了 “煞有介事”, 这在语法语义上都呈十足的病态。 “不能尽如人意”, 其中 “尽” 是完全, “如” 是适合, “不能尽如人意” 意即不能完全适合人的意愿, 但是后来竟生出 “不尽人意” 这样的畸形语词。

许多成语来自古代诗文语句, 由于受成语四字格的限制, 就需要把这些在长度上大于四字的诗文语句进行简缩, 也往往造成截搭词。 例如 “擒贼擒王” 来自 “擒贼先擒王” (杜甫 《前出塞》: “挽弓当挽强, 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 擒贼先擒王。) “擒贼擒王” 是 “擒贼先擒王” 的意义支点词,“擒贼擒王” 的结构方式应是 “假设”。 “爱屋及乌” 来自 《尚书大传》 卷三: “爱人者, 兼及其屋上之乌。” “为人作嫁” 来自 《才调集》 秦韬玉《贫女》: “最恨年年压金线, 为他人做嫁衣裳。” “美轮美奂” 语出 《礼记·檀弓下》: “晋献文子成室, 晋大夫发焉。 张老曰: 美哉轮焉, 美哉奂焉!”

有个别复合词造词原因非常另类, 其内部形式相当模糊难识。 例如《左传·隐公元年》 里有个叫 “共叔段” 的, 这个名称的内部形式是相当绕弯子的: 此人叫 “段”, “叔” 表排行在末的 (段是郑庄公的弟弟), 他曾经出奔 “共” (共国)。 电视连续剧 《西游记》 中孙悟空扮演者 “六小龄童”, 其父叫 “六龄童”, 他本该叫 “小六龄童”, 但是他哥哥已用此名, 所以他只好叫 “六小龄童” 这是一个完全不合语法的名称。 “熊猫” 本作 “猫熊”, “猫熊” 与 “狗熊” “人熊” “马熊” “海熊” “北极熊” 等一样, 符合构词常规, 但是 “熊猫” 是孤例。 原来, 在20世纪40年代, 我国生物学界在重庆北碚博物馆举办了一次动物标本展览, 一展品标牌上分别用英文和中文横排写着 “熊猫”。 按当时汉字书写和阅读习惯是从右到左, 而当时参观展览的人们却在不经意中按照英文从左到右的顺序将中文二字念成了“熊猫”, 从此这一名称不胫而走。

截搭词算作一种超乎寻常的意义支点词, 它与通常意义支点词虽然都是从某一语句所选取, 但是二者不同。 通常意义支点词的排序和结构是符合常规语法的, 是可以分析的, 而截搭词是完全不合语法语义常规的, 是无法按照正常的语法语义结构规则去分析的, 因此非理造词都无法兑入 “主谓”等七种复合词结构方式之中。

(2) 语义非理造词

有的复合词在它最初产生的时候, 就违反事理违反逻辑违反科学, 因而出现了在语义结构上不合理的词。 又有三:

a. 受认识水平的限制, 古今人们 (尤其是古人) 有时会对事物或现象产生曲解或误解, 因而造出认知错误语义荒谬的复合词。 后来人们发现了这些造词错误, 而且有了科学的认识和先进的观念, 但是错误造词却始终未作纠正。 例如:

