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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学科研究范式

时间:2023-03-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简论学科研究范式窦学诚[1]随着科学研究的进展和知识积累,“学科”结构逐渐成为组织和整理科学知识的基本单元,而学科研究也开始成为促进科学知识组织优化完善的必然要求。在此背景下,学科研究方法论就成为支撑学科研究不断前进的逻辑基础。具体来看,问题集的内容可以涉及科学范式结构的任何部分,比如对学科范本的分析或改进,或
简论学科研究范式_方法创新与哲学社会科学发展

简论学科研究范式

窦学诚[1]

随着科学研究的进展和知识积累,“学科”结构逐渐成为组织和整理科学知识的基本单元,而学科研究也开始成为促进科学知识组织优化完善的必然要求。在此背景下,学科研究方法论就成为支撑学科研究不断前进的逻辑基础。沿着这一思路,我们在研究环境经济学学科结构及其发展问题的过程中,借鉴T.S.Kuhn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中对“范式”概念的界定,独立建构了“学科研究范式”,以此作为学科研究方法论的一种新型规范。

一、对科学范式的可操作理解

根据我们对T.S.Kuhn提出的科学范式逻辑合理性的研究,就科学范式的逻辑组成作如下可操作理解:

(1)科学范式内在包含一套非有穷的“问题”或“疑问”集合,抑或随时间递变的一个关联问题序列。这些问题可能是直接的,也可能是间接的,既可能是明显的,也可能是隐含的,但无论如何必须存在这些问题,以便为科学研究构筑据以开展的最初前提。换句话说,正是这些问题集合或序列作为不可抗拒的诱因,发挥着刺激和引导主体深入探究,不断促进科学进步的先导作用。另一方面,这些问题还是检验具体科学进展是否具有“真知”价值的基本判据,因为任何实质性的科学进展,都意味着对某些既存问题的有效解决。

(2)科学上的真实进步与变迁,总是体现为具体的科学主体(科学工作者或他们的工作团体)追求科学真知的阶段性成果,或者是一本书,一个项目,一个公式,一种解释,一种理论或者一套规范的逻辑陈述。这些成果既是科学进步总历程的阶段性单元,其内部又包含了科学进步的各种原始要素(比如解决问题所用的专门“工具”以及研究所涉及的具体对象等),这些阶段性成果就是T.S.Kuhn所说的“范本”(Example),许许多多有科学地位的范本构成“范本集”。

(3)不断更替和增多的范本展现了科学进步的历史逻辑,但科学进步却不是范本的简单堆积。对于不断丰富和更新的所有范本,还需要进行最概括抽象的逻辑加工整理,而这种加工整理的结果,必然逐步建立起具有某种存在形式,并作为科学共同体的“共识”或公认的学科“形而上学”,其中包括T.S.Kuhn所说的科学工作者团体共享的“看问题的方式”、可以跨学科移植或借鉴的“世界观”“方法论”或“初始模板”(比如进入牛顿力学时代开始流行的关于“科学”的机械运动模板,进入爱因斯坦相对论时代开始流行的种种“互动”模板等)。这些逻辑结构可以称为“元范本”。元范本在理想状态下可以发展成为某种形式的公理系统,但更多的情形只是一套约定俗成、人所共知的“集体无意识”。当然,任何一门科学学科,绝不会一开始就立即拥有一套有充分根据支持的元范本,因为提炼和建构学科元范本既需要充分的范本准备,还需要逻辑、系统地升华创新。

(4)上述三个方面共同组成科学范式最基本的静态逻辑结构。

(5)科学范式不只有静态组成,还必须能够动态变迁和自组织运动。通常以将学科元范本的形成作为由“前科学”意识通过“革命性”发展变迁进入“常规科学”境界的关键转折点,这可以作为一门常规科学范式正式确立的标志(比如牛顿力学体系建立的范本,不但很快成为当时物理学领域具有最广阔涵盖与解释能力的元范本,标志着经典物理学知识体系的成熟,同时很快成为几乎所有科学领域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可以有效应用或参考的科学范本。因此可以说正是牛顿力学体系的建立,标志着涵盖广阔相关领域的物理学终于发展成为一个具有完整范式结构的“常规科学”)。