“无花果”, 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 因花开在囊状总花托内不易被人觉察, 故曾经被误为不开花而结果。 “无花果” 在语法机构上是偏正式, 是合理的, 但在语义上是不合理的。 “餐风饮露” 最初用来描述蝉的习性, 以为蝉没有嘴巴, 只有吸食液体的口器, 于是就猜想它餐风饮露为生。 其实蝉并非吸食露水, 而是吸食树液, 经过一番暴饮暴食之后, 把多余的树液从肛门排泄, 呈现晴天见雨的奇观。 “作茧自缚”, 蚕虫作茧是为了使自己得到保护, 防止外界侵犯, 所以是自护, 而不是自缚。 “海市蜃楼” 不是海里的蜃 (大蛤蜊) 吐气而形成的城市楼台, 而是由于空气中光线折射而形成的一种自然现象。 “月食” 不是天狗或蟾蜍吞食了月亮, 而是某一天体运转现象在人眼里的映像。 “左券” 为右券之误, 在古代, 右券归债权人, 左券归债务人。 “盲肠炎” 不是盲肠发炎, 实为生于盲肠下端的阑尾发炎。 “脂溢性脱发” 不是由于 “脂溢” (油脂分泌过多) 而造成脱发, 其真正原因目前尚不明。 “鸳鸯侣” 指坚贞不渝的夫妻, 人们都认为鸳鸯最守贞洁的, 其实鸳鸯丧偶后, 公鸳鸯变成 “花花公子”, 极不守贞洁。 “阿拉伯数字”, 从字面上看, 似乎是阿拉伯人创造的数字, 其实是印度人创造的。 “铅笔” (笔蕊) 不是用铅所制, 而是用石墨所制。 “电木” 不是木, 而是苯酚和甲醛合成的塑料绝缘材料。 “酱油” 不是油, 而是一种水溶液。 “鱼翅” 不是鱼的翅膀, 而是用鲨鱼的鳍干制成的一种名贵海味。 “糖精” 不是糖中之精, 它根本就不是糖, 是一种以苯酐为主要原料制成的有机化合物。 “羊羹” 不是用羊肉做的羹, 而是用豆糖等原料制成的食品。“钢精锅” 不是钢制品, 而是铝合金制品。 “甲鱼、 墨鱼、 鳄鱼、 鲸鱼、 章鱼、 文昌鱼” 都不是鱼——甲鱼是鳖, 墨鱼是乌贼, 鳄鱼、 鲸鱼是海中哺乳动物, 章鱼是生活在海底的软体动物, 文昌鱼是一种脊索动物。 “人熊” 不是熊, 而是罴。 “寒号鸟”不是鸟, 而是复齿鼯鼠。 “鳄鱼眼泪” 其实并不是眼泪, 而是从盐腺中排出的含盐量很高的溶液。 “芭蕉扇” 不是芭蕉所制, 而是蒲葵叶子所制。 “臭椿” 不是椿, 而是樗。 “糯米纸” 并非用糯米所制, 而是用一种淀粉加明胶及少量卵磷脂制成的透明薄膜。 “收音机” 并非收来声音之机, 而是收电波放音, 实为 “放音机”。 “书名号” 并不只用于书名, 还用于报纸名、 刊物名、 电影名、 戏剧名、 歌曲名、 图画名等, 实为 “作品名”。

与错误造词相仿, 汉语中还有一种错误译词 (意译词) 和 “谎称词”。

误译词 (意译词) 就是在最初翻译的时候出现错误, 例如 “傻瓜相机”, 有人顾名思义地认为是使用时不用调整相机的光圈和焦距, 好像傻瓜一样云云, 其实它是英语Foolproof (防傻相机) 的误译, 归宿词与原词的意思正好相反。 “干葡萄酒”, 有人误以为是用葡萄干儿制作的酒, 其实这里的 “干” 译自英语的dry。 它有两个义项, 一是不甜的、 没有果味的, 一是湿的反面。 在最初翻译的时候, 没有取译第一个正确义项, 却误取了第二个义项。 原词的真实含义是不甜的、 没有果味的葡萄酒。

谎称词就是由谎称而造出的语词, 例如: 英语tank (坦克), 原意是“古代一种容器──水箱”, 英国人在最初制造坦克期间, 为了保密, 对外谎称坦克为 “水箱”。 “原子笔” 本称 “油溶笔”, 为英国驻匈牙利记者莱兹·比洛所创造, 后被美国冒险家密顿·雷诺在芝加哥非法生产并大量出售, 为逃避国际专利法的追究, 他谎称此笔是利用原子能制造的, 永远写不完, 故名 “原子笔”。 “哈密瓜” 则是在清康熙年间, 新疆哈密王将其管辖下的鄯善出产的甜瓜作为贡品进贡朝廷, 乾隆皇帝品尝后问此为何瓜, 大臣们知道它为哈密王所献, 便随口说这是 “哈密瓜”, 本此。 对于这些, 汉人的态度是不理解, 不纠正。

错误造词在外语中也是屡见不鲜的。 俄语углевод (碳水化合物), 来自英语carbohydrate, 碳水化合物反映在有机化学发展的早期, 人们误认为碳水化合物的分子是由碳链以及连在上面的水分子结合成的, 现在虽然知道这一认识是不科学的, 但作为一个词却沿用下来。 英语Indians (印第安人)一词指美洲土著居民。 它的得名源自哥伦布航海时曾误把西印度群岛的岛屿当做印度, 因而管这里的土人叫Indos (西班牙语, 意即印度人)。 到了英国人嘴上便成了Indians, 实际上Indians根本不是印度人。 1472年, 葡萄牙人到达中非的麦隆, 当地渔民经常在捕获鱼虾后大声喊叫 “麦隆!” 葡萄牙人误认为此地叫做 “麦隆”, 以讹传讹, 后成为国名。欧洲人到达西非的几内亚, 不明这是什么地方, 便询问一个女人, 她听不懂欧洲话, 便说我是“几内” (女人), 我不懂, 请去问男人吧。 欧洲人也不懂当地话, 以为这个女人说的 “几内” 是在告诉他们此地的地名, “几内” 便传播开去, 遂为国名。欧洲人到达东非吉布提, 询问一个正在做饭的老头儿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儿听不懂, 便指着灶具说, 这是吉布提 (我的锅), 欧洲人误以 “吉布提” 是国名, 遂传了开来。 澳洲袋鼠英语称kangaroo, 它是由误会得名的:1770年, 英国航海家詹姆斯·库克船长的船停靠在澳大利亚东海岸, 船员们看见那里到处有活奔乱跳怪模怪样的动物, 便问当地人那是什么动物。 当地人听不懂英语, 却反过来问英国船员你们想要干什么, 英国船员也听不懂当地话, 只听到当地人说出kangaroo的一串音, 误认为这就是那种动物的名称, 从此以后英语一直管袋鼠叫kangaroo。

b. 由字面义推导出错误的语义结构。 可分由字义引起的误解和由字形引起的误解两个方面。

1) 由字义造成误解

“鞭长莫及” 源自 《左传·宣公十五年》, 原意是鞭子虽然很长, 但是不应该打马肚子; 后来人们把它误解为鞭子虽然很长, 但是仍然够不上, 用来喻指力量达不到。 “勾心斗角” 原是描写建筑物的工致精巧, “勾心” 指各种建筑物都向中心区攒聚, “斗角” 指屋角互相对峙, 好像兵戈相斗; 后来人们把它从字面误解为用心机互相争斗。 “因陋就简” 本为 “简陋苟且不求改进”, 后误解为 “就着原来简陋的条件”。 “明目张胆” 本为 “敢作敢为” (褒义), 后误解为 “公开大胆地做坏事” (贬义)。 “明哲保身” 本为“明智的人不参与危险事” (褒义), 后误解为 “不坚持原则而一味保全自己” (贬义)。 “大放厥词” 源自韩愈 《祭柳子厚文》, 意即 “大展他的文才” (褒义); 后来误解为 “胡言乱语、 乱说一通” (贬义)。 “得陇望蜀”脱胎于 “既平陇, 复望蜀”, 源自南朝·宋·范晔 《后汉书·岑彭传》: “人苦不知足, 既平陇, 复望蜀, 每一发兵, 头鬓为白。” 意思是平定陇后不应满足, 紧接南下平定蜀; 后来误解为为 “得寸进尺、 贪心不足”。

2) 由字形造成误解

由字形引起误解主要指复合词中的白字带来的误导。

字形和字音密切相关, 所以谈到字形就要涉及字音。 主要有以下 “从音变字 (字形) ” “从字变音” 和 “双向错位” 三个方面的情况。

首先是从音变字。

有的复合词中有 “字音白字”, 即词中某字未用本字, 而是改换为它的同音字。 由于同音字是同音不同义, 这就难免受白字字义的误导, 把原来的复合词的内部形式完全打乱, 变得面目全非, 造成复合语词义结构不可解的现象。 例如:

“倒霉” 本作 “倒楣”: 清代顾公燮 《消夏闲记摘钞》: “明季科举甚难, 得取者门首竖旗杆一根, 不中, 则撤去, 谓之倒楣。 今吴俗讥事不成者谓之倒楣, 想即本此。” 可见 “倒楣” 即 “倒掉门楣”, 后来误写作 “倒霉” 而产生误解或者无法理解。

三股裤 (一种比短裤稍长的裤子), 应为 “三夸特裤”。 “夸特” 是英语quarter的音译, 长度单位, 相当于22.86厘米。 广东方言把 “夸特” 读作近似普通话的ɡu, 所以就写作 “股”, 实际上哪有三股的裤子?