(6)如无特别指明,科学范式默认“科学之树常青”离不开持久的人类“主体驱动”,不论这些主体采取科学家个体形式还是科学家群体、甚至世代梯队的形式。

(7)科学的本质是针对客观问题的严格求真,而任何已经确证的真知,又必定因为存在于具体的范本或元范本之中,因而总是具体有条件的,同时也是经验可证的。也就是说,任何科学知识总是有其客观限度与边界的。虽然这种求真过程会随主体的驱动而不断延伸(无论有限方向或者各向异性),但任何未来的“真知”只能是纯粹的科学可能,最多只是科学进步方向的“理性预期”。换句话说,任何科学范式都是时空有界的科学成果,科学范本及其范式的理论解释也总是在特定条件边界之内“有效”。

二、学科研究范式的本体结构

(1)范式本体结构图式:为了形象地展示学科研究范式,我们设计了一个简略的图式结构(见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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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科学范式结构示意图

(2)范式边界:就是划分学科知识的“已知”与“未知”界限。基于“任何具体科学真知都是有限知识”的逻辑前提,任何具体时空与主体条件下形成和存在的一门具体学科结构要素的实际状况,共同决定该学科发展到当时特定条件下的最大知识边界,这个边界之外,就是无所确定的“未知”范畴。从集合论角度粗略来看,假定已有的科学范式内容构成“已知”集合,这个范畴之外的客观可能则构成“未知”集合,二者构成关于“认识可能性”的全集。虽然“已知”集合可以不断扩大加深,但因“未知”集合“有限”或“无限”性质的不确定,因而也决定了“认识可能性”集合“有限”或“无限”性质的不确定。有限的认识经验表明:“未知”集合很可能是一种“非有穷集”。

(3)问题集:就是确定学科研究方向以及预判学科研究潜在价值的知识增长点。所谓“问题”就是有待科学研究决定“有无”或“真伪”的关系与现象。从科学功能上说,问题集对科学进步发挥一种“牵引子”或“导火索”的作用,由于它们的存在或界定,才成为标志科学研究活动发生和展开的真正起点。在现实中,这些问题有广狭程度或层次位置不同的相互联系与区别,其中有些问题是非常局部或有限的研究目标,有些则是涉及整个学科、有广泛关联的研究目标。一般而言,任何科学部门,如果没有面临旧有的范本与元范本无法克服的新问题发生,那么这个科学部门预留的发展空间或“边际效用”必定“非常有限”。因此,动态来看,一门学科的发展,绝对不是要处于一种“毫无疑问”的情境,相反,越是尖锐的逻辑或现实问题,越有利于刺激科学创新与进步。通常,绝大部分学科问题都可归并于某个包含力最大的基础实体或关系范畴,这个范畴我们就叫“学科对象”。具体来看,问题集的内容可以涉及科学范式结构的任何部分,比如对学科范本的分析或改进,或者对所有范本具有最大解释力的元范本界定,抑或对学科问题集的整理或更新,等等。

(4)范本集:就是学科研究进步中凝集形成的代表性成果形态。对范本的理解可能是把握范式结构时感觉最简单的一个部分。一个范本可以是一篇论文,可以是一本著作,也可以是一项论证。所有的实在范本共同构成一种有穷集合。多数情况下,最新的范本很可能具有比旧有的范本更广或者更深的现象概括力与理论解释力,但这也不是一项“铁定的规律”。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科学进步必然成为一种“直线外延运动”,实际情况往往并非如此。科学史上取得“科学”包装形式的认识谬误常常层出不穷。