“虎口”, 有人误以为是大拇指与食指相连处有似老虎之口, 不确。 它的正确解释是: “虎口” 最初写 “蒦口” 或 “尺口”。 人的拇指和食指相连处为口 (尺口)。 蒦: 古度量, 即尺。 《汉书·律历志上》: “尺者, 蒦也。”后讹为 “虎口”。

外省人特别是北京一带的人过去谑称山西人为 “老西儿”, 其实这个“西” 并非 “山西” 的 “西”, 而本作 “醯”, 就是醋的意思。 山西人喜吃醋, 故称 “老醯儿”。

“日里万机” 的 “万机” 本作 “万几”, 意为 “一万多”, 古代指帝王日常的纷繁政事。 《尚书·皋陶谟》: “无教逸欲有邦, 兢兢业业, 一日二日万几。” 这里说, 治理国家者不能贪图安逸享受, 须知一国之内每日都会发生上万件事情, 要谨慎地去处理。

“原来” 本作 “元来”。 明朝初年避讳 “元来” “元官” “元籍” 一类的字眼, 因为元朝被推翻不久, 写 “元官” 有 “元朝之官” 之嫌, “元来”有 “元朝复来” 之嫌, 所以将 “元来” 写作 “原来”, 后来在社会上通行开来。 “原” 为 “源” 的古字, 本指水源。 《左传·昭公九年》: “木水之有本原。” 而 “元” 指开始、 第一。 可见 “元来” 是合理的, “原来” 是非理的。

“牙婆” 本作 “互婆”, 互婆协助和介绍买卖双方互相见面谈生意, 自己从中牟利。 “牙婆” 不可解。

“马脑” 的理据是 “文理交错, 有似马脑, 因以名之。” ( 《本草纲目》 ) 但后来写作 “玛瑙”, 玉类的词义特色增加了, 其语义结构却被掩盖了。

“火伴”, 古代军队行军打仗, 规定每十人使用一个灶火烧饭, 他们就是 “同火”, 互相之间称为 “火伴”, 意即在同一个灶上吃饭的侣伴。 “伙伴” 为 “火伴” 之误。

“石瘤” 即 “安石榴” 的简称。 “榴者瘤也, 丹实垂垂赘瘤也。 博物志云: 汉张骞出使西域, 得涂林安石国榴种以归, 故名安石榴。” ( 《本草纲目》 三十卷) 可见, 取名 “榴”, 是因为果实球形有似赘瘤; 取名 “安石榴”, 是因为此物源于安石国。 “石榴” 使语义结构残损。

候马: 地名, 位于山西。 此地古为驿站, 朝政要员常在此等候驿马, 故名 “候马”, 后则讹为 “侯马”, 使二字顿失联系。

同类如 “蹀血” 误作 “喋血”, “儠儠” (红旗儠儠) 误作 “猎猎”,“详实” 误作 “翔实”, “马头”误作 “码头”, “堤防” 误作 “提防” 等等,皆因从音变字而使语义结构丧失。

熟语 “信口开河” 本作 “信口开合”, 指说话 (嘴巴开合) 随便, 元曲里作 “信口开合”, 到 《红楼梦》 里就作 “信口开河”, 沿用至今。 就字面看, 口如何能 “开河”?

“有眼不识金镶玉”, 人们把 “金镶玉” 误解为镶嵌着金子的玉石, 实为 “荆山玉” 之误。 “荆山玉” 即 “和氏壁”, 古代著名宝玉, 为春秋以来历代的传国玺, 失落于唐废帝李从珂。 《韩非子·和氏》: 春秋时楚国采石人卞和在荆山采得一块璞五, 献楚厉王。 楚厉王不识宝, 判卞和欺君之罪,砍其左脚。 卞和后又献楚武王, 又被判欺君之罪, 砍其右脚。 后楚文王命玉匠琢磨此物, 果稀世宝玉。

“三个臭皮匠, 胜过一个诸葛亮”, “诸葛亮” 为 “猪革梁” 之讹。 “靸鞋” 是一种旧式民间布鞋, 此鞋鞋面较深, 两鞋面中间各有一道突出的用以缝辍两鞋面 “梁”, 缝辍时要用猪革包缝, 叫做 “猪革梁”。 受手工条件限制, 包缝一道猪革鞋梁往往需要三个皮匠合作, 所以有 “三个臭皮匠,欱 (合) 做一个猪革梁” 之说。 后音讹为 “三个臭皮匠, 合做一个猪革梁”“三个臭皮匠, 胜过一个诸葛亮”。 不然怎么能够把臭皮匠与诸葛亮联系在一起呢?

其次是从字变音。

有的复合词中有 “字形白字”, 即舍弃某字的本字, 替换成另外一个形似字, 而且不本字读音, 直接读出变字的读音, 在就使得原来复合词的内部形式丧失怠尽。 例如:

“打火” 意即生火煮食, 多指旅途中休息饮食。 由于火、 尖字形相似,人们把 “打火” 误作 “打尖”, 而且跟着误读为dǎjiān。 这时面对 “打尖”这样的无法联系的二字, 有时连误解都不及, 况理解乎?

“独占鳖头” 指古代殿试中的一种仪式: 先选出状元、 榜眼和探花三人, 后由赞礼官引东班状元、 本班榜眼二人, 走到殿中天子座前的阶梯下迎候殿试榜, 此时状元踏上中陛石上雕刻着的大鳖之头, 称 “独占鳖头”。 后因 “鳖”、 “鳌” 二字形似, 讹写而且讹读为 “独占鳌头”。

再如 “佞悦” 误作 “佞兑”, 而且径读为nìnɡduì。 互商” 误作 “牙商”, 而且径读为yáshānɡ。 “目不识一个” 误作 “目不识丁”, 而且径读为mùbùshídīnɡ……

有时 “从音变字” 和 “从字变音” 联系在一起, 例如 “便秘” 本作“便闭”, 意即大便闭塞不通。 因 “闭、 秘” 古同音, 所以把 “闭” 误作“秘”, 这是从音变字。 后来 “秘” 变读为mì, 所以 “便秘” 由biànbì变读为biànmì, 讹误至今, 这是从字变音。 “秘” 字 《现代汉语词典》 解释为:

①秘密。 ②保守秘密。 ③罕见; 稀有。

以上三个义项没有一项能够对得上号, 在中国人看来, 便秘就是便秘,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这往往使学汉语的外国人莫名其妙。 由从音变字到从字变音, 使语言沿着非理性的道路有进无退。 对于语言中的数量足够多的错误麻木不仁, 美其名曰约定俗成, 在是语言的悲哀。

再次是双向错位。

这有一种很有趣的游戏规则——某一通假字的本字和借字换个儿使用,二字互作借字。 例如:

“混账” 应作 “混帐”, 从前我国蒙古族人过着游牧生活, 住在帐篷式的蒙古包里。 年轻小伙子们经常混进姑娘的帐篷里, 找她们谈情说爱。 这一行为却常常遭到留守帐篷的老人的反对。 老人指着混进帐篷的小伙子大声说: 你又混帐了! 混帐东西, 你滚出去! “混帐” 一词便流传开来。 如今把“混帐” 写成了 “混账”, 而且写进了词典。 《现代汉语规范化字典》 (语文出版社,1998):

帐同账, 现在通常写作账。

有趣的是在把 “混帐” 写作 “混账” 的同时, 又把 “记账” 写作 “记帐”。 《新华字典》 有 “帐” 无 “账”, 把 “账” 当作 “帐” 的异体字。 如此, “混账” 与 “记帐” 中的 “账、 帐” 正好双向错位。

“衙门” 应作 “牙门”。 古代军旗边周为牙齿形状, 有时还在旗竿顶端饰以象牙或木雕象牙, 故称牙旗。 行军扎营, 帐前树牙旗为军门, 故牙门有军营之义, 后又生官署、 宫廷义。 将 “牙旗” “牙门” 写作 “衙旗”、 “衙门” 是误写。 “衙” 的本义是 “行”, 《说文·行部》: 衙, 衙衙, 行貌, 这与 “衙旗” “衙门” 风马牛不相及。 相反, “打牙祭” 初作 “打衙祭”。 古代官衙内有朔望祭祀的规矩, 祭祀次日, 供事人员把祭祀剩余的肉食分开吃掉, 大饱口福, 当时祭祀剩肉叫做祭祀肉, 吃掉它叫做打衙祭。 如此 “衙门” “打牙祭” 中的 “衙、 牙” 照例双向错位。

c. 误解词。 误解词与非理造词不同, 它指的是本属古代的 “有理” 造词即规范的词, 今人却误解或曲解了它们的内部形式。 例如:

“颜色”, 从古代汉语角度看, 它的语义结构是 “颜间之色”。 《说文》:“颜, 眉目之间也。”“颜色” 的语法结构应该属于偏正式, 意思是眉目之间的气色。 《论语·泰伯》: “正颜色, 斯近信矣。” 在后来的运用中, 人们不解 “颜” 之义, 把 “颜色” 误解为 “颜和色”, 语法结构变成了联合式。