(5)元范本:就是支配和规定科学范式的最基础假定或者公理。界定科学范式时最困难、往往也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建构元范本。按照我们的理解,元范本至少应包含这样几个基本组分:其一,关于科学对象“实体—属性”主从地位的界定,这无疑蕴含着两种研究途径,要么研究“给定实体”的丰富属性,要么研究具有“给定属性”的种种实体,这两种途径均可依科学问题的特征相机选用,但是,无论如何,“两相并重”的“二元论”方式很可能只是徒然增加解决问题的“不确定性”。在对象界定中,还有一种与此等价的两歧研究途径,这就是研究“给定实体”间属性关系,或者研究遵从“给定属性关系”的实体类型。其二,元范本必须界定必要的工具,无论是逻辑的还是介质的,或者两者兼备的。研究工具的作用在于规定范式的可能性边界或求知的极限,比如遗传学上孟德尔采用的杂交实验与克里克和瓦特森采用的X射线衍射方法工具就有重大不同;经济学上的静态、比较静态与动态方法有很大用处,但显得过于经验化。其三,元范本最后必须建立一套逻辑结构完整的解释与推理规范,比如“微分及其相互比较”构成了17世纪动态数学元范本的解释规范;“加速度定律”则构成了牛顿力学体系元范本的解释规范;“相对性原理”构成了爱因斯坦相对论元范本的解释规范;“均衡”构成了静态及比较静态经济学元范本的解释规范;“增长”或“发展”构成了动态经济学元范本的解释规范,等等。

(6)主体驱动:学科研究总是由特定的人类主体承担,个人及团体的特征特性及其相互关系机制等主体因素会对学科研究方向选择以及具体进步带来巨大影响。如果把客体事物比作镜子,把镜子中可见的镜像看作科学知识,那么要形成主体镜像,显然不能缺少主体对这种成像关系的直接介入。多数情况下,我们总是对科学活动中的“主体驱动”作“默认存在”处理。然而,通过海森堡从量子力学定律推导出物理学的“测不准”关系,以及在“参与式”社会互动科学研究中,人们开始强烈感受到以“主体介入”方式表现出来的“主体驱动”在科学认识中的特殊差别作用和重要性。推而广之,主体驱动方式不同,很可能造成根本不同的“成像系统”。比如物理学中“可见光”的成像特征与“不可见射线”的成像系统就有重大不同,后者的一部分在物理上还构成了“射电天文学”的主体驱动基础。在科学研究中,正是为了减轻主体驱动特征的强烈“干预”,有时必须采取“理想实验”(物理学)、“价值中性”(M.Weber,社会学)或者“保持其他不变”(经济学)的人为“过滤”。但是,绝对排除主体参与(驱动)既是不可能的,也是幼稚错误的,因为我们必须充分理解这样一个科学前提:完全离开主体参与和驱动,也就无所谓“科学”与“科学研究”了。因此,在现实的科学与科学研究中,我们面对主体参与和驱动,所能做的仅限于控制和把握纯粹主体差异对科学研究的非必要影响,而不是像某些人主张的那样,将主体从科学与科学研究中彻底排除。面对主体驱动带来的科学研究与成果表述差异,在经济学中采取了区分“实证经济学”与“规范经济学”的权宜之计,但这种区分,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意识形态辩解”,或者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支持某种“先入为主的强词夺理”。比如新古典经济学对“完全竞争市场”“帕累托最优性”的先验假定,早已遭到“不完全竞争”市场经济理论对市场结构实际变形的质疑,产权与制度经济理论对“市场交易”的理论基础、交易成本“非零”条件下“企业”与“政府”发生的经济机制以及产权初始配置方式对分配格局强烈影响等命题独辟蹊径的探究,等等。与经济科学领域的情形相类似,在环境科学中,也面临着“开发环境”与“保护环境”之间因为主体参与,因而面对逻辑缠绕困境,等等。总之,有意无意“忘掉”科学主体的存在,如果说曾经有助于将科学从宗教的禁锢中解放出来,那么它同样有可能将科学送进另一种以科学的名义设置的禁锢之中。因此,在多种现实情境下,与其“佯装不知”,倒不如“存而不论”。

(7)范式本体:上述所有要件共同组成学科范式结构的“本体”。在学科范式结构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确定范式本体。从简明示意图可知,范式本体就是给定学科所有静态要素共同构成的一定整体。其中包括了特定的问题集,已有的范本集,已有或尚未完全形成的学科元范本,当然,与这些要素相对应,当时参与学科发展的科学主体也在其中。很显然,范式本体之外,据以区分该学科“已知”与“未知”状态差异的所有局部共同联系而成某种假想的学科边界。