“胡须”, 语法结构本来是一个偏正式, 语义结构是 “颔之须”。 胡: 兽颔下的垂肉, 下颔。 《诗经·豳风·狼跋》: “狼跋其胡, 载疐其尾。” 《集传》: “胡, 颔下悬肉也。” 到现代汉语, “胡” 有了胡子的意思, 人们便把“胡须” 看作联合式, 意思是 “胡和须”。

“出息” 的语法结构本来是动宾式, “出” 是出产, “息” 是子息 (儿子)。 《战国策·赵策四》: “老臣贱息舒祺, 最少, 不肖。” 《红楼梦》 第五十六回: “一年在园里辛苦到头, 这园内既有出息, 也是分内该沾带些的。”“出息” 的语义结构是 “生息” 即 “生儿子”。 后来才引申出 “发展前途”等现代意义。

“媳妇”, 本作 “息妇”, “息” 是儿子, “妇” 是妻子。 黄生 《义府》:“又古者, 谓子为息, 息之训, 生也。” 所以 “息妇” 的语法结构应为偏正式, 意思是 “儿之妻”。 生儿曰 “息男”, 故儿子的妻子曰 “息妇”, 后作“媳妇”。 《说文广义》: “子谓之息, 故子妇谓之息妇。 妇乃有姑之通称, 必言息妇, 乃已之子妇。 俗乃加女作 ‘媳’, 因不言妇, 而但称媳, 其大谬有如此者。”

d. 另类仿词。 仿词是汉语中的一种修辞方式, 它通过模仿某一现成的词而临时创造一个新词, 例如 “促进——促退” “上浮——下浮”。 这里所谓 “另类仿词” 是指这样一种情形: 模仿某一现成的词新造一个意义非理的词, 例如:

“泰山” 指岳父, 其得名理据是: 泰山上有 “丈人峰”, 故称丈人 (妻父) 为 “泰山”。 欧阳修 《归田录》: “今人呼妻父为岳山, 以泰山有丈人峰。” 后来模仿 “泰山” 而造 “泰水” 指岳母。 从事理上讲, “泰” 有其山而无其水, 故 “泰水” 语义怪异。

“仙人掌” 是一种多年生植物, 茎多呈长椭圆形, 稍扁平, 肉质, 有刺, 形如仙人手掌, 故名。 张岱 《夜航船》: “荆州玉泉寺……其水边处处有茗草罗生, 枝叶如碧玉, 拳然重叠, 其状如手, 号仙人掌。” 后来模仿“仙人掌” 而造 “仙人球”。 从事理上讲, 仙人有其掌而无其球, 故 “仙人球” 乖谬难解, 事理失实。

e. 其他原因

指鹿为马。 “瓜子”, 既指西瓜子、 南瓜子等, 又指葵花子, 前者名副其实, 语义正确, 后者语义错误——葵花非瓜, 焉曰瓜子?

词义的历时变化。 “湖广” 原指湖南湖北和广东广西, 现在只指湖南湖北, 有湖无广。

错误组合。 “未婚妻”, “未婚” 与 “妻” 发生水火不相容的矛盾, 《现代汉语词典》 对 “妻 (妻子) ” 的解释是 “男女两人结婚后, 女子是男子的妻子”, 妻而未婚, 其语义错误以及法律错误不言而喻。 同类如生祠、 女弟、 白夜、 黑光、 铝砂锅、 干洗、 下浮……

把外来词误作汉语词。 例如:

“西瓜”, 许多人以为因从西域引进而得名, 其实不然, 西瓜原产非洲,契丹破回纥, 始得此种而归, 五代时传入中国。 “西瓜” 为女真语xeko的汉语音译。 宋·高承 《事物纪原》: “中国初无西瓜, 洪忠宣使金, 贬递阴山,得食之。”

“绷带”, 许多人以为是绷在伤处的带子, 实为英语bandage的汉语音译。

“苦力”, 许多人以为是干苦力活的人, 其实它来自英语的coolie或kooly (脚夫、 搬运工人), 英语的coolie或kooly来自古代印度泰米尔语ku⁃liyalh或kulikaram (佣工) 的省写kuli。

“芒果”, 许多人以为是 “芒” 的果实, 其实是英语mango (马来语manga) 的汉语音译。

“蒙古包”, 许多人以为是蒙古族牧民居住的包 (圆形帐篷), “包” 实为满语的汉语音译 (满语曰 “蒙古博” )。

“迷你裙”, 许多人以为是迷惑男人的裙子, 其实是英语mini的汉语音译, 意为 “小、 小型” (此裙边缘一般在膝盖以上10至2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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