三、科学范式的研究程序

从上述学科范式结构出发,结合学科研究经验,我们提出了学科研究参考程序。

首先,仔细收集整理特定科学范畴中已有的典型范本,并将它们摆在科学发展历史的适当逻辑地位。这一过程通常会涉及几乎整个学科知识范畴及种种相关领域,有时甚至会大大超出一般公认的已知学科范畴。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就在于必须通过这种广泛深刻分析整理,要么发现任何可疑的学科内部矛盾,要么发现现有的学科知识边界之外最有希望带动该学科进一步发展的新型潜在领域,从而寻求消除学科现存知识体系的内部矛盾,或者将学科知识边界之外的空白领域并入学科范畴、扩大学科认知与解释事物的能力。在此阶段,越是能够对学科知识体系提出新的形态结构不同但却合乎逻辑的范本集合,就越有可能在未来的学科研究中实现有意义的发展或突破。

其次,归纳整理既定科学范畴内必须解决的“问题集”,确定个性化的研究方向。界定学科问题集,一是可以明确该学科已有的认识边界,以及有待研究确定真伪的“可开发领域”;二是可以通过对问题集合结构关系的分析,有助于为学科发展指引有意义的发展方向;三是可以帮助特定研究主体确定个性化的研究方向与领域。需要注意的是,对具体研究主体来说,对于问题集的界定通常存在种种合乎理性的范围约束,这是因为特定主体在特定条件下必须集中力量在有限方向或领域谋求最高效率的发展,而非在所有可能领域均衡用力,以至浪费主体资源,不利于扩大科学成就。

再次,改造、完善已有的学科元范本。有些较为成熟的学科可能已经形成潜结构或显结构完善的元范本,但是,面对某些新情况或新关系,这些元范本可能已经出现重大漏洞或错误。这就需要对已有的学科元范本进行必要整理改造。对于年轻学科来说,可能还没有形成明确的学科元范本,在条件成熟时就可以建构适当的学科元范本,以使学科知识体系达到更深刻精炼的程度。但是,在学科元范本已经具备的情况下,大多数应用研究都无需展开对学科元范本的改造完善。

最后,作为对科学进步的实际推动,科学主体就要结合资源与问题条件,在上述工作的基础上,通过大量甚至长期的科学研究与知识创新工作,修正原有的学科范本或元范本错误,使之更加合理完善,或者直接创建新型学科范本乃至元范本,从而促进学科分支或科学部门的阶段性成长与进步。

四、科学体系内部的动态分工合作

学科不是孤立体系,不同学科之间有复杂而有动态调整的相互关系。人类科学认识不断延展深化和分支扩张,因而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派生出如何确定具体学科在科学体系中的相对位置及其与相邻学科如何分工合作问题。对此问题,我们明确坚持这样一种观点:在来自人类主体认识与实践结果的科学体系内部,各种不同学科分支之间绝无类似宗教教义那样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截然分割,相反,任何具体分支学科都可以对与人类主体相关的整体性“世界”给出自己独特的全方位理解图景。唯一重要的是:在具体主体、具体环境的约束下,具体分支学科涉足的研究领域和知识视野可以有很大的局限。由此缘故,诱使人们有时误以为某个具体分支学科“必然”或“必须”驻足于某个固定的知识视野与研究范畴。

实际上,科学范式观念已经清楚揭示了在人类科学研究主体的驱动下,不但能阶段性发展深化一门科学学科本体内部组织结构状况(问题集界定、范本集扩充丰富与错误修正、元范本的精炼升华与规范化等),还可能因此推动学科范畴的显著调整与变更(比如物理学自牛顿力学体系建立以来学科内部结构与范式边界发生的翻天覆地变迁就是最典型的例证),甚至发展形成组织结构极为庞大复杂的科学体系。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会影响到相邻学科间知识范畴的分割裂变或重叠交叉。

从人类科学发展的这些历史实践出发,我们不难推知:在人类漫长的科学研究实践历程中,任何想要从时空或逻辑上绝对限定科学研究视野、知识范畴或学科本体边界的想法和做法,至少是要冒阻止科学发展步伐或错失最佳良机的潜在风险。

【注释】

[1]窦学诚,甘肃农业大学科技处副处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